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道:“门外有两个守卫,合该都是典军将军的人,看起来武艺不弱。” 梁翕之活动了活动被枷锁压红的脖颈,冷笑一声:“武艺不错?孤叫你见识见识,甚么是不错。” 两个守卫见刘非进入牢房,正思索着要不要去禀告典军将军,便在此时,刘非走了出来,那二人拱手作礼,下一刻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咕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梁翕之摊了摊手,示意简简单单。 梁翕之自信的一笑:“本侯出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简直……” “别贫了,”刘非无情无义的打断了梁翕之的自负,言简意赅的道:“走。” 梁翕之:“……” 梁翕之遮住自己的颜面,换了一身仆役的衣裳,跟在刘非身后,一路往皇陵外面走去,刘非乃是天官大冢宰,典军将军虽然居心叵测,但没有明面造反,因此皇陵的守卫并不会阻拦刘非,虽大黑夜里的,仍然畅通无阻的放行。 皇陵大门轰然打开,就在二人即将踏出皇陵的那一刻…… “反贼曲陵侯逃跑了!” “关闭皇陵——” “典军将军有令,关闭皇陵大门!!一只鸟雀也不许放行!” 梁翕之心头咯噔一声,守卫皇陵的士兵反应很快,立刻发现了端倪,大喊着:“是他!!是反贼!” “捉拿反贼!!” “若有反抗,就地诛杀!” “就地诛杀——!” “庸狗!”梁翕之咒骂了一声,猛的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道:“太宰,跟在我身后!” 梁翕之虽有利器傍身,但匕首实在太短了,不比士兵们的长兵,又带着一个不会武艺的刘非,十足吃亏。 “典军有令——” “反贼曲陵侯冥顽不灵!就地射杀!” “放箭——!!” “不能放箭!”方思冲出来,大喊道:“是太宰!我家郎主还在那边,不能放箭!” 而弓兵们不知是聋了,还是傻了,只装听不到方思的大喊,“嗖——嗖嗖嗖——”一瞬间箭如雨下,直朝刘非和梁翕之而去,简直便是灭口。 “太宰!”梁翕之护住刘非,道:“快走!!” 两人快速向大门扑去,梁翕之一边挥开冷箭,一边护着刘非撤退,饶是他武艺不错,此时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嗤—— 一支冷箭直冲而来,梁翕之还以为此遭便要交代在这里。 一声惨叫,射箭的弓兵突然大喊一声,从哨塔上倏然坠下,“啪——”血浆飞溅,摔做了一滩肉糜。 梁翕之诧异的抬头去看,只见哨塔之上竟有一个黑影。 “晁青云?!” 那黑影分明是晁青云。 晁青云并非是个书呆子,竟有武艺傍身,千钧一发之际解决了几个弓兵,冲着梁翕之打了一个手势,梁翕之会意,抓住刘非的手掌,道:“走!” 二人在晁青云的掩护之下冲出皇陵,典军将军赶到,想要穷追不舍,方思急中生智,将皇陵之中的官员全部叫了出来,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梁翕之虽冠上了反贼的名头,但刘非并非反贼,典军将军也不好一起诛杀,只得眼睁睁看着二人逃跑。 “呼——呼……”刘非被拽着一路狂奔,实在是跑不动了,身形一歪,眼看便要跌在地上。 此时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把将刘非接在怀中,刘非定眼一看,断断续续的道:“青、青云先生……” 是晁青云跟上来了。 梁翕之看到晁青云,狠狠松了口气,道:“你没事罢?” 晁青云道:“晁某无事。” 他又对刘非道:“太宰,方舍人虽暂时拦住典军将军,但并非长久之计,不能在此停留。” 方舍人说的自然是方思了。 刘非点点头,道:“走。” 三个人结伴往前走去,梁翕之带路,一刻也不敢停留,终于见到埋伏在三里之外的曲陵军。 “主公!!” “主公您没事罢!?” “快,主公回来了!” 那些伏兵似乎也听说了皇陵的事情,但因着没有命令,他们只能一探再探,不敢轻举妄动,眼看着梁翕之逃出生天,全都喜不自禁。 晁青云眯了眯眼目,道:“可否请曲陵侯解释一番,为何皇陵三里之外,会有这般多曲陵军的兵马?还都是亲信。” “我……我……”梁翕之欣喜之余,结结巴巴的梗着脖子道:“管你甚么事!” 刘非其实早就知晓晁青云是梁翕之的人,他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捋顺了自己的吐息,道:“请曲陵侯信守诺言,将兵马借于臣。” 梁翕之目光微动,负手而立,与方才的态度大相径庭,挺直了腰肢,道:“孤……为何要将兵马借给你?” 刘非似乎并不惊讶梁翕之的毁约,淡淡的道:“曲陵侯是想要言而无信么?” 梁翕之笑道:“左右孤已经逃出来了,言而无信又能怎样?” 刘非道:“当着诸多忠心于侯爷的亲信,侯爷当真要言而无信么?今日侯爷无信于臣,明日侯爷便能无信于他们,后日侯爷便可无信于天下!臣心中疑惑,这是大皇子与大皇妃教导于侯爷的礼义廉耻么?” “你——!”梁翕之听他提起已故的父母,一股怒气冲上头顶,道:“你信不信,孤现在便杀了你?” 刘非坦然一笑,道:“侯爷怨恨陛下,但侯爷始终是大梁的宗室之子,臣死不足惜,难道侯爷可以眼睁睁看着大梁陷落么?那典军将军显然别有用心,杀君嫁祸,难保不是南赵的计谋,陛下若是身死,侯爷定然被冠上谋逆的罪名,想必侯爷便是百年之后,下到了九泉之下,也无言面对自己的父母罢?” “你……你……”梁翕之手指颤抖的指着刘非,道:“好端端一张美人儿脸,你的嘴巴怎么那么毒!” 刘非挑眉道:“是侯爷打算失信在先。” 梁翕之自知理亏,他虽不想去救梁错,但刘非说得对,大梁江山何辜?梁错若是死了,自己被冠上谋逆的罪名,大梁群龙无首,最后的结果便是被蚕食瓜分,自己的君父君母一辈子为大梁尽忠职守,大梁的江山,不能倒在自己手中。 梁翕之没好气的道:“我虽有兵马,但不过一百余人,根本无法与那典军的兵马相比,他们定然也在加紧寻找梁错,我们合该如何下手?” 刘非一点子没有犹豫,道:“将你的兵马借给我,我知晓陛下身在何处。” “你知晓?”梁翕之更是奇怪。 是了,刘非的确知晓,因着他在梦境中看到了梁错,梁错形单影只的躺在山涧的溪流边,此时此刻怕是在静静的消耗着最后的生命。 晁青云一直没有开口,微微蹙眉,深深的看了刘非一眼。 刘非得到梁翕之的兵马,一刻也不停留,带着兵马马不停蹄的赶回皇陵,绕着皇陵的山势而下,避开典军将军搜寻的人群。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尤其是山林里,树荫茂密,遮住了仅有的光线,众人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 刘非身子最为羸弱,却走在最前面,因着他需要带路,回忆梦中的场景,不断往前摸索。 “慢一些!慢一些……”梁翕之呼呼喘着粗气,饶是他从小习武,寻找了一天一夜也是累了,擦着不断滚下来的热汗,道:“刘非!你慢一些!” 刘非仿佛没听见,一刻不停的向前寻找,近了,合该近了,眼前的景色十足熟悉,还能隐约听到溪水之声,只要寻着溪水,必定能找到梁错。 要快一些,再快一些,否则…… 否则找到的,便是梁错的尸体。 “嗬……”刘非脚下打滑,猛地跌倒在地上。 “刘非!”梁翕之大喊一声,和晁青云快速跑去,一人扶着一边,将刘非搀扶起来。 梁翕之道:“跑甚么啊!这黑灯瞎火的,山涧湿滑,你也想摔下山崖不成?!” 梁翕之随口道:“这么着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中意那个暴君呢。” 中意? 刘非被他说得一阵迷,茫奇怪的看向梁翕之。 梁翕之惊讶的道:“你……你们不是……不是亲嘴儿来着么?” 刘非与梁错的确有过很多次亲密之举,不只是亲吻,但梁错之前还打算立后,刘非觉得梁错对自己合该不是传说中的心仪,而自己呢?刘非以前从未喜欢过甚么人,因此说不上来。 刘非目光一动,突然拨开梁翕之,往前跑去。 “诶?!你怎么又跑啊!”梁翕之追在后面,刚要再训斥几句,瞪大眼睛:“梁错?!” 昏暗的溪水,散发着腥甜的味道,仔细一看,竟然是淡淡的胭脂色,在那淡粉色的水流边,静静的躺着一个脸色惨白,完全失去血色的年轻男子。 盛夏的花瓣飘悠悠落下,落在那男子安详平和的脸面上,衬托着他脆弱的俊美。 是梁错! 刘非大步冲上去,伸手去摸他的鼻息,冰凉的指尖感受到丝丝的波动,刘非狠狠松了一口气,道:“活着,他活着……” 不知是不是刘非的嗓音吵醒了梁错,梁错平和的眉心微微蹙起,眼睫颤抖了两下,竟缓缓睁开了眼目,唇瓣露出薄薄的笑容,沙哑虚弱的道:“刘非……朕在做梦么?好舍不得你……” 说完,眼睛一闭,昏死了过去。 按照梦境中的发展,天亮之时典军的人便会寻到这里,此地不宜久留,否则一旦与典军的兵马碰面,他们便是自投罗网。 “梁错!”刘非握住梁错冰凉的手掌,道:“快,救人!典军的人随时会来,咱们要立刻离开此地。” * 梁错好似做了一个梦。 身子疲惫、无力,仿佛抽掉了所有的筋骨,在最无助,最无望之际,他仿佛看到了刘非,刘非那漂亮的脸庞掩藏在昏暗的月色之下,揭去了一贯的清冷,竟染上了一丝丝急切,便仿佛冰凌之中,夹杂着一片娇艳的桃花花瓣,说不出来的令人心悸,令人神往…… “刘非……” “刘非……” 梁错沙哑的梦呓着,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猛地睁开眼目,同时抓住了身前之人的手掌,惊喜的道:“刘非!” 他堪堪醒来,双眼还未没有焦距,定了半天神,这才看清楚被自己拉住的人,对方十七八岁的年纪,从年龄来看便比刘非小了一些,没有刘非清冷如冰霜的平静淡然,脸上反而洋溢着一股挑衅的笑容。 “是你?”梁错看清对方,立刻嫌弃的放开了手,道:“梁翕之?” 梁翕之同样十足嫌弃,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掌,然后故意在梁错面前将帕子丢掉。 梁错眯眼环视四周,陌生的环境,十足简陋,不知是哪里的小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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