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起来,地上的草都结了霜,哈口气都能喷出白雾。 陆遥从成衣铺子定了十身棉衣送过来了。 有五件粗布的棉衣是给酒坊那些奴隶们做的,其余五身细布则是给自家人做的。 三个孩子个头窜的都够快,去年的衣裳转眼就短了半截,以前陆遥还有空亲手给他们做,现在忙得脚打后脑勺,一点功夫都没有,每天关了铺子还得往酒坊跑,回到家天都黑了吃完饭就想睡觉。 酒坊那边已经彻底归拢出来,陆遥找人做了块匾,上面刻着陆家酒坊四个大字挂了上前。 院子里的屏风山石都推平了,变成一块空地。 两侧的厢房成为存放酒缸的屋子,中间的花厅里建了三个大灶台,煮米和酿酒都在这里干,还额外买了三十多个大海缸,光投资这个酒坊就花了陆遥小一百两银子。 第二批酿的高粱酒再有五六天就快酿好了,因为天气寒冷陆遥就把时间往后拖了几日,这次一共酿了三十缸,如果同之前的一样,出酒能达到两千余斤! 这些酒分给金玉楼七成还能剩下六七百斤,按一斤酒二两银子算,那就是一千多两银子!除去投资能净赚九百多两,简直就是暴利! 这几天陆遥每天都会来看看酒发酵的怎么样了,等这批酒酿完,这些奴隶就可以去食肆那边帮忙,倒时能轻松许多。 下午食肆关了门,赵北川和陆遥给他们送来棉衣,几个人捧着衣服激动的够呛,又不会说什么感谢的话,只跪在地上磕头。 以前他们什么时候穿过棉衣,冬天最多是把两身单衣套在一起,冻的哆哆嗦嗦满身疮,如今遇上这样的好主子,只觉得诚惶诚恐。 陆遥走后,陆十六目光狠厉的盯着其他人道:“咱们能到陆家不容易,谁要是敢背信弃义做出伤害主家的事,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陆甲听这话不舒坦,“你这话是啥意思?都是给主子干活的,你凭啥这么说俺们?” “就是!”其他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都是奴隶谁又比谁高贵?有事没事往主子面前献殷勤,心里那点弯弯绕当谁不知道似的。 虽然他们都是从州牧府上出来的,但平日里他们几乎没什么交集,自然不给他面子。 陆十六假装听见,目光瞄到陆丙身上,这小子负责大伙的吃食,柴米油盐都归他管,这几日经常往外跑。 “就怕某些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陆丙低着头不敢吱声,前几天他出去买菜时,还真有人叫住他,说要给他五十两银子买陆家酿酒的方子。 不过他胆子小没敢答应,这几天心里刺痒,总想再去转转看还能不能碰上那个人……被陆十六拿话一点,差点吓尿了裤子。 陆十六继续道:“过去咱们过的什么日子各自心里都有数,我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谁想找死我也不拦着,别牵扯到他人就行。” 陆甲不再说话,他们都是下奴,在府里干的都是粗活累活,还受上头的管事们剥削,动不动就挨一顿打,吃不饱饭更是常有的事。 如今不光不用挨打,还能吃饱穿暖,这样好的日子谁要是敢折腾没了,大伙第一个不放过他! * 十月底,酒终于蒸馏出来,按照之前的约定把先做出的七成酒送到金玉楼。 这次的酒因为酿造时间充足,竟然比上次味道还浓郁几分,一经推出便成了金玉楼的招牌。 姜莹没改酒的名字依旧叫陆酒,因为陆酒已经在整个平州打出了名气,自己刚好可以借此招揽客人。 金玉楼的陆酒不散卖,都分装成五斤大小的瓷坛里,十两银子一坛酒。 陆家食肆散卖,二两银子一壶酒。 两边分工很明确,一个走高端销路,招揽的客人非富即贵,另一个走低端销路,普通人勒勒裤腰带也能花钱买得起。 两家合力,几乎强占了这城中近七成的客人。 这回全福酒楼也开始坐不住了。 全福酒楼的掌柜的姓冯叫冯德祐,他家祖上是酒庄起家,到他爷爷时开了全福酒楼,距今已经有七十多年,经过三代人的经营,才在这平州府城站稳脚跟。 谁承想最近新杀出来个陆酒,把他们挤兑的客人少了一半,就算有老客来也说他家的酒不如陆酒好喝。 起先冯德祐并未把陆酒放在眼里,毕竟他们家是百年酿酒的老手艺,那陆酒从未听说过,怎么可能比得过他家的酒? 可随着客人越来越少,冯德祐坐不住了,赶紧让人悄悄去买了一壶尝一尝,没想到酒买回来,他尝一口心瞬间凉了半截。 怪不得那些老酒客都跑去和陆酒,这酒实在是妙啊! 可再好的酒,不是自己家的便是原罪,他亲眼见着雅斋居一点点没落的,难不成自己的全福酒楼马上就步入后尘吗? 不行,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在自己身上发生的! 正当他万分焦虑时,雅斋居的掌柜居然找上了门。 “掌柜的,雅斋居的郑掌柜的来了。” “他来做什么?让他进来。” “是。” 半盏茶的功夫,郑元脚步匆匆走进来,乍一见面冯德祐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只见郑元半边脸都是肿的,眼底发青嘴唇发白,整个人像鬼一般丝毫没了往日神气的模样。 “郑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哎,还能怎么的,愁的呗!”自打他开始改良菜谱后,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先后辞掉了四个伙计,两个厨子,如今堪堪维持着铺面,若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怕是也该关门了。 “这陆家食肆太可恶了!先用吃食挤兑我,如今又搞出那陆酒挤兑你,再不想办法治治他,恐怕咱们早晚得让他挤兑黄了不可!” 冯德祐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 郑元见状焦急道:“唉哟我的老哥哥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坐的这么稳当!” “你先坐,这事急也没办法。如今他们搭上金玉楼,就算咱们想动他也得掂量一样能不能惹得起姜夫人。” 郑元越想越气,当初他被梁家吓得没敢动手,后来才查清原来陆家跟梁家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可惜错过了下手的机会,如今再想动他们已经没能力了。所以他才找到冯德祐,希望两人联手想办法把这个陆家食肆弄倒闭。 “要我说,干脆找人悄悄在陆家酒里下点药,把人吃坏了他这酒就臭了!” 冯德祐摇头,“不行,不能从陆酒下手,触及到金玉楼的利益姜夫人肯定会生气,还得从陆家食肆这个老板身上下手。” “陆遥?” “之前是我小看他了,以为一个小哥儿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实在让人出乎意料。” 郑元点头附和:“是啊,他家弄得那些菜,听都没听说过。” 冯德祐目光阴狠,“陆遥才是这陆家食肆的主心骨,想办法让他消失……树倒猢狲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郑元眼神里迸发出激动的光芒,“姜还是老的辣!佩服,佩服!” “不过这事情低调些,不管怎样他们和曹家、军营那边都沾着关系,真捅了篓子咱们都得完。” “放心!”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见了野心和畅快。 最后商议决定这件事由郑元出手,冯德祐借了他一千两银子让他去筹划,两人彻底串在一根绳上了。 * 此时陆遥还不知道,一场针对他的谋杀即将开始。 同往常一样,大清早他先去了一趟酒坊,三十海缸的酒已经蒸到尾声,大部分都已经给金玉楼送去,余下的都是他们自己的。 今天还剩最后三缸,陆遥决定留三个人在这蒸酒,其余两个人跟他去食肆帮忙。 陆遥叫了陆十六和陆乙二人跟着他先去西市买菜,肉不必多说,每天都得买几十斤,这阵子天气凉快了,买多了吃不完也放不坏。 买菜时,这俩人很明显一个在仔细听仔细学,另一个低眉顺眼只顾着拎东西。 陆遥在心里对陆十六又多了几分看重。 买完东西,两人被陆遥叫到后厨帮忙,洗菜择菜顺便帮他把前几天买的白菜腌上。 这俩人干活都挺麻利,就是有点粗糙,陆遥让他注意卫生,入口的东西不能随意放在地上,菜叶子上凡是有伤有虫的全部摘干净。 忙活了一上午,三百多斤白菜都清理干净,装进大瓦缸里,放上水和盐腌两个月就可以吃了。 冬天能吃的青菜少,这酸菜可以上桌了。 晌午陆遥让两人跟着他们一起吃顿饭饭,陆十六和陆乙不敢上桌,端着饭碗蹲在后院吃。 小春看着这俩人,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如果当初没遇上大兄和嫂子,自己可能也跟这他们一般…… 忙到傍晚铺子关门,陆遥让两个奴隶先回去。 小年和小春也先回家去,他跟赵北川把厨房收拾干净,关好门窗锁上大门才离开。 秋末昼短夜长,这会儿还没到酉时天就暗下来了。 赵北川握着陆遥的手,两人慢悠悠的往回走。 “等过段时间再冷一些,我就找铁匠铺子敲几个铜锅子出来,咱们卖火锅。” “什么是火锅?” 陆遥拿手给他比划,“就是把一个铜锅子坐在一个锥形的筒子上,筒子里可以放上炭火,锅里着上热水,再把切好的猪肉片、羊肉片、毛肚百叶放进去涮一涮,沾上芝麻酱和蒜泥吃,那味道绝了!” 赵北川被他说的流出口水,“这也是你们那的吃法?” “嗯,天冷的时候涮上一锅羊肉,甭提多暖和了!” “行,等明日我去铁匠铺子问问,能不能做出你说的锅。” 拐过街角来到长水街时,陆遥察觉出有点不太对劲,他压着嗓子小声说:“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咱们?” 赵北川闻言扭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夜色中,看见十米开外跟着三个人。 “是有人在跟着。” “我说这几天右眼皮总跳,原来是在这等着呢,待会儿你小心点,别受了伤。” “放心吧。” 赵北川活动了一下手腕,都主动送上门来了,再不“问候”一下就不礼貌了。
第94章 后面跟踪的三个人都是郑元花重金买来的杀手。 这些人跟上次闹事的黄牙子不一样,他们各个都是亡命之徒,手里沾过人命的! 见前头的人发现他们居然没跑,站在原地好像在等待他们似的,三个人心里升起疑惑。不过很快就打消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日这俩人一个都跑不了! 三人从怀里抽出一尺长的砍刀,冲着赵北川和陆遥便挥砍过来。 陆遥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些人身上竟然还带着凶器! “小心!” 赵北川侧身躲开第一个人的批砍,一把夺过对方的刀子,抬腿将他揣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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