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生货”已经在他们精心设计下,以最自然原始的方式,展示给与会者们。 甚至连生货自己都不知道,除了正中央的展示台,整座拍卖会都是为他布置的展示台。 “瘦了。”云遮点评,视线还是落在手机屏幕上。 显然他最满意的还是云幼危第一次来云家的样子。 云遮啧了一声,“三弟可真不会养人。” 严格就不明白,他究竟是满不满意了。不过如果云遮不满意,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左上角的小画面中出现一个男人。 云遮坐直身子:“老二怎么也来了。” 那个男人正是云迦,这个地方虽然是他的,但他一次也没来过。对于云遮的艺术,他从没有欣赏过一眼。 严格说:“可能二少这次比较上心吧,这次就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还让身边的秘书送来一张巨额支票。 云遮注意力在画面上,他突然肯定道:“三弟来了。” 严格还在画面中找云执鹰的身影,哪里?云执鹰来了?他怎么没看见。 “有意思。”云遮道,“老二想折腾,竟然还利用起我来了。” 严格一头雾水:“这个,大少……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问,去给我准备个号牌。” 云遮不掺和这些,这还是第一次,但严格不敢多问什么,免得大艺术家反悔,带着他的艺术品拍拍屁股走了,得罪那么多大人物。 “是是是。”严格立即答应,“那我这就去安排,大少有事再叫我。” 他连忙退出去,走之前终于在监控画面中,看见云执鹰走到云迦面前。 · “二哥准备什么时候才允许我走。”云执鹰镇定地质问。 云迦只是漠然打量他。 在外人看起来,这两个人之间兄友弟恭,可只有云执鹰清楚,他根本不想来,但他不能不来,甚至连想走都要等云迦点头。 云迦伸手替他扶正了脸上的面具:“急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家里的产业你迟早要经手,二哥只不过想让你提前熟悉一下。” 拍卖会上所有人的面具都是非洲草原生物,只有云执鹰的是一只狸花猫。 云执鹰一动不动:“我可不想要这个。” “不想要还敢跟二哥龇牙?明面上的生意想要,背地里这些就不想要?三弟是不是数典忘祖,别忘了云家是怎么发家的。”云迦道,“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小婊子,你知道你在抢谁的东西。” 面具下,云执鹰的眉头拧得极深,白天他在股东面前证明自己,在云为钟和宁棠这对夫妻的故意示意下,他的风头确实能压过云迦。 可只要在私下里,他就会被打成原型。 不知道什么时候,“三弟”总是被“小婊子”代替。 云迦轻笑:“你爸妈是两个畜牲,我总要在他们儿子身上替我亲弟弟讨回公道。” 云执鹰像是毫无反应。 云迦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自己去玩吧:“你越来越像合格的对手了,可惜再怎么蹦跶都没用,去吧。” 云执鹰厌恶地拍了拍肩,像是在掸灰,转身离开。云迦让他喘不过气,整座拍卖会更让他窒息,他知道这群人在拿什么取乐,这些所有都让他恨不得毁了这里。 “二少,刚才严格打电话说是大少也要了号牌,看起来像是想抬价。” 云迦回了包厢,私人医生立刻关上门,半跪在他身边,一边熟练地替他做基础检查一边说。 云迦抬眸看着面前的显示屏,很快在人群中找到想要的人,“没关系,反正三弟也付不起,我就是等着看……他怎么和我抢。” 私人医生瞥了眼屏幕,不得不说,人群中的幼危太诱人了,而他自己甚至不知道,他已经是猎物,“二少好主意。” 云迦没说什么。 事实上早在管家得到幼危被关起来时,私人医生就立刻赶去储藏室,想先把人麻醉了,换好衣服,送上展示台。没想到他进去,人却不见了。 拍卖会到处是监控,找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但云迦却没有让人把他抓回来。 云迦看着监控画面中的幼危拿着面具,只是吩咐:“通知所有客人,21号,请他们慢慢欣赏。” 这是一种全新的玩法,开拓性的。 “这么早?”医生还是有点担心的,客人都是一群饿狼,他怕这群饿狼惊扰到猎物,那就不完美了。 云迦接过他递来的红酒,慢条斯理道:“他们都是最懂分寸的一群人,当然知道该怎么玩。” · 而幼危很小心地走到云执鹰附近,他现在很怕被认出来,不敢靠太近。 拍卖会并不嘈杂,他什么都能听见。 “没见过,第一次来?” 云执鹰对面的男人带着长颈鹿的面具,面具后的头发已经花白。 在这种地方当新人不是什么好主意,云执鹰没有回答。他清楚这群人眼尖,除了欣赏猎物,寻找同类人也是他们的爱好之一,对于新人他们还有特别的欢迎仪式,比如看新人出丑,又或者亲手调教新人真正的玩法。 云执鹰只觉得反胃,然而他的确是一张生面孔,他沉默着不回答。 “是我眼神不好,没认出来。”长颈鹿面具讪笑了一声,气场也弱了半截,“不过我是第二次参加,老实说,很紧张。不过我的确觉得你眼熟,是不是上次见过?” 见是肯定没见过,云执鹰敷衍地说出了另一个名字。 这个人他被爸妈带去见过,只知道也是同类货色,如果不是因为身材相似,他是不会冒充这类人的。 长颈鹿面具立即肃然起敬:“原来是先生您!失敬失敬。” 他伸出手,非常期待。 然而云执鹰无动于衷。 “冒昧了冒昧了。”长颈鹿面具说,在面具遮挡下的地方,他激动得汗都要冒出来了,花那么大的代价进入这种地方,不管是什么货他都买不起,只有羡慕的份。但这样的爱好,是他们结实同类人,甚至是巴结到更上层人的最好选择。 他说:“您肯定不知道,您上次出手叫价时,我就在您对面的走廊上看您抱得美人归。” 云执鹰只是随便说了个名字而已,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多说多错,他只是敷衍了一声。 然而长颈鹿面具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巴结上他:“那您这次肯定也是势在必得了!” 说着,眼神看向云执鹰身后某一处。 云执鹰冷漠道:“脏。” 长颈鹿面具八面玲珑,他立刻想出一堆拍马屁的话。 幼危已经忘记刚才努力学的侍者规矩了,事实上,自从他冒险靠近云执鹰身边,他就已经越矩了,经理应该把他拉下去,不让他再上来。 可他已经完全忘了这件事,忘记身上的侍者制服。 为什么云执鹰一举一动都这么熟练? 他说的那些话……他经常来这个地方? 上一个是他买走的?那今天这一个……幼危想起来,他说了,脏。 恍惚中,他又想起来,夜里总是被抱得很紧,明明是他先主动抱着自己,那时候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一边抱紧,一边嫌弃? 幼危走得跌跌撞撞,又撞到了人。 “没事吧。”那个人是客人,带角马面具。 还是位女客人。 幼危赶紧道歉:“对不起。” 他手上忽的一烫,客人竟然试图抓他的手,他吓得连忙往后退。 惊慌失措之下,他竟然又撞上一个人,肩膀一凉。 这是位带着斑马面具的男客人,听声音很年轻,手里端着香槟酒杯,香槟全洒在幼危身上:“没事吧?” 幼危连忙摇头。 经理走过来挡在他们之间,语气极凶:“你去洗手间换一身。” 洗手间就在旁边,幼危低着头快步跑进去。 有另一位侍者守在门口,他刚进去,就迅速锁上了门。 斑马面具冲经理笑:“我不是故意的,手滑而已。” 那位角马面具女士倒是没有他这么好的心理素质,语气听起来很是紧张:“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没碰到吗。” 经理无动于衷:“二位知道规矩,不然对其他客人不公平,请吧。” 他伸出手示意另一个方向,大门已经打开,保安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这是要赶人。如果他们赖着不走,就会直接上来赶人,不给他们留任何面子。 像他们这样的客人,只是最外围旁观的狩猎者,最多过过眼瘾,不能冒犯,他们不配。 幼危慌忙地进了洗手间,里面没有其他人,打扫得很干净,空气中甚至有股木质的高调香水味。 洗手间摆台的花盆边,有一身干净叠好的侍者服。 他脑子乱糟糟的,袖子又湿漉漉地贴着胳膊,难受极了,他脑海里全是云执鹰熟练又冷漠的语气,看见衣服想也没想就换上。 他扣着领口最后一个扣子,手上的动作猛地停下来。 镜子中他还戴着面具,眼角有鲜红的数字。 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一定是崩溃的。 他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差点没站稳。 云执鹰那些冷漠而熟练的话,他是常客,他比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怎么玩弄猎物。所以那个女人才会突然想摸他的手,那杯酒也是正好故意倒在他身上。 拍卖会厅大得出奇,除非故意靠近,他怎么会那么巧地撞上人? 他们是故意往他身上撞的。 捕猎前,习惯性地把猎物玩得精疲力尽。 所以经理才会及时雨一般出现给他解围,而洗手间也是为他一个人准备,干净的侍者服,好闻的味道,确保猎物每时每刻都保持着让狩猎者最满意的状态。 他被这群人盯着看着,在心里琢磨着。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幼危心脏快跳出喉咙。 “21号,可以了。”外面的人说,“把门打开。” 根本没问有没有换好衣服,门就直接被打开。 拍卖会厅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看不见刚才的角马面具和斑马面具,但幼危知道,什么都不一样了。 每张面具下的人都在盯着他。 他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走到一楼,还有客人从大门进来,刹车声从门外传来。 夜里的空气涌进来,微凉但惬意。 从酒鬼家离开那天,他好像感觉到相同的微凉空气,那时候他还没有回到云家,不知道离开地狱后迎接他的是另一个地狱。 他猛地往外冲,已经看不见两边的景色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追他。后来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他能听见刺耳的刹车声,好像把他的耳膜戳破了。 因为接下来,声音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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