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道:“就是你啊,你不就是画吗?怎么回事,你怎么连这点都不懂!?” 他终于还是发现问题了,不是装不懂,是真的不懂。什么都不懂,该不会惹事吧? 幼危用后背死死抵住墙,浑身发寒。 酒鬼曾经想卖了他,他年纪正合适,再大点有些人就不喜欢了。酒鬼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有些人就喜欢他这样的鲜货,还找好了买家,准备趁值钱时卖笔大的。 可惜他的信息渠道也就是买最便宜的散酒、喝醉了就回家家暴的同类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买家,带他来家里看“货”。 酒鬼一路吹嘘着他这儿子好看又懂事,谁买了都不亏,哪天腻了反手卖给下一家,稳赚不赔…… 那是幼危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一直以来一声不吭的养母突然爆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把幼危推进阳台,瘦小的身子拼命挡在门前,快被酒鬼打死了也不让,鲜血流了一地。 看货的人眼见快打出人命了,吓得摆手说不要了,这样下去别把条子招来,二话不说就走了。 幸亏酒鬼已经喝上头,他一走,酒鬼也醉死过去,不然大买卖没做成,没有发财,今夜被活生生打死的可能不止一个。 幼危在养母的保护中熬过了那一晚,但他知道,等酒鬼睡醒了,再发泄一番,会出去再找买家,直到卖了他为止。然而第二天奇迹降临,云家管家带来了他是抱错的好消息,他才避免了被卖的命运。 他以为好日子终于到头了,结果回到云家,却成了云遮的画布,成了他的画。
第05章 画布3 光头这时候,似乎终于发现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差点跳脚:“草,你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你到底是哪冒出来的!” 幼危的双唇又轻又薄,此刻在不安地颤:“我……” 什么都不知道!一点规矩也不懂!毛手毛脚!光头的头都要炸了! 干这一行,管你是谁,只忌讳什么都不懂!云遮从来不要不懂规矩的人,不然惹火了他,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光头这时候开始后悔了,竟然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就这么把这个少年带到云遮面前,真惹出麻烦了,云遮不得扒了他的皮! 等等! 光头又想起云遮和少年之间的称呼,大哥。好像这两人之前分明是认识的,再联系到云遮看少年的热切眼神,他立刻想通了。 这就是云遮想要的人。 没有云家买不起的“画布”,就算有,那些痴迷云遮艺术的买家也会心甘情愿地掏钱。 不就是一个人么,买一张皮,又不是割了这张皮,身价一夜间价值连城,甚至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多少美人自告奋勇。所以光头从不花钱买人,他要做的,仅仅是去找能满足云遮胃口的人。 想通了之后,光头看什么都顺眼了,颜料也找齐了,既然如此,他挥挥手示意:“走吧,大少还等着呢。” 他看见狼狈不堪的模特,没好气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滚回车上等着去。” 幼危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画室。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看着光头放下颜料又走了出去,画室内终于又只剩下他和云遮。 四面空白的墙,唯一的家具是沙发床,颜料足够大画家施展才能,唯一的画布站在房间中央。 “哥……” “还没准备好?”云遮的笑意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之前那个温柔的好大哥。 幼危忽的想起云执鹰,想起他第一次在浴室见到云遮时被云执鹰阻止,以及当时云执鹰的话。 原来云遮当时就看上自己了,别有用心,他根本不在乎什么亲兄弟。 至于云执鹰,云执鹰的话竟然是真的,云执鹰在阻止自己靠近云遮,但他知道如果说出来,一定会被自己当疯子。 原来是自己冤枉他了。 “不是,我……”幼危语无伦次,“我只是,大哥,我……” 云遮笑了起来:“不着急慢慢来,你什么都可以跟大哥说。” 幼危瞬间更慌乱了,他想跑,想解释清楚这是个误会,他不是什么画布,他是弟弟。 但对云遮而言,什么弟弟,什么血亲,都不如一块让他满意的画布重要。 云遮一步步走近,目光落在他脸上,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还没动笔,你想准备多久都可以,大哥都听你的。只不过看在大哥这么听话的份上,动笔的时候,你也要听大哥的话,好不好?” 他最后的问题,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幼危用力咬着下唇,嘴唇的肌肤最薄弱,他用疼痛刺激自己,才没有拔腿就跑。 可他能跑到哪里呢? 在酒鬼家他就没有任何藏身之处,是生生挨到今天,在云家呢?这个他刚来一天的地方?难怪听见动静保姆也不敢出来看一眼,他们恐怕也已经习惯了吧。 云遮还在继续欣赏:“弟弟怎么不说话?想不想喝点什么?吃东西是肯定不行,还要辛苦弟弟忍着。想喝什么?你可以喝点酒,醉了的话,效果会更好。” “不想喝?那陪大哥喝一杯呢?你不说,就是答应了。” “我的好弟弟,大哥真高兴爸妈把你接回来。” “脸怎么这么白?不开心么,有什么不好的?云家的每一分钱,可都是哥哥卖画赚的,不然你以为爸妈会做什么生意?没有我,公司早就破产了,爸妈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整个云家,就是靠哥哥养着,包括云家的体面。你身上留着云家的血,为云家尽一份力不好吗。” 原来这才是风风光光的云家的真像。 在他魔鬼一般的声音中,幼危眼前的景色越来越黑。 从知道抱错的那一天,到五天的讨价还价,云家终于从酒鬼手中把亲生儿子买走了,他以为他的痛苦结束了,哪里知道,其实只是开始。 他现在却无比希望,眼前的这一切才是梦。 他十八年的人生,其实都是梦,对吧。 这里可是他真正的家!眼前的人是他的亲哥哥! 他知道真像那天,是看见亲子鉴定的,云家接他回来,可他的亲哥哥现在要在他身上作画,是在他身上永生的画。 他们都知道吧,知道云遮画的是什么画。 他突然无法喘息,只是瞬间,眼神一片漆黑。 什么都没有了。 他真心希望他可以永远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 幼危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四面空白的墙,他知道了,愿望又一次落空。 就像他小时候,在皮带抽在身上的声音中,总是祈祷给他一个完美的家,不用太完美,也不用吃饱肚子,只要不挨打,满足他这一个小小的心愿就行。 幼危是最倒霉的孩子,因为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心愿都无法被满足。 尾椎骨的位置倏地落下一抹凉意,冰得他一个激灵。 “醒了,看看吧。”云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想起来了,没有镜子,你看不见,真可惜。” 他站起来,发出一声幽幽的长叹。 “你该亲眼看看,你有多美。” 幼危浑身滚烫,四肢麻木到他几乎失去知觉,他的上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而后背上传来的异物感,不用看也知道是一副冰冷刺骨的画。 真正的画并未完成,还差最关键的一步。 “别乱动,颜料没有干。”云遮的手按在他肩头。 手上的力气不大,偏偏幼危就是挣扎不开。 “等一会才可以慢慢动,等它干透了,我们再开始,好吗?一个小时就好。” 云遮作画时就是这样有条不紊,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来,包括画布。他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温柔道:“大哥出去打个电话,你乖一点,不要乱动。” 他此刻的语言,却比刀锋更锋利,血淋淋的扎在心口。 他料定自己的画布已经屈服了,一边拨电话一边走出画室。 走到门口时,云遮下意识转头瞥了一眼,幼危依旧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又乖又听话,这是最让他心满意足的一块画布了。 只是云遮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幼危的眼神空洞无神。 一秒两秒三秒…… 继续安静下去,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下一刻,幼危猛地爬起来向外跑去,他光着双脚,像只幼猫般无声无息,他什么都不敢看,只是本能地顺着走廊跑到楼梯,沿着深红色地毯,疯狂地往外跑。 别墅的装修豪华,每一面墙上都挂着价值不菲的装饰画,玻璃反射着毫无感情的光,宛如一面面镜子。 幼危就这样在匆忙的之中看见了自己的后背。 艺术造诣再高的画作,在他逃命似的动作下,也变得狰狞可怖。 他仿佛背着恶鬼和整座地狱。 眼前骤然出现一堵墙。 不是,是人。 幼危已经跑出了别墅,大门口停着两辆没有熄火的车,一个男人站在车前。 花园里,老园丁在浇水,他听见动静看了过来,手上的工作都忘了,冷水不一会儿就湮没了脚下的鹅卵石小径。 “汤叔,你说我大哥又在搞什么鬼?”男人摘下手套,冷冷地打量眼前的少年,“他是知道我要回来,故意在这里恶心我吗?” “二少,这……” 管家只不过去接云迦回别墅,短短三个小时没回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被他嘱咐过不能乱跑的人,竟然用这么丢脸的方式出现在二少面前。 打理别墅是他唯一的工作,一直以来,他都做得完美无缺,谁都挑不出毛病,结果这个小少爷今天却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云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竟然害他失职! 管家并不认为自己是在以下犯上,因为云家三个少爷各个优秀卓越,眼前这个人根本不配。 花园路上被碾成泥的花至少还给别墅添了一些美,可幼危这个人,连已经成泥的花都不如。 管家深深弯下腰,痛彻心扉地道歉:“二少,这件事是我的失职,是我没有管教好小少爷。” “小少爷?听说爸妈给我接回来一个亲弟弟,就是他?” 云迦饶有兴趣地垂下眉眼,他和云遮都有相同的眉眼,仔细看,幼危和他们的眉眼一模一样,只是幼危的眼睫毛软塌塌的,总是颤着,显得可怜。 “你脏死了,弟弟。” 云迦看了眼脚下的红地毯,用最温柔语气说恶毒的话:“弟弟弄脏了地毯,是在等哥哥给你洗么。”
第06章 手机1 云遮双手揣兜,慢悠悠地走出别墅,在离云迦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下来,他看见这一幕,先是发出了一声厌恶的“啧”,才道:“你怎么还没死啊。” 这是极少能令他满意的作品,没想到他一个不留神,就这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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