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两个人,不一样的人。 唯独一点巧合的是,三年前的那天,幼危死去,而容幼危重伤昏迷,成了植物人。容幼危最后奇迹般苏醒,但躺在地下的幼危却永远长眠。 云执鹰从未放弃过他的幼危,当然不会去分出多余的心思关注一个陌生人,哪怕他们长得再像,那都不是。 因为没有可以替代的。 云执鹰放下关于容幼危的资料,他叫秘书进来是想让秘书拿去销毁,可说出口的话却是:“继续查,应该还有更多。” 容家是不可能把小儿子的资料摆在明面上的,他的人虽然有手段,但短短一个小时查不了太多东西,最起码那场车祸就不是很清楚。 更详细的资料是今早他上班时送过来,放在他办公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里面是有关车祸和三年间治疗的内容。 只是这些依旧没有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他就像习惯每一个深夜独自入睡,又在第二天清晨孤独醒来一样,不觉得有什么。 但资料的最后一行写着,“结束休学,入学首都大学大一。” 于是就有了学校门口的一幕。 云执鹰想他还是失态了,竟然会被容逾尘当成觊觎他弟弟的变态。 不过他也不算撒谎,他本来就有计划来学校拜访老师。 商务车上。 自从上车后,容逾尘的脸就很臭。 幼危以为他们只是见过一两面的关系,问:“你们吵架了?” “什么吵架。”容逾尘说,“跟你说,姓云的是个很讨厌的人。” 幼危觉得他不想说“讨厌”,是想骂脏话,可是怕自己回家告状才改口说“讨厌”这种文明词。 但幼危迫不及待想抓住云执鹰的破绽:“为什么讨厌?” 容逾尘想了想,解释:“他挖你哥的人,别以为做的隐秘我就不知道,那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上个月裁员计划名单中还有他的名字,但我不允许任何人抢哥的东西。” 幼危释然了:“原来你是因为工作上的事讨厌他。” 不然呢?容逾尘没有证据,他只是凭着当哥的本能觉得云执鹰不对劲?这种话,他不能说,免得污染了可爱弟弟。他看着竟然还懵懵懂懂的弟弟,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像你这种小孩最好骗了,要不你还是把哥哥带身边吧。” “容逾尘。” “嗯?” “你的手刚才摸过什么!?” 容逾尘看了眼自己的手,再看他露出毛毯的半截脚指头:“你还嫌弃自己了?” 幼危要被他气哭了。 不过回家后,容逾尘立刻被姜小云教训了一顿。 “小宝左脸为什么是红的?热?热只热红一半?容逾尘,你觉得妈妈好骗是不是,你是不是又捏小宝的脸了?” 幼危在妈妈的批评声中,慢吞吞上楼回房。 明天是周一,正式开始上学,他收拾完书包,开始上网查一些资料。 他先是登录首都大学的论坛,查找女生说的那些关于宋西源的黑料贴,不出意外,点评最多的就是当年的手表事件。整件事反转反转再反转,证据确凿,学校官网发的退学通知都被稿主截屏发上来,可惜最后的一场反转却是失主自己否认,原来手表是家里保姆偷的,仅仅是嫉妒宋西源成绩好。 他这一否认不仅还了宋西源清白,也打了不少师生以及学校的脸,难怪跟帖中至今有人坚信当年的事,宋西源绝对不是清白的。 只是失主的名字…… 不就是车上容逾尘给他的看的,云执鹰准备从他手中挖走的员工? 云执鹰为什么要挖走这个人?难道当年是云执鹰许诺了宋西源这个好处,让宋西源撒谎把自己引过去? 和杀死自己比起来,这点小罪真是不痛不痒。 但这也让幼危对云执鹰的恨更深一分。 不过宋西源从来都不是问题,幼危清楚,难对付的只有云家的人。现在失主是他哥哥手下员工,容家的员工,那就好办多了。 这个员工年龄也不小了,四十多岁,有家庭,看他是想要自己的前程,还是想要继续撒谎袒护一个盗窃犯。 幼危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他搜到他要找的妇女儿童保护基金会官网,在志愿者招募一栏中,看见了首都大学的字样。基金会面向社会招志愿者,其实主要招募对象还是他们这些热血有闲的大学生。 幼危发消息向黄兆打听了学校的志愿者,找到了学校和基金会对接的负责人,要了志愿者申请表,飞快地填完发过去。 云家先放在一边,他有三年前就想复仇的对象。 云家把他从酒鬼家带走那天,他就想问,会怎么对付这对夫妻呢?告他们虐待可以吧,至少关几年,而不是给他们钱。 而无数个深夜,他躺在云执鹰怀里,听云执鹰许诺的谎言,云执鹰说他要还清云为钟宁棠夫妻的养恩,却唯独没有提起生父母。当时他以为云执鹰是个好人,是产生过让云执鹰为自己报仇的念头的,酒鬼夫妻那种祸害渣滓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可他也听出来云执鹰不会报复他们的,他们为云执鹰好,千方百计给云执鹰弄到富家公子的身份,云执鹰感激还来不及。 幼危是不会回贫民窟接近酒鬼的,那就接近他的养母。作为一个家暴受害者,他的养母其实早就接受基金会的帮助,基金会给她找工作给她提供生计,甚至庇护所,是希望她能勇敢的站起来反抗,可她却沉默地接受。 基金会的志愿者永远不会理解,一位伟大的母亲会为了亲生孩子,可以做出什么,忍到什么程度。 第一次志愿者活动是周二,地点是学校的小礼堂。 作为第一次参加活动的新手,幼危拿到一个志愿者小马甲,帮忙打杂,也不过是送东西填表格之类的。 而他没想到的是,他递交志愿者申请的时候,黄兆竟然也顺便递了一份,不过有黄兆在,搬运东西的重活就全交给他负责了。幼危只是在一边整理文件,他最关心的是名单,试图找到养母的名字。 “容幼危,麻烦你帮个忙。”一位年长的老师说,“人手不够,麻烦你帮我接待一下这个姑娘。” “好。” 幼危走过去。 女孩是来找工作的,自我介绍之前都在做保姆或是钟点工。 她叫冯可,上一份工作是在养老院照顾老人,但是父母找到她来要钱,闹得养老院不得安宁,她不得不辞去工作,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 为了安抚父母,冯可不得不给钱,可父母贪心不足,永远要更多,就算她手里一分钱都没有,她父母都会咬死她明明还有钱就是不肯给他们。 冯可已经在基金会的帮助下找到几个工作,她不想再麻烦基金会,可是除了来这里,没有人会给她提供工作。 幼危把她所有能做的工作找出来,无非也是打扫清洁一类的。 “对、对不起……”冯可唯唯诺诺道,小姑娘身高只有一米五,瘦的皮包骨,“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我的,我听你们的话,换了手机号,所有认识的人都不再联系,可他们就是找上来。我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打听到的……” 她一遍遍不停地道歉,幼危也一遍遍耐心地安慰她。 “谢……”冯可一抬头,脸色顿时变得蜡白,她慌忙站起来,椅子摔倒在地上。 是宋西源,穿着同样志愿者马甲。 可同样恐慌的,还有宋西源,他看见了幼危,再次露出震惊惶恐的脸色。 “哎呀你怎么来了。”那位年长老师终于忙完了,他走到宋西源身边,“我知道你和冯可有矛盾,她栽赃你害你差点退学,可她也真心知道错了,付出代价了。” 他推着身体僵硬的宋西源往另一边走:“走走走,这边有别人负责了,你去负责别的事。” 在场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宋西源和冯可的矛盾,见怪不怪,只有冯可羞愧难当地低着头。 幼危听见她说了一声:“对不起。” 冯可没有脸再继续留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幼危拿起纸笔,写下自己的电话,塞到她手里:“没关系,资料你带回去慢慢看,想通了直接给我打电话。大家或许没办法,但我想,我能帮你彻底摆脱你想摆脱的一切。” 冯可愣了一下,收起纸条,逃命似的离开礼堂。 她没有想到,宋西源就在门口等着着她,或者她就该想到,宋西源不会放过他的。 宋西源脸色十分难看,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可笑,但吓唬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足够了:“识相点你最好滚远点,别再出现,你以为你做了那件事,基金会是真的想帮助你?基金会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冯可快急哭了:“我……没有……” “人证罪证确凿,你栽赃我的事谁都知道!像你这样的恶毒的人,怎么好意思在这里哭!”宋西源说着最恶毒的话。 他必须赶走这个人,就是因为这女人在,论坛上才会有那么多质疑他的话。 外人看来或许他应该身正不怕影子斜,甚至鼓励他加油往前看。 但宋西源心虚。 冯可哭着跑开了,她一路都在哭,哭得看不清脚下的路。 哭为什么给她一对吸血鬼父母,女孩就不能念书吗?哭莫名其妙的指责和骂名,她没有嫉妒,她只是羡慕过,可她没有偷雇主手表栽赃。 她哭得几乎奔溃,坐在马路边,抱着膝盖继续嚎啕大哭。 没有人理她。 走过的行人步履匆匆,谁会理一个看起来贫穷又长相普通的女孩呢?他们只会指指点点罢了。 冯可拉开书包拉链,想找纸巾擦脸,看见了那张纸条。 那个皮肤白皙的少年,说话轻柔,目光温和,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她受伤惨重的心头。 他真的能帮自己吗? 冯可想,不能吧。 但还是试试吧。 因为冯可不是会轻言放弃的女孩,哪怕任何人都把她往绝路上逼,她还有自己,她会把自己推出深渊。
第24章 正面对视 这天傍晚,幼危发消息给容逾尘让他晚点来学校。 上学后,容逾尘肩负起接送弟弟的工作。他非常乐意,因为这个工作让他成功逃掉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会议,并且推给苦逼老父亲。 接到冯可的电话后,幼危很快离开小礼堂,在学校附近的花坛边找到她,请她去旁边的餐厅。 他们坐在角落里,幼危点了一桌子菜。 冯可已经擦干泪,她双眼通红,眼眶也肿着。她一开始也很奇怪,因为她发现幼危没有许诺如何帮她,而是问她陷害的事,她很快就忘记疑惑,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相信她,愿意听她的解释。 她迫不及待诉说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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