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梁翕之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热乎乎的一片,还有点刺辣辣的。 刘非一脸冷清,一本正经的道:“合该是方才侯爷一直趴在,压到了面颊,脸上有些印子。” 梁翕之点点头,道:“原是如此。” 嘭——! 隔壁的辒辌车又传出一阵巨响,梁错连续关了两次窗子,刚关了窗子,再一次打开,瞪了一眼梁翕之,“嘭!”第三次关闭,吓得前面驾车的驾士战战兢兢。 过了正午,扈行的队伍终于抵达皇陵。 众人下了车,梁翕之因着安排了刺客伏兵,所以需要再去确认一二才能安心,便没有再纠缠刘非,主动离开。 梁翕之前脚刚走,梁错立刻补上来,幽幽的道:“看来这一路上,刘卿与曲陵侯相处甚欢,都聊甚么了,竟这般欢心?” 刘非如实以告,道:“回陛下,并没有聊甚么,曲陵侯上车之后一直在小憩。” “是么?”梁错试探的道:“只是在小憩,那刘卿为何如此欢愉?” 刘非道:“臣发现曲陵侯睡着的样子,竟有些可爱。” 可爱? 梁错:“……”啧,朕最可爱! 梁错想到此处,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朕都在想甚么乱七八糟的,挥了挥手,道:“走罢 ,别误了祭扫的吉时。” 梁翕之私下里与亲信确认了伏兵的情况。 亲信拱手道:“回禀主公,伏兵已然安排妥当,便在皇陵三里之外,皇陵守卫森严,咱们的人马无法混入,但请主公放心,只要暴君一走出皇陵,必叫他有来无回!” “好!”梁翕之很满意亲信的安排。 这里是皇陵,守卫自然森严,而且梁翕之的父母也葬在这里,梁翕之并不想扰了父母的清净,将伏兵安排在皇陵之外是保险之举。 “主公,”亲信眼眸晃动,轻声道:“晁谋主来了。” 梁翕之回头一看,果然是晁青云。 晁青云走过来,主动对梁翕之作礼,梁翕之微微挥手,那亲信便退了下去。 晁青云盯着那亲信多看了两眼,梁翕之恐怕他看出端倪,道:“青云先生怎么过来了?你不怕梁错看出你我的端倪?” 晁青云并不回答,而是追问道:“主公将亲信带在身边,是否隐瞒了晁某甚么?” 梁翕之没想到晁青云如此敏锐,硬着头皮道:“孤能隐瞒你甚么?” “当真没有?”晁青云再问。 梁翕之显然心虚了,背过身去,道:“烦死了,孤还有事儿,你若是不想让梁错看出端倪,便少在人前与孤说话。” 罢了,立刻大步而去。 晁青云眯着眼目,盯着梁翕之的背影凝视了许久,微微摇头,深深的叹出一口气。 梁错站在首位,羣臣列队,按部就班的开始祭扫。 梁翕之站在队伍之中,面容十足不屑,每年腊祭都有祭扫的庆典,如今与南赵开战在即,梁错突然搞出一个祭扫来,分明便是想要拉拢民心。 梁翕之吊儿郎当的站着,眼看梁错祭扫完毕,捶了捶自己发木的双腿,道:“祭扫完了罢?这会子可以走了?这般大的日头,孤都要晒死了。” 刘非却道:“侯爷勿急,祭扫还未完毕。” 梁翕之奇怪的看向刘非,虽他好几年都未回京,但祭扫的流程从他记事起便倒背如流,这分明已然结束了,不知梁错又要搞甚么花样。 “请香——” 梁错缓步走上前去,从天官大冢宰刘非的手中接过礼香,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走到了已故大皇子的灵位之前。 梁翕之立刻蹙起眉头,紧紧盯着梁错,生怕他对自己的父亲不敬。 便在此时…… 哗啦! 梁错一手持香,另外一手撩开衣摆,竟矮身跪在了地上。 “嗬——” “陛下这是怎么了?” “快快,愣着做甚么,陛下都跪了,快跪!” 羣臣先是怔愣,随即喧哗,紧跟着哗啦啦的匆忙跪了一地,一时间只有呆愣的梁翕之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在匍匐的臣工之间鹤立鸡群。 梁错不顾他人的目光,跪在地上,微微垂着双目,轻声道:“大兄,朕来看你了,往日里都是朕一个人来看你,今日……朕带着羣臣来看你,还有……你的儿子。” 梁翕之听着他的话,心窍疯狂波动,往日?梁错说甚么往日,难道他以前就来为自己的父亲祭扫过?怎么可能,简直荒唐至极! 梁错慢慢站起身来,将礼香亲手插在香炉之中,并没有立刻退下来,而是伸出手,轻轻的擦拭着大皇兄的牌位,那动作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珍重与尊重。 梁翕之双手颤抖,不可抑制的颤栗,吐息困难,双眼发红,脑海中乱糟糟的一片,怎么会这样?分明笃定了梁错这个暴君,只是为了伐赵而祭扫,便算是祭扫,也不会祭奠自己的父亲,可眼下的场面,让梁翕之措手不及。 “主公……”亲信揪了揪梁翕之的衣摆,将他从怔愣中唤醒。 亲信压低了声音,道:“主公,可还要让伏兵继续刺杀暴君么?” 梁翕之一瞬间犹豫了,手心里都是冷汗,他沙哑的开口道:“暂时按兵不动。” “是。”亲信应声,还未来得及退下…… “有刺客——!!” “有刺客!!” “丹阳卫,丹阳卫何在?!快、快护驾!” 轰隆—— 祭祀的大殿之外,竟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嘶声力竭的喊声。 刺客? 梁翕之心头猛颤,低声呵斥道:“你不是说伏兵安排在三里之外么?没有孤的命令,怎会贸然行动?!” 亲信震惊颤抖的道:“主、主公,不、不是咱们的刺客啊!”
第47章 女装 梁翕之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安排的曲陵军伏兵,但是自己的伏兵远在三里之外,皇陵守卫如此森然,梁翕之离开京城多年,在京城早就没有了人脉,又如何能让伏兵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入皇陵? 不是我的兵马!梁翕之快速思索,还有旁的人想要梁错的命? “保护陛下!!” “是曲陵军!” “护驾!快护驾!” 梁翕之刚笃定不是自己的伏兵,哪知下一刻,便有臣工大喊这是曲陵军。 “快看,是曲陵军的兵刃!” 不同的军队惯用不同的兵刃,曲陵乃是大梁最南端的边城,与南赵隔着河水遥遥相对,因此曲陵军所用的兵刃,与内地的兵刃有很大的区别。 曲陵军多舟师,一贯在水上作战,而舟师作战最常用的便是钩拒,在兵刃的前段制造一个像钩子的弯钩,可以用来推远或者拉近船只,别看只是小小的设计,但在水战中至关重要。 因着如此,曲陵军的兵刃渐渐发生了演变,无论是否用于水战,都会在前段锻造钩拒的弯钩,不怪那些臣工一眼便看出是曲陵的刺客,所有的黑衣刺客虽然蒙着面,但他们手中的兵刃,完全符合曲陵军的特色,且别无分号! 轰隆—— 梁翕之脑海中瞬间炸开了锅,曲陵军的兵刃?自己就算安排了伏兵,也是千方百计的为了不暴露身份,换掉了曲陵军的惯用兵刃,而这些刺客,好似生怕旁人看不出他们的身份,故意上赶着现弄。 是陷阱! 梁翕之有些许的慌张,反驳道:“不是我的兵马!” 梁翕之的嗓音虽然很大,但刺客已到跟前,场面一片混乱,根本无人注意他。 “刘非!”梁错看到刺客,心窍一紧,下意识握住刘非的手,道:“到朕身后来!” 刘非被梁错一拽,不知怎么的,身子一软,膝盖用不上力气,咕咚一声跌倒在梁错的怀中。 “刘非?!”梁错一把搂住刘非。 刘非使劲晃了晃脑袋,那种绵软的感觉更加明显,他的目光游离的寻找着甚么,艰涩的道:“陛下,香……” 梁错瞬间会意,祭扫的香烛有问题! 刘非不会武艺,身子骨素来羸弱,这些香烛有问题,他是第一个感觉到不舒服之人,而梁错身强体壮,又十足年轻,一时间还未感觉到异样。 梁错一把抱起刘非,快速带他冲出祭祀大典。 “当心!!”梁翕之下意识大喊了一声,睁大眼目,眼看着一个刺客向着梁错背心刺去。 梁错抱着瘫软无力的刘非,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他身形一错,堪堪避开背后的袭击,将刘非向前一扔,竟是扔到了梁翕之怀中。 梁错喝道:“香烛有毒,快出殿!” 梁翕之接住刘非,被梁错这么一提醒,似乎也感觉到了一股绵软无力悄无声息的袭来。 刺客显然早有准备,不只是处心积虑的混入了皇陵,甚至……甚至在皇陵的香烛之中动了手脚。 梁翕之不敢再想,抱着刘非快速向外跑,其间伪装成曲陵军的刺客,毫无意外的冲着梁翕之袭来,似乎想要将梁翕之与刘非一同剁成肉泥。 “护驾啊!!” “丹阳卫何在!” 羣臣乱成一片,丹阳卫虽及时赶来,但因着殿中燃烧着有毒的香烛,完全不是刺客的对手,臣工们争先恐后的冲出大殿,殿门被挤得轰响,场面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众臣刚跑出大殿,“嗖——嗖嗖嗖——”金鸣之音响起,竟然是冷箭。 刺客的陷阱一环扣着一环,先是在祭祀大殿中燃烧有毒的香烛,后是在殿外安排弓弩手,一旦有人离开大殿,趁着人群慌乱,放箭射杀。 “陛下……”刘非浑身酸软,挣扎着起身,眼看所有的弓弩,全都瞄准梁错射去,这是处心积虑,要置梁错于死地! 梁翕之拽住刘非,道:“别过去,你不会武艺,太危险了!” 他下意识将刘非护在身后,一时竟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救梁错,干脆便装作来不及,让梁错自生自灭算了,便算是自己不杀这个暴君,也会有其他人来杀他,正好来一出借刀杀人。 刘非眼眸微动,似乎看出了梁翕之的犹豫,用尽全力沙哑的道:“曲陵侯!那些刺客伪装成曲陵军的模样,难道你看不出他们别有用心,想要栽赃于你么?你便甘心,在亡父亡母的面前,背这口黑锅?” 梁翕之心头一震,是了,刘非说的无错,自己方才被仇恨冲昏了头,这并非借刀杀人,那些刺客才是真正想要借刀杀人的匪徒!他们想要把一切的罪名,嫁祸在自己的头上。 梁翕之蹙眉道:“你在这里等着!” 他说罢,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呵斥道:“曲陵的武士随孤来!” 亲信立刻拱手道:“是,主公!” 冷箭仿佛暴雨,飞扑般从天而降,若是按照梁错本身的武艺,根本无惧这样的冷箭,可眼下梁错也渐渐感觉到胸腹之中一片憋闷,郁结的气息堵住了喉咙,一股无力的酸软之感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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