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危几乎是跳起来,缩在床头。 云遮一点也不惊讶,温柔地笑着:“刚才的话都听见了?” 幼危不说话。 云遮慢吞吞把毛巾叠好,“放心,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绑架你的人是瞿猿,跟我没关系。毕竟我家才刚破产,破产的原因你也知道了。” 危机之中,幼危的大脑转得飞快,这样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瞿猿身上,不会有人怀疑云遮。而只要找不到瞿猿,也就不可能找到他的下落。 只要找不到瞿猿。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找不到?除非他永远消失,连尸体也不见。 幼危想起来刚才云遮是提起瞿猿已经破产了,这样的人没有利用价值,云遮背后的那些人随便一个,都能让瞿猿永远消失。 云遮已经计划好了,所以才不让瞿猿下船,云遮在等一个好机会,送瞿猿去死。 见他沉默,云遮眯了眯眼:“你真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 幼危咬着唇,半晌才问:“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云遮道:“刚才有快艇来接他上岸去了,你听,能听见吗。”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但幼危知道这个平淡背后意味着什么,难言的恐惧再度笼罩他,背后汗毛竖起。 “玩的还开心吗?只是暴露了瞿猿,就相当于暴露了很多人,据我所知,已经有些人为了保命,已经准备解决你了。不过,我会安排你和他一起‘死’,然后带你走。”云遮缓缓道,“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了。” 幼危遍体生寒,已经无暇理解他这番话背后的真正含义了,过了一会,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要我做什么呢?我那么没用,还是个累赘,只要一有机会,我肯定想办法逃的。” 何况云遮是个内心变态的完美主义者,他等的那个幼危不是他。 云遮只是一笑:“怎么会没用,弟弟,我等了你三年了。” 幼危彻底僵硬在原地。 他刚才也听见云遮叫他弟弟,难道一开始云遮就知道吗!死而复生,这种鬼话,他也信!? 云遮似乎是为了让他冷静下来,不再刺激他,没有再说什么刺激的话,只是让他好好休息,想通了可以出来透透气,然后转身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幼危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好自救。 从前他和云执鹰相依为命,现在他不想离开爸妈以及哥哥。 他想回到他们身边,就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 只是想起云执鹰,那个名字,当时在拍卖会,云执鹰为什么要用瞿猿的名字?显然瞿猿也不知道当时被人冒充了。 幼危也想不通,但他隐隐有个猜测。 因为当年云执鹰也才十八岁,和他一样的十八岁,会害怕、恐慌以及无助。 幼危觉得自己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竟然给云执鹰找借口,当时云执鹰可能在害怕,那种场合里,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他戴着面具,没人能看见面具下的他才十八岁,又找了个老手的名字安在自己身上,这样就可以伪装起来,保护自己。 在保护别人之前,总要先保护自己。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第48章 没有人再来房间里打扰幼危,如果不是身下的床在轻微摇晃,或许他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房间内没有任何电子产品和能看见时间的东西,只有窗外的日升月落能分辨白天黑夜。 幼危缩在床上,不敢动。 天渐渐黑了,门口突然有悉数的声响,他一惊,声音很快消失了,然后他才意识到可能是送饭的。 他跳下床,小心打开一条缝,看见门口放着托盘,里面是一碗鱼汤、一份青菜以及一碗米饭,还是热的。 他没有动,又缩回床上,夜幕降临,海上风浪越来越大,他甚是听见夹板被海浪敲打的声响。不过海上月光格外明亮,让他可以看见屋内的摆设。 他睡着了。 等再醒来,又是天亮。 不吃东西可以,但不喝水不行。船上提供的是矿泉水,市面上常见的品牌,瓶口密封,没有打开过的痕迹,仔细检查过后,他才允许自己喝一小口。 这样不行。 幼危相信爸妈和哥哥都在努力找他,但人也要努力自救。 于是他终于走出房间。 船舱内很安静,仿佛没有人,但这么大的船不可能孤零零漂在海上,肯定会不少船员,他们被要求不能乱走。如果能找到他们,幼危觉得能有希望。 但他注定失败了。 一路走来,一个人也没有,他也不敢发出声音,直到他听见有人在说话,想像上次那样偷听,悄无声息靠近。 是云遮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 电视上记者正在报道一起车祸事故,背景画面很乱,民用车、警车以及消防车,幼危听了一会,才意识到记者在说什么。 警方发现和追踪嫌疑犯瞿猿,路上瞿猿的车撞击桥墩并立即爆炸起火,画面的一角,滚滚黑烟涌上苍穹,现场已经被警方控制住。 幼危连云遮什么时候靠近都没察觉到。 “他们还挺快。”云遮点评道,“我还以为要再等两天,不过你昨天到现在都没吃饭,不饿吗?本来就瘦,别饿坏了。” 幼危强忍着反胃:“晕船,我难受。” 云遮面露紧张:“难受还出来,哥送你回去。” 他似乎真的很担心,把遥控器丢在沙发上,二话不说抓着幼危的手腕,牵着他回房间,让他在床上躺下,盖上被子。 “还难受吗?”云遮用手背在他额上探了探,很有分寸,只是蜻蜓点水地一碰,“吃点药好不好,有晕船药,效果很好。” 这类晕船晕车药都有安眠效果,就算没有,幼危也不可能碰。 他抿紧唇,很倔强的样子。 云遮叹气:“怎么不高兴了,你前几次见过不是很开心吗……汪。” 幼危浑身一抖。 云遮轻笑,“玩得开心吗,哥哥把你送你的礼物拿过来戴给你看,好不好。” 他说的是那个黑色金属铆钉项圈。 幼危扭头看他,只觉得脖子僵硬无比:“你一直在演戏?来学校找我,就是演戏?” 云遮笑起来,眼底的笑意更盛也更疯狂,他上身前倾,靠近了一些:“弟弟真好玩,不是吗。” 瞿猿失踪在那场车祸引起的火灾里,没有后续报道,但看云遮的意思应该是死了。从这天起,云遮心情大好,亲自端来饭菜,还要喂到幼危嘴边。 但幼危咬着牙不张嘴。 连续两天只喝水,幼危明显感觉得自己身体逐渐虚弱,生命力在流逝。他这具身体本来就不好,重生的这几个月,天气温暖,家人的精心呵护,这都病了几次。 而接下来云遮一定在计划带他离开这里。 这天晚上,幼危打算下床洗澡,脚踩在地上时一软,差点直接摔倒,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床沿,膝盖还是重重磕在地上,疼的他眼角飙泪。 他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冷水淋在身上的刹那,比磕到膝盖还疼。 这些他都忍了下来,感觉自己像穿了铁甲一样勇猛,他满意地走出浴室,瑟瑟发抖地爬回床上,这一次他睡得很快。 等幼危再醒来时,果然如愿的发烧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情况,只是双手双脚都沉重无比,仿佛植物人一样,动不了。 应该很严重了,他之前发烧都不会有这种感觉,于是重重地呼出一口热气。 不知昏睡了多久,幼危又醒了过来。 “怎么会突然病得那么重。”云遮问。 幼危:“不知道。” 云遮一声冷笑:“是么,淋浴的水龙头怎么在冷水那边?” 幼危没想到他会注意到那么多细节,但注意到又怎么样呢?他已经病倒了。 “你是故意生病的?你的身体,经历车祸,又昏迷三年,你以为你还承受得住?” 他是听错了吧?云遮的声音有些哽咽。 不过撑不住又怎样,就算死也要死在国内,他想,离爸妈和哥哥近一点,就算找不到他,也要越近越好。 幼危这次病得前所未有的重,他从昏迷中醒来那几天,都没现在难受。 迷迷瞪瞪中,有几次他怀疑自己已经死了,灵魂出窍,魂魄飘在身体的上空,不然他怎么能看见云遮坐在他床边呢。 “……你这次又要丢下我吗?上次走了三年,这一次可以不可以短点。别走太远,别走太久,我很快就会找到你。” “哥哥保证,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云遮把脸埋在他肩头,伤心欲绝。 原来魔鬼也会伤心。 床上,幼危发现他的脸色真的很苍白,明明一般发烧的人肤色都会很红。海上风浪大了,肉眼可见地在摇晃,能听见海风在呜咽 “你要是再敢死,我不会把你还给云执鹰,我会把你做成标本带在身边。这样子我死了,你都不会死。” “我会把这些日子为你准备的画一幅一幅画下来。” 错了,云遮怎么会伤心,他生下来就没有心,他活着只为了自己开心。甚至对于他而言,能令他开心的,才能勉强算是人。 幼危又陷入昏迷,反反复复,时不时会有一点意识,或是感觉到船在摇晃,或是听见说话声。 “不是药的问题,云少,船上条件太简陋,很多器材都没有。想要进一步治疗,必须去医院。” “……” “云少?仅靠药物维持撑不了多久。” “云少,台风要来了,咱们再不走碰上台风,至少半个月内都走不了。” “不行,路上至少四十八个小时,病人撑不了那么久,必须现在送医。” “立刻靠岸。” 终于靠岸了吗?不知道是哪个海岸,但这么短的时间内,应该不会离开国内。 快烧糊涂的幼危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离爸爸妈妈很近,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他。 可他们好像处于台风中心,船猛烈地晃动了一下,幼危的身体不受控制,撞到了墙壁。 台风转向了!?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是另一艘快艇趁夜撞了上来。 为了防止被海上搜查队发现,他们关闭了灯和雷达,因此也没有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 船还在剧烈摇摆,房间内所有摆设都掉了下来,床头柜也砰地撞在门上,整艘船像承受不住台风肆虐,即将崩溃。 甲板上响起嘈杂的奔跑声。 恶劣的天气里,海上比陆地危险百倍。 哪怕这艘钢铁巨兽在晴空万里时可以乘风破浪,但这种情况下,说倾覆也不过瞬息的事。 海最瞬息万变了。 幼危这么想着。
52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