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枝自不会答应,再三感谢她的好意,最后两人陪刘枝上村长家,租了吴阿奶家的房子,吴阿奶儿子上战场没了,丈夫早年上山遇到了熊瞎子,家中余下她一人生活,丈夫儿子接二连三去世,村里闲话她命硬克夫克子,鲜少与她往来。 刘枝的名声同样不好,两人凑一块儿生活刚好有个照应。 屋子虽然破败,但很整洁,看得出吴阿奶是个勤快人,就是人老了不方便爬上爬下。 凌息家里正好在修房子,次日一早便拿了工具上吴阿奶家,帮人把屋顶漏雨的地方修缮好,缺胳膊断腿的桌椅板凳全部翻新。 吴阿奶笑容满面,直夸凌息勤快善良,霍大郎娶了个他真是有福气。 刘枝在旁附和,两人将凌息夸出花来,凌息听得耳热,转移话题问:“刘阿叔你酿酒的手艺是哪儿学的?” 刘枝笑容收敛,低垂眼睫,“跟我之前死了的丈夫学的。” 虽然刘枝头婚嫁了个会家暴的鳏夫,但有一点好的是,对方有一门酿酒的手艺,婚后男人忙不过来,刘枝跟着打下手,渐渐就学会了。 “除了米酒你还会酿别的酒吗?”跟凌息猜测的相同,毕竟以刘阿叔的家境,家里人不可能花钱送他去学技术,只可能是从亲近人那里学来的。 刘枝闻言怔了怔,“常喝的也就米酒,黄酒,酒楼里会卖些果酒。” 凌息脑中灵光一闪,眼睛骤然发亮,“那葡萄酒呢?” 刘枝被他亮晶晶的双眸闪了下,愣愣摇头:“没有。”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凌息脱口而出,打了个响指,赚钱的法子这不就来了吗。 刘枝听不懂凌息口中的诗句,只顿觉凌息气度非凡,远比自己在县城见过的那些读书人更有读书人的派头,注视凌息的目光不由更为崇拜。 “刘阿叔,咱们一起做笔生意吧。”凌息转过身朝刘枝伸手。 刘枝如同中了降头,毫不犹豫答应:“好啊。”
第34章 几秒后,刘枝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行的。” 凌息却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刘阿叔,你刚才已经答应我了,吴阿奶都听见了。” 刘枝着急忙慌回头去看吴阿奶,吴阿奶笑得慈祥,力挺凌息,“是啊刘枝,作为长辈你可不能出尔反尔,惹小辈笑话。” 刘枝:“……” “好了,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我先回去同霍哥商量好章程,需要麻烦你时我再过来。”凌息留下这么句话,眨眼功夫便消失无踪。 刘枝彻底傻眼,“吴阿奶您怎么也帮着凌息胡来,我咋能成事。” 吴阿奶乐呵呵道:“人凌息都不怕,你莫不是白比人多吃十几年的饭?” 话是这么说,可凌息的确比自己强呀。 刘枝惴惴不安地坐到吴阿奶身边,拿起菜择起来,试图转移注意力。 . “酿酒?”霍琚听完凌息的想法后,颇为意外。 凌息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解释:“嗯,上次打回来的酒度数太低了,我有办法提高它的纯度。” “你会酿烧刀子?”霍琚以为凌息口中所指是边疆的烧刀子。 凌息托着下巴琢磨了会儿,不太确定地说:“我没喝过你口中的烧刀子,我的办法其实就是蒸馏提纯,不过器材限制纯度无法提太高。” 霍琚没太听懂凌息口中所谓的“蒸馏提纯”,大概知晓凌息有办法提高酒的度数,光这点的确是个商机,至少在他眼中比起寡淡无味的米酒,更喜好烈性一些的酒。 “可以一试,不过得提前告知世人此酒烈性,以免贪杯惹出事端。” 经霍琚提醒,凌息放在了心上,万一遇上好胜心强的,喝出问题找他负责,他可负不起。 他郑重颔首,“知道了。” 两人一番合计后,凌息的头发差不多干了,吹熄蜡烛爬到床上躺下。 “我见山中荔枝挺多,你们这边的人喜欢吃荔枝吗?”黑暗中凌息躺平了望着屋顶询问身边人。 霍琚低沉的嗓音轻缓响起:“喜欢,往年会举办诗会,吃荔枝,咏荔枝,文人雅士云集。” 凌息闻言猛地坐起来,“在哪儿举办?啥时候?” 幸亏霍琚心脏强大,否则早被凌息一惊一乍的动作吓死许多回了。 “八月中,天气不似六七月炎热,还能再吃一茬荔枝。” 霍琚闭眼回忆了会儿,“应该是在贵妃岭举办诗会。” 听到地点,凌息猜测道:“贵妃岭该不会是因为某位贵妃喜好荔枝而得名吧?” “的确。”霍琚听出他是猜的,日常觉得凌息有点神棍的本事在身上。 凌息啧啧两声摇摇头,算了算日子得加快进度了。 “我明天开始和刘阿叔一起酿酒,你换我下去修房子。” 说是修房子,其实是变相的监工,人都有懈怠心理,况且多修一天房子能多吃一顿肉,干活的人便逐渐开始划水,企图拉长工期,凌息多火眼金睛,哪能让他们得逞,自己在旁边吭哧吭哧干活,那些大男子主义的汉子们瞧见,累死也不能不如哥儿,于是干活越发卖力。 凌息每天轻轻松松,可苦了那群汉子,一个个每天累得像死狗,回家后倒头就睡,若非亲眼看见过凌息家丰盛的饭菜,他们家里人都要怀疑自家汉子是不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好。”霍琚欣然同意。 “你若是要上县城,帮我把背篓里的弓箭带去卖了。” “弓箭?”凌息近日注意力没放在霍琚身上,不晓得他竟还做了弓箭。 “嗯,我用的鹿筋,少于五两银子不卖。”霍琚叮嘱凌息。 凌息差点没给吓到床底下去,“五两银子?你抢钱啊?” 饶是用了鹿筋,一张弓也用不了五两银子,霍琚是在上面雕花了吗? 无视他的震惊,霍琚淡淡开口:“懂行的人会愿意出钱。” 简简单单一句话,不打算多解释几句,尽显酷哥本色。 凌息在黑暗中能清晰视物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男人线条锋利的侧脸,剑眉星目,硬朗刚毅,尤其通身铜皮铁骨散发出浓浓的荷尔蒙气息。 就在他盯得目不转睛之际,黑暗中一道略显喑哑的声音响起,“你夜能视物?” “嗯。”凌息轻轻回应,不觉这有什么可稀奇的。 简短一个字的回答,印证了霍琚长久以来的猜测,心潮翻涌,艰涩地滚动喉结。 他能清晰感受到少年的视线,像火星即将把他点燃。 男人被迫偏过头,用后背隔绝少年磨人的注视,却听夜色中清浅一声哀怨地叹息。 不禁气笑了,哪家正经儿郎会一直盯着另一个男人看,莫不是想屁股疼? 念头稍起,后脖颈儿便一片烧灼,霍琚的大手捂上那片灼烫,懊恼自己实在缺乏自制力。 于是,凌息照常睡了个好觉,霍琚则胡思乱想了一整夜,次日周身低气压环绕,以至于鼓起勇气试图上前与他谈话的霍常安,在看见他的瞬间怂了,双脚在原地打了会儿架,局促地躲进施工队里。 大哥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还是改天再聊吧。 吃过早饭凌息背上背篓去摘了许多果子,他打算各种果酒试着做一点。 吴阿奶家住得较为偏僻,很少有人经过,如今多了个刘枝,比较忌讳的人家更是提着孩子耳朵警告他们远离此处。 人少清静,吴阿奶早就看开了,刘枝原本也不是熟络的性子,正好不用听村中人的闲言碎语。 对于凌息而言,则是很好的实验基地。 “刘阿叔,你还有酒曲吗?”凌息擦了擦溅到脸上的清水。 刘阿叔愧疚地摇头,曹家人守着他收拾的包袱,他只带了几身衣服和贴身的东西,“没有。” 酒曲通常分大曲、小曲、红曲、麦曲、麸曲五类,最常使用大曲和小曲,麸曲后由人工培育暂且不论,红曲在美食上使用较广,例如豆腐乳、樱桃肉等。 而麦曲则是最先出现的曲,用以酿造黄酒。 小曲酿造时间短,出酒多,但没什么香味。大曲相反,酿造时间长,出酒少,耗费曲,但香味醇厚,酒质量高,度数也高。 “没关系,酒曲制造不难,只是比较费时罢了。”凌息摆摆手,安慰刘枝。 原本就紧巴巴的时间越发不够用。 刘枝勉强笑了笑,吴阿奶突然进屋拿出一盒白团子,“你们看看能不能用?” 每天与酒打交道的刘枝哪能认不出这是什么,喜出望外:“酒曲!” “吴阿奶您怎么会有酒曲?” 吴阿奶笑容稍敛,话语间满是回忆,“我男人和儿子在世时,我们一家三口经常关起门喝上两口,他们最喜欢我酿的桂花酒。” “抱歉。”刘枝神情感伤,他刚失去孩子,非常能与吴阿奶感同身受。 “没关系,傻孩子都过去了。”吴阿奶树皮般干枯的手抹去刘枝眼角的泪水。 这下有两位技术人员加上凌息一位理论指导,痛痛快快干起活来。 “过段时间就能酿桂花酒了,吴阿奶你不介意我尝尝您的手艺吧?”凌息回头冲吴阿奶笑了笑。 吴阿奶摘下他头顶飘落的花瓣,笑容慈爱,她特别喜欢凌息这孩子,无有不应,“好,阿奶给你酿。” 酿酒需要时间,所以他们一下准备了好几坛子各种各样的酒。 前面流程相差无几,主要多了凌息所说的蒸馏的过程。 忙活了一整天,凌息决定明早去趟县城,他得打几口铁锅回来。 刘枝想同凌息一起去,帮他提东西,凌息立马拒绝,“刘阿叔,你要真想帮我,就先好好休息养身体,你现在身子太虚弱,若是落下病根儿往后日子更难过。” “好吧。”刘枝并非听不进去道理的人,虽有失落还是乖乖听话答应。 趁着要进城,凌息拜托大灰他们捉了几只猎物回来,又带上狼群帮他采的草药,举目望过去,根本拿不完。 霍琚站在他身后,替他感到不好意思,“改天给它们烤点肉犒劳一下吧。” 凌息听得口舌生津,“好呀好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他烤肉吃。 狼群们馋得流口水,但没狼敢跟凌息抢食,只能装可怜眼巴巴望着霍琚。 霍琚:“……”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从一群狼眼睛里读出了“可怜”二字。 . 凌息大包小包进城,没法儿从守城官兵眼前混过去,不得已交了两文钱。 他首先前往扬春堂,卖掉草药,又问了打铁铺和弓箭坊的位置,途径食肆时顺口问一嘴收不收野味,万一运气好呢,可惜他运气不如何,没一家要收的。 率先抵达打铁铺,和老板预定了四口大锅,老板上下打量他的衣着,看出他是个农户,家里人若是多些,要四口锅还算正常,稍作犹豫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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