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管家走在最后,出门的时候,他转头说:“小少爷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你刚来还不熟悉,尽量不要单独出门,哪怕是房门。如果迷路了,会给大家添麻烦。” “我知道了。” 云执鹰听见这句话嘴角一沉,然而他背对着房门,谁都没有发现。 终于送走这两人,幼危松了口气,虽然有信心,但他其实很害怕,万一爸妈嫌弃他是被酒鬼抚养长大的呢?他该怎么办?他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该怎么讨爸妈和哥哥的喜欢? 他决定先洗个澡。 回家的第一天,他要干干净净的。 幼危走进浴室,放好热水,整个人浸在热水里,重重地松了口气。 他从来没有泡过澡,浑身在水里,感觉身体轻了不少,很舒服,很惬意。 这让他短暂地忘记了在酒鬼家的噩梦。 他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在水里沉沉浮浮。 直到他突然听见一阵皮鞋扣在瓷砖上的清脆声,才猛地睁开眼睛。 那是个和云执鹰差不多高的青年,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骨节分明,手指间夹着快熄灭的烟蒂,食指的正下方瓷砖上落着一截长长的烟灰。他一身铅灰色西装,外套里什么都没穿,露出线条分明有致的胸肌。 然而他这身西装甚至身上头发上,却沾着五颜六色的颜料,甚至连脸颊上都有一抹红色。 青年嘴角勾起一个锐利刻薄的弧度,居高临下,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我看见门半开着就进来看看,还以为是来了小偷。” 幼危眼神一亮,来的路上,他就听管家介绍过,云家大少爷是闻名国内外的画家! 这人就是他的大哥,云遮! 他试探地喊了一声:“大哥?” “是我,我知道我有个丢了很久的小弟,他要回家了。” 云遮扶着浴缸边优雅地单膝蹲下来,他上身微微前倾,和浴缸里的幼危距离更近了,近得他能轻易看清吸引他进来的那抹洁白,纯白无瑕。 白得晃了他的眼,如果这是他笔下的…… “我画室里的画布用完了,下楼来拿,正好看见你。” “是不是你?”
第02章 回家2 “是我。” 幼危急切地答应着,甚至又怯怯地喊了一声,“大哥。” “小弟,欢迎回家。”云遮笑着站起来,“大哥不是故意不敲门就进来的。” 幼危整个人蜷缩在浴缸里,脸快被热水烫熟了:“我知道。” “慢点洗,别冻着。” 云遮抬腿走出浴室。 一阵水声后,云遮转身,看见幼危穿着柔软的米色浴袍,发梢湿着,正低头笨拙地系腰带。他瘦得肌肤下是清晰可见的骨骼线条,可也许是血脉里的基因觉醒,他这样子让人看不出任何成长经历留下的影子,看不出任何刚从阴沟走出的痕迹。 这间洗手间是家里特地为客人准备的,布置得格外商务,浴室用磨砂玻璃隔开,外间甚至放置了沙发茶几。 云遮抬手,把烟按灭在烟灰缸。 幼危喊:“大哥。” 不知道说什么就乖乖叫人,准没错。 云遮顺手又点燃了一根:“我听人说你小时候经常挨打,还以为会来一个浑身是疤的丑小孩。” 这句话直戳人肺管子,血糊糊的。 幼危没想到他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过去的疼痛屈辱在此刻与不堪入目的回忆一同涌上心头,他太害怕被嫌弃了,云遮是他见到的第一个血亲,如果大哥嫌弃他,爸妈还会喜欢他吗? 他小心翼翼道:“我不丑的,身上也不容易留疤的,我好得很快。” 他回答完就后悔了,这不是在承认以前经常挨打吗?云家的小少爷,该是娇生惯养的,就像云执鹰,酒鬼的巴掌就算扬起来也不敢扇下来。 没想到云遮却说:“原来是这样,难怪。” 难怪会让他误会。 “你真的是云家的种?”云遮忽的笑出了声,他用目光把幼危从头到脚扫了一圈,“云家怎么生出你这样的……” 幼危老老实实地说:“大哥,我听不懂。” “没什么,不愧是云家的小孩。”云遮收回目光,“难怪把你接回来。” 幼危听出云遮的语气,是不嫌弃他,是很喜欢他,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位血亲,果然喜欢他! 他激动得快跳起来了。 然而这个时候,又是一阵不合适的脚步声传来。 这阵脚步声仓促,和刚才云遮缓慢镇定的踱步不同。 “大哥这时候不在画室,怎么在这?”云执鹰倚在门口,语气却是慢悠悠的。 云遮沉着脸:“关你什么事。” 云执鹰悠然道:“难得看见大哥离开画室,大哥上次走出画室的门是什么时候?两个月?三个月前?” 云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会,突然笑了:“小弟在洗澡呢,我来看看,你也想看?” 云执鹰被他的话堵住了,就算是亲兄弟,说这话也太暧昧了。 幼危则咬了咬牙,大哥才跟他说几句话,云执鹰这么迫不及待进来干什么?他不是白痴,从他刚回家时到现在,云执鹰每一个举动都像是在盯紧他。盯着他做什么呢?抢走他十八年人生,现在又不想他分走爸妈和哥哥的注意力吗? 他过了那么多苦日子,都是云执鹰原本该过的生活,都是他替云执鹰承受的,而他现在不过才回来不到半天,云执鹰就看不下去了? “大哥。”幼危轻轻唤了一声。 云遮看了他一眼,冲他一笑,才重新看向云执鹰,不客气道:“小弟已经洗好了,你想看到什么?” 云执鹰寸步不让:“大哥看到什么时候,我就看到什么时候。” 幼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在争辩什么,幸亏他不是女孩,给大哥看就看了,云执鹰就算了吧,不给看。 这次轮到云遮无话可说了,他碾灭了烟,抬腿走了出去。 幼危想追,却在门口被云执鹰一把拦了下来。 “你怎么会遇到他……” 幼危没有听见这句话,他只顾得找云遮,然而云遮走路飞快,被这么一挡,他就已经回了画室,关上门。 幼危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我跟大哥说话,你为什么要进来!” 云执鹰一怔,像是意识到什么,低头解释:“大哥他确实几乎不离开他的画室,我以为他想……我是怕你不习惯,才想着过来看看你。” “没有,他是我哥。”幼危咬着唇,不知道自己的眼尾已经红了。 也许是浴室里的热气还未散去,熏红的。 云执鹰又压低声音:“是我不好,我不该来,但小危,别告诉别人你们见过面了。不然被人知道,都想通过你来找他求画,大哥也会烦你因为那种事找他。” 幼危眼里的湿润淡去,露出一脸茫然:“原来是这样啊。” 云执鹰说:“是这样。” 这是在提醒他和大哥相处的注意事项吗?幼危勉强相信了,可他还是有些怀疑,想要云遮的话,通过他来找云遮求画也没什么用吧?云执鹰其实是不想他见大哥吧,不想他分走大哥的喜欢,才对他撒谎。 回到房间后,幼危把自己甩到床上,看着天花板。 这些天里他很累,他在阴森潮湿的阳台角落,看着酒鬼的丑恶嘴脸,每次刚谈好价格,转头就反悔,加钱加钱加钱是他说的最多的话。 酒鬼贪婪成性,恨不得给他每一根头发都标上价,如果一条胳膊五十万,幼危毫不怀疑要是云家拿不出多余的五十万,他宁愿把自己的胳膊砍下来也不便宜云家。 今天一天他过得精疲力尽,没想到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他猛地惊醒,连忙爬起来,揉着眼睛:“谁?” 管家的声音传进房间:“小少爷,先生太太回来了。” 爸妈回来了! 幼危浑身一震,他没听错,是爸妈回来了!他要见到爸妈了! 他边整理衣服边开门,迫不及待地打开门,看见楼下站着的人后,立即冲了下去。 云太太早早地张开双臂,迎接他:“妈妈终于等到你回家了。” 幼危心里一阵酸涩,这是他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美好经历,可以被温柔地抱着,他双眼也湿润了,颤颤地喊了一声:“妈。” 他不由自主地抬头,视线与他的爸爸相撞。 云为钟中等身材,黑色大衣里是一身西装,他对上幼危的视线时,不住点头,双眼也是通红。 幼危:“爸。” “唉。” 宁棠哭了半天。 云为钟这才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儿子回来了,你该开心才是。” 宁棠擦干眼泪,伸手摸着幼危的脸。 幼危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爱抚过,他忍不住想原来这就是有亲生妈妈的好,他蹭了蹭她的掌心。 宁棠忍不住笑了。 管家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出声打断:“先生,太太,可以用晚饭了。” “走。”宁棠牵起幼危的手,“吃饭去,你太瘦了,不过没关系,妈妈一定会把你养胖的。” 云为钟吩咐管家:“三少呢?怎么还不下来。” 餐厅,保姆正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餐桌上碗碟精致,菜品看起来可口美味。 宁棠拉着幼危一起坐下。 一家三口刚坐下,云执鹰才随着管家走进餐厅。 幼危想问大哥呢?又想到云执鹰说的,云遮一年到头几乎都在画室,知道这是不会下来吃晚饭了,没有多嘴。 饭菜吃起来更可口美味。 没人说话,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没有。 幼危以为云家的餐桌礼仪就是食不言。 云为钟说:“回了家就好好休息几天,但学业千万别忘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没事做,爸已经让秘书给你找好了补习……” 幼危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 云为钟笑得更大声:“那就争取争取,今年参加高考。” “老公!”宁棠警告道,同时责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看向幼危,“你别听你爸的,咱不着急,等以后什么时候想考了再说。” 幼危说:“我今年就考,我没问题。” 如果没有辍学,他现在已经在冲刺高考了。辍学后到现在是耽搁了几个月,但他能追上来。 宁棠宠溺道:“好好好,你想怎么样都行。” “对了,提起这件事,我想起来了。”云为钟放下筷子,看向云执鹰,“公司附近的房子装修好了,不是让你回来就直接搬进去吗,离你学校也近,省得每天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路上。” 搬进去?幼危压抑住心里的激动,云执鹰要搬走了?搬出他和爸爸妈妈以及两个哥哥的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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