“戚夕。”梅洵雪虚弱地叫了一声,抬眸朝着男人的方向。 “这是参片,先让小宝含着吧。”长荔听见梅洵雪的声音掏出锦盒递给戚夕,“许是劳累了。” 梅洵雪嘴唇一颤一颤,将戚夕递过来的参片放在舌下。 “等到了永州,再为小宝寻良医吧。” 戚夕点头,怜惜地握着了梅洵雪的手。 “这次又多亏你了。” 谢长荔勾唇只是说:“许是我们有缘,不必多言谢。” 有缘、有缘个屁! 梅洵雪张合着双唇,要不是赶时间,他至于这样? 也就戚夕那傻子把谢长荔当菩萨了,别到时候给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他得看着点才行。 【作者有话说】 梅洵雪:没错他得看着戚夕一点。
第23章 马车颠簸,恐是起了点心理作用,气血翻涌的难抑竟然也慢慢缓解了过来。 星夜兼程,就连戚夕都觉得有些困顿,梅洵雪打了一个哈欠,他看向谢长荔,男人此时正微眯着眼,长发微散,半扇眼睑落在长睫落下的阴影里头,叫人捉摸不透。 这世上没有谁会莫名其妙对一个陌生人好。 有所求才会有所失。 可谢长荔能从戚夕这得到什么呢? 钱财? 美色? 权利? 这些东西戚夕未曾拥有过,甚至连触及的可能都微乎其微。谢长荔能看上戚夕什么?总不能真对戚夕这五大三粗的身子起了兴趣? …… 梅洵雪又将视线转向戚夕,男人已然阖上眼,短短的睫毛随着均一的呼吸起伏着,嘴唇久未进水而显得有些干瘪,哪里都算不上是好看的模样。 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凡人一个。 夜色浓重且安静,戚夕的头不知何时靠了过来,贴在了梅洵雪的颊上,他不耐地推了推人,但戚夕实在是睡得太沉。 他无奈轻叹口气,哒哒的马蹄声掀起尘土声落在他的耳内,一阵一阵却不巧和戚夕的心跳声同步着。 梅洵雪皱着眉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最后还是贴在柱边浅浅入眠。 很是奇怪,他已经甚少梦及过去的事情了,但今夜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许多身处天曜宫之时发生的事情。 天曜宫着白衣居多,只要因着曜这一字,故衣带装饰多以金色、红色,绣太阳纹图案。 他初入宫门之时,发的只是纯素的衣裳,是初次下灵山除魔之日沾染上了妖兽鲜血将衣尾都染成红色才换了一身新的衣裳。梅洵雪依稀记得那时候他缠着师兄说师兄的白衣裳好看,他才不喜欢带红带金的呢。 可师兄只是笑,却什么也没说。 再后来他初窥剑心之时,他的衣服便全数换成了艳色,再也没有着过白衣。除魔斩妖受过的伤不胜其数,只是血洇在深色的衣服上不会被那么轻易被察觉。 人们只听得雪中红梅,少年剑仙。 世人都只知道天曜宫出了一个几世难遇的修仙问道的天才。 就连天道似乎都觉得,他应该问鼎仙途。 呵。 哪有那么容易。 尸山血海、妖林毒瘴……桩桩件件的功绩不是他拼着命走出来的,到头来、到头来—— 竟然会招致妒忌。 招致他最信任之人的杀心。 身体好像又在作痛。 ——‘师兄,为何为何要杀我。阿雪是做错什么了吗?阿雪未曾入魔过!’ 啊—— 啊—— 梅洵雪猛地睁开眼,入眼是谢长荔那双和那人相似的眼眸,微微上挑着,似笑、非笑。 “瑺毓…”师兄。梅洵雪下意识地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谢长荔面上一愣,眼神之中透着不解之色,但还是压低声音怕吵醒戚夕:“小宝,你方才是做噩梦了?” 梅洵雪蹙着眉,点了点头。 如果醒来看见的人不是谢长荔的话,可能他还不会觉得是噩梦。 “别怕,都过去了。” “一场梦,醒了就好。” “嗯。”梅洵雪用余光看向戚夕,还没醒。 睡得可真死。 “无事便好,再过一晚便可达永州了。” 梅洵雪舒了口气,他将头靠在软垫上,复又闭上了眼。 不是梦。 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他最爱的瑺毓师兄将他诓骗进了一个秘境,骗他服下万年妖丹,冷眼瞧着他一点点被吞噬理智,成了四不像的丑陋模样,甚至当着其余同袍的面斩断他的四肢、挖走灵根。 无人在意他那时候多疼。 无人在意曾经的天之骄子为何沦落至此。 那些曾经追捧过他的人踏着他的断肢,像是一滩烂泥腐肉那般令人生厌。 可过去,他们却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 心和血一样凉。 就连身体也变得冰冷。 他重新睁开眼,活动了一下藏在衣袖里的指关节。 呼。还在。 其实那日之事,梅洵雪已经许久未曾那么清晰地回忆过了,但今日不知为何却又想起来了。 都是谢长荔的错! 若不是两人眼眸相仿、声音又近乎一样,他又怎么会再度想起瑺毓那个贱人! 梅洵雪越想越气,恨不得回到当日将那群人全部杀了喂狗。 如此想来更是一夜都睡不着了。 也就戚夕心宽,睡了一宿,醒了还问他怎么面色如此不好。 “你靠在我身上,我如何睡得好。” 梅洵雪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大抵是心火上涌,口舌都生疮了。 “那你也不和我说一声。”戚夕小声看向梅洵雪,“应该还不到城里,你再睡一会。” 梅洵雪点了点头,左右找不到舒服的姿势,只好假寐。 朝霞冲破云层,散开寒雾。 马车停在永州城门口,谢长荔下车掏出文牒。 戚夕将梅洵雪唤醒。 “小宝,到城里了。” 梅洵雪抬眸,眼中通红,红目之间只有无尽的黑。 “嗯。” 梅洵雪很是诧异,为什么他方才又做梦了。 甚至是之前一模一样的困境。 他明明已然成了一代魔尊,已然将前尘往事放下,那耻辱之事自然也被他从脑海里抹去。而今,竟然反反复复上演。 等守城衙役放行,他们的马车才晃晃悠悠驶入城门。 谢长荔将二人带至客栈,说他要先去府衙述职,叫他二人放心住下,不必多虑。 梅洵雪脑袋一沾上床,眼一闭就睡了。 他现在的身体需要休息,而且有戚夕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梅洵雪显然把之前说要看好戚夕一事抛之脑后了。 戚夕见谢长荔要出门,赶紧追了上去将人拦在客栈门口,不过见坊间人流来往,手心里头的玉佩一下子就变得烫手起来了,不知道是给还是不给。 “何事?”谢长荔捏了捏额角,强忍着扯出笑,“若是道谢的话就不必了,把小宝照顾好便是了。” 戚夕哑然。 思虑再三,戚夕还是将那刻着‘安宁侯’的玉佩收回袖中。 下次再给也是一样的。 “嗯,我代小宝多谢大人了。” 谢长荔闻言身形一怔,倒也并未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哟呼。
第24章 不得不说永州确实比三七镇繁华多了,戚夕行走在坊市上,一身的粗布麻衣显得格格不入。秋风吹来阵阵的桂花香气,鳞次栉比的商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戚夕的脚步停在巷尾林贵布庄的匾额前头,心里不由起了点困惑来。 这大白天的不开门,这王林贵有钱到等着坐吃山空了吗? 铺前石阶布着成片落叶,看样子是很久都没有打扫过。门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甚至还结了蛛网……光都照不到这儿,阴森森的有些渗人。 可也不对,他前段时日还把他的兰花卖给了王林贵,听王林贵的意思,那株兰花值不少钱才对。难不成王林贵已经走了? 如此的话……他的算盘又要落空了。 “诶,小伙子别往那儿走,晦气的嘞。” 挑着扁担卖炭的老翁见戚夕傻愣愣地站在巷子里连忙喊了一声,“你要买布的话,去前头的苏氏也不错的,划算。” 戚夕走过来,阳光刺入眼眸,让他下意识地分泌眼泪,他眨眼问老翁:“阿爷,我之前还在这儿布庄买了几匹布料来着的,结果这几日发现有被火熏过的痕迹就想着过来讨个说法。怎么今天一看,颇有种人去楼空的意思了啊。” 老翁放下竹担,左右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小声道:“哎,看来你真是有些时日没来了。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这儿的掌柜被抓了啊,说是和谋逆有关。被——”老翁说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后又抬起扁担,“咱也不知道为什么啊,你那几匹布就当保平安了,可别再停在门口了啊。” 闻言,戚夕瞳孔一震,王林贵此人虽然贪财但也是审视夺度之人。谋逆二字,于这等人而言未免有些太重了。 “哦、哦。竟然是这样,多谢您了。”戚夕了然点头,目送着老翁离去,才像是被抽了魂似的找了一处台阶坐下。 …… 他原本还想着这王林贵就在永州城,说不定还能想个办法从他这撬出安身的一笔钱来,毕竟之前那株兰花也是贱卖给他的。 戚夕仰头看着天边游走的浮云,一时之间脑袋竟是一片空白。 王林贵死了。 按理,他心中不应有悲戚。 就像王三儿残疾再也不能下地一样,于他而言是大大出了一口恶气才是,但为何心里仿佛空落落的。 回去的时候戚夕买了两个包子和一碗豆浆。 推开房门,梅洵雪已经睡醒,小小的身形坐在窗台上,斜阳照拂着他的脸庞,眼眸仿佛是金光琉璃那般,还带几分热浪的暖风吹起梅洵雪额前的发,戚夕不知为何有些恍惚。 他和梅洵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小宝。”梅洵雪闻声看向戚夕,原本微蹙的眉舒展,连压下的嘴角都上扬了几分。 梅洵雪冲戚夕张开手臂,“抱我下来。” “咳、只是略微有些恐高而已。”他将眼神看向别处,躲过戚夕调笑的眼眸。 戚夕笑什么! 他只是现在体虚、体虚、体虚! 戚夕手一揽就托着他的腰身稳稳地落地,突然严肃问道:“你怎么突然爬到窗台上去,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我就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梅洵雪故意耷拉下眼角,“我睡醒太无聊了……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虽然是借口,但也有几分真。 一时间戚夕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训斥梅洵雪的行为,只好从怀中掏出还热乎着的包子递给他,“先吃点东西吧,昨夜你也就吃了点干粮,应该也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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