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梁错眼前一黑,短暂的失去了片刻的意识,狠狠摇了摇头,耳边是一声破空的鸣响,梁错猛地再睁开眼目,一支冷箭直逼而来,他想闪身躲过,却已然来不及。 嗤!! 梁错肩膀中箭,弓弩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向后一带。 “陛下!!!” 臣工们失声大喊。 “陛下坠下山崖了!!” “陛下——” 梁错向后一倒,瞬间消失在皇陵北端的山崖边,山崖高耸,谷中树木繁茂,浓重的雾气瞬间将梁错高大的身躯吞没,再看不到一点踪影。 梁错! 刘非心头一震,强撑着站起身来。 踏踏踏踏——! 马蹄的声音,伴随着兵马冲入皇陵的嘈杂。 “典军护卫在此,谁敢造次?!” 一身姿魁梧的将军骑马冲入,身后跟着源源不断的步兵。 典军将军挥刀大喊:“来啊,把刺客给我拿下!!” 步兵与刺客接壤,因着人数众多,将刺客的势头毫无悬念的碾压下来,所有刺客一个不落,全部被押解起来。 “卑将拜见太宰!”典军将军来到刘非面前,拱手作礼。 眼前的典军将军,本是在丹阳宫中担任典军,因着与老宰相走得很近,老宰相倒台之后,典军将军知晓党派的势力大势已去,为了保命,主动提出给先皇守灵,遂被调派到皇陵。 刘非提起一口气,艰难的道:“快!陛下坠下山崖了。” “甚么?!”那典军将军声如洪钟,纳罕的睁大一双铜铃般的眼目,道:“竟有此事?!” 不知是不是刘非的错觉,刘非只觉眼前这位典军,虽声音诧异,表情夸张,但其实并不惊讶,更不紧张,若是一般人听说陛下掉下山崖了,岂不是要立刻行动,马不停蹄得去寻找?可他只顾着惊讶,脚下仿佛生了根一般,完全不动弹分毫。 “请太宰放心!”典军将军还是不动弹,光是嘴巴上答应,道:“卑将一定竭尽全力,肝脑涂地,营救陛下!” 他说完,还是没有让士兵去搜寻梁错的下落,而是怒目呵斥道:“来人啊!将反贼曲陵侯,拿下!” 梁翕之吃了一惊,道:“反贼?!小小典军,你凭甚么说我是反贼!?” 典军将军冷笑:“曲陵侯,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不成?这些刺客分明用的是曲陵的兵刃,你怀恨陛下已久,如今终于趁着祭祀大典,暴露了反叛的嘴脸,我身为大梁之将,怎能容你?!” “来人啊,拿下!” “放肆!谁敢动我!” 梁翕之的气势有余,但典军将军带着兵马,立刻上前将梁翕之扣押起来。 “啊!”梁翕之疼痛大呼:“放肆!!孤是侯爵!你们凭甚么拿我!放开我!放开!” 典军将军露出一抹冷笑,挥挥手道:“将反贼曲陵侯押解进牢营,没有本将的命令,谁也不许探监!” “是,将军!” 刘非眯了眯眼目,眼前这个典军将军已然不只是奇怪那么简单,甚至是可疑…… 刺客明目张胆的拿着曲陵的兵刃,梁翕之虽然意气用事,但并非是个傻子,若他想要刺杀梁错,绝不可能暴露身份,否则如何叫做刺杀?明显有人想要嫁祸给梁翕之。 刺客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皇陵,甚至在祭祀大殿的香烛中提前动手脚,怎么想也是“自己人”,绝对是一个十足熟悉皇陵之人。 刘非不着痕迹的看向典军将军…… 酸软无力席卷而来,愈发的浓重,刘非虽极力支撑,但头脑沉重的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终于抵抗不住困倦,头一歪,昏厥了过去。 “大冢宰——” “太宰!太宰昏倒了!” “快,叫医士……” 刘非迷迷糊糊昏倒之时,还能听到臣工们一片惊呼之声,夹杂着典军将军假惺惺的夸张大叫。 【“请赵主放心,一切尽在本将的掌握之中。”】 赵主……? 刘非艰难的睁开双眼,眼前的景物飘忽不定,一片昏暗,已然入夜了? 不,刘非摇摇头,自己并未醒来,这里是……梦境。 【典军将军一脸谄媚,在昏暗之中,拱手对树荫之下的黑影道:“本将虽还未寻到暴君梁错的尸首,但冷箭淬毒,山崖又这般陡峭,暴君必死无疑!只要梁错身死,北燕绝不可能单独出兵,届时……便可解除赵主的危机!”】 【“做的甚好。”藏在阴影中的人幽幽的道:“不枉费赵主对你的信任。”】 【“大人……”典军将军搓着掌心,一脸讨好:“等事成之后……还请大人在赵主面前,为我多多美言啊!”】 【黑影道:“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你对寡君忠心耿耿,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 【“是是是!”典军将军大笑道:“多谢大人!多谢赵主……是了,只是——那刘非,看起来十足碍事儿,他虽是个没用的奸佞,但身为天官大冢宰,只手可遮天,恐怕……恐怕会坏了赵主的好事儿,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宰了他……嘿嘿嘿,只是可惜了那漂亮的脸蛋儿,还与风流的身段儿,不知下手之前,可否给本将顽一顽,泄泄火?”】 刘非想要看清楚那黑影的模样,他往前走了两步,眼前的景象却在此时快速扭曲…… 【啾啾——】 【啾!啾……】 是鸟鸣声。 【幽林茂密,山涧狭窄,怪石嶙峋……】 【“陛下——陛下——”】 【一队队士兵搜寻在山涧之中,地毯式的寻找着梁错的踪迹。】 【“快看,有血迹!”】 【“这边来!快来人!快来人啊!找到了!”】 【“是陛下!”】 【典军将军抢在最前面,拨开所有的人群,快速冲过去,涕泪交流的大喊:“陛下!!卑将可寻到陛下了!”】 【一黑袍的男子,静静的躺在山涧的溪流之畔,他的肩头插着一支断箭,箭镞入骨,溪水被染成浅浅的胭脂色,簌簌、簌簌的流淌……】 【“陛下!!!”典军将军伸手试探了一下年轻男子的鼻息,随即爆发出悲痛的大喊声:“陛下……陛下驾崩了——”】 死了…… 刘非纤细的身子微微一晃,喃喃的道:“死了……” 梁错的脸面,分明和平日里一样,甚至比平日里更加安详,更加平和,静静的,一动不动,躺在羣臣的哭丧声中…… “唔!” 刘非挣扎起来,猛地从梦境中惊醒。 眼前漆黑一片,竟已经是黑夜。 酸软的感觉微微退去,但还是有些无力,刘非强撑着坐起身来,呼呼的喘着粗气,扶着榻牙子下地,踉跄的往外走去。 这里还是皇陵,夜色浓郁,扈行的队伍显然在皇陵临时下榻,一切都笼罩在寂静无声之中。 刘非记起方才的预示之梦,眯了眯眼目,典军将军显然不是甚么好鸟,这场刺杀怕就是他与南赵联合下套,想要杀死梁错一劳永逸,然后再嫁祸给曲陵侯。 梁错没有子嗣,曲陵侯是他唯一的侄子,也是宗室唯一的正统,倘或梁错身死,曲陵侯大逆不道,那么北梁将群龙无首,无人可以继承皇位,如此一来,北梁大乱,南赵便可趁机而动,不可谓不歹毒。 刘非深深的吸了两口气,镇定下自己的心神,倘或北梁改朝换代,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这个天官大冢宰肯定会被撸掉,届时不知下场如何。 必须要找到梁错,刘非在梦境中已然知晓了梁错的位置,如果能提前找到梁错,说不定……说不定梁错便不必死了。 刘非似乎下定了决心,但他如今一个人,皇陵充斥着典军将军的兵马,刘非不会武艺,身子又如此虚弱无力,根本无法去寻梁错的踪影。 刘非喃喃自语的道:“我需要一个帮手。” 他环视四周,趁着巡逻的队伍走过去的空档,立刻从屋舍跑出去,一路小跑的来到牢营门口。 牢营门口守卫森严,刘非刚走过去,便被士兵拦住。 “太宰!”士兵拱手道:“典军将军吩咐,任何人不……” 不等他说完,刘非端起奸臣的架子,呵斥道:“放肆!你们知晓自己在与甚么人说话么?!我乃是大梁的天官大冢宰!你们甚么身份,也敢与我顶罪?!” “大冢宰……这……这……” 刘非冷笑道:“曲陵侯谋逆,害得陛下生死不明,我这就去拔了他的皮,本相倒是要看看,谁敢阻拦不成!?” 士兵们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刘非嚣张的拨开他们,大步入内,两个人士兵眼睁睁看着,更是不敢阻拦。 刘非快步入内,径直来到牢房深处,梁翕之果然被关在里面。 “刘非?!”梁翕之看到刘非,激动的站起身来,身上的枷锁晃动,道:“那些刺客不是曲陵军!当真不是曲陵军,我是被……” 不等他说完,刘非借口道:“冤枉的。” “你……”梁翕之感动的道:“你相信我?” 刘非平静的道:“臣并非相信侯爷,只是相信侯爷没有那么蠢,刺杀还拿着当家武器,自报家门。” 梁翕之气的翻了个白眼,道:“都甚么时候了,你还揶揄孤?” 刘非道:“既然侯爷也知事态紧急,那臣便长话短说。” 梁翕之没好气的道:“你说。” 刘非直白的道:“侯爷看到刺客之时,表情惊讶,十足不敢置信,所以臣料定,这些刺客虽不是侯爷之人,但侯爷同样准备了刺客,对也不对?” “孤……”梁翕之想要否定,绝不能承认。 刘非不给他这个机会,道:“侯爷不必着急否定,臣并非欲图揭发侯爷,而是想与侯爷联手。” “联手?”梁翕之愈发的听不懂了。 刘非点头道:“联手。想必侯爷也看出来了,典军将军不是甚么好东西,想要将刺客一事诬赖在侯爷头上,臣想与侯爷合作,臣助侯爷逃出牢营,侯爷将你的兵马借给臣,帮臣搜罗陛下的踪迹。” 梁翕之听到“陛下”二字,不可抑制的皱了皱眉,道:“孤凭甚么要救梁错?” 刘非道:“侯爷痛恨陛下,难道不想亲手与陛下对峙?如今被关押在这里,冠上莫须有的罪名,难道侯爷便甘心么?” “我……”梁翕之沉默了,双手攥拳,沙哑的道:“我的兵马在皇陵三里之外,需离开此地,才能与我的人汇合,你可有法子?” 刘非没说话,从袖袍中掏出一物,叮铛一声扔进牢房。 梁翕之低头一看,是匕首!好生粗暴! 刘非淡淡的道:“劳烦侯爷自行松绑,与臣一同离开。” 梁翕之捡起匕首,刘非带来的匕首削铁如泥,瞬间切断了枷锁,梁翕之恢复了自由之身,将牢门的锁链一同切断,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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