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错耳聪目明,下意识伸手想去扶住刘非,手伸到一半,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梁错收回手来,也不叫众人平身,负手而立,用一副没事找茬儿的口吻道:“奏本处今日都不用做事的么?为何还不送本子前来?怎么,大梁的奏本,是不需要朕来批阅了么?” “这这……”奏本处的卿大夫咕咚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可可、可……” 他一阵支吾,艰难的道:“可……罪臣一大早便将奏本亲自呈送给陛下了,陛下已然批阅完毕,叫臣工送了回来,怕是……怕是陛下贵人多忘事,所以……所以忘记了。” 梁错一愣,批过了? 梁错不过是找个借口,来政事堂转一转,想要看看刘非廷议的模样罢了。 他昨日提出要与北燕联姻,刘非便提出要与梁错保持君臣干系,梁错心中气不过,故意今日找茬,让刘非亲自主持联姻的廷议,梁错便是专门来看看,刘非主持廷议的“苦脸”。 哪知刘非没有半丝苦脸不说,随便找个茬儿,还被奏本处的臣工撅了一句。 梁错脸色黝黑,冷声道:“批过?事关北梁基业,百姓民生,批过了朕不能再批一遍么?朕是天子还是你是天子,朕批不批本子,批几次本子,你也要来置喙?” “罪臣不敢!罪臣不敢!”奏本处的卿大夫吓得魂飞魄散,他可以肯定,陛下今日心情不佳,就是来找茬儿的,多说多错,不如认错! “哼。”梁错冷嗤一声,看了一眼刘非,甩袖子走人了。 刘非:“……”好像小学生闹别扭。 梁错大步离开,臣工们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 奏本处的官员擦着冷汗,捧着一沓子文书,颤抖的道:“太、太太太……太宰,能否劳烦太宰,将这些文书,重新……重新递交陛下批阅……臣、臣实在是不敢面见陛下了!臣也不知今日怎么犯了陛下的晦气,陛下……陛下……唉——” 刘非点点头,道:“罢了,我去呈递奏本。” “多谢太宰!多谢太宰!” 刘非捧着奏本离开政事堂,往梁错的路寝殿而去。 还未走几步,便听到梁错的嗓音传来。 “屠怀信,朕不需要你让着,今日便是要真刀真枪的比试。” 刘非定眼一看,原梁错并没有回路寝殿,而是半路拐弯去了演武场。 演武场上,梁错手持一把长剑,正在与屠怀信对峙,看来是心情不好,所以想要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屠怀信拱手道:“卑将遵命。” 当——!!! 一声金鸣,梁错的长剑与屠怀信的长枪相击,二人均出了全力,后退半步,毫不停歇,兵刃再次相接。 当!当当当—— 屠怀佳在一边观战,助威道:“哥哥好厉害!陛下好厉害!” 梁错平日里并不动武,但他从小习武,底子极佳,与屠怀信比试,简直便是高手过招,看得人眼花缭乱。 刘非捧着文书,并没有贸然打扰,静静的站在一面观战。 咧咧的风声撕扯着梁错宽大的天子衣袍,虽不是劲装,但丝毫不妨碍梁错行云流水般的招式,强烈的日头抛洒下来,映照得年轻天子俊美而挺拔,充斥着力量的野性之感。 刘非在心中感叹着,好看,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小奶狗,马上就要变成人夫了。 “太宰!”屠怀佳第一个发现了刘非,欣喜的朝他摇手。 梁错与屠怀信正比试到胶着的地步,屠怀佳这么一喊,梁错瞬间分心,目光不由自主的向刘非看去。 嘭! 只是这么一晃神,屠怀信的招式已至,一声闷响,梁错的面颊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刘非吃了一惊,赶紧跑过去。 屠怀信赶紧把兵刃扔在地上,请罪道:“卑将死罪!” 梁错捂着自己的脸,似是觉得丢人,不肯松手,道:“朕无事,没事,不要大惊小怪的。” 刘非凝视着梁错,幽幽的道:“陛下你……流鼻血了。” 梁错:“……”
第34章 你敢咬朕? 梁错一愣,没想到自己会流鼻血,被刘非这么一提醒,似乎也感觉到了,有甚么暖洋洋的东西顺着自己的鼻子滑下来,一直滑到自己的唇边。 梁错头疼欲裂,倒不是被打得头疼,而是这辈子头一次觉得羞耻丢人,他赶紧捂住自己的鼻子,仰起头来止血。 刘非把奏本扔在一边,拽住他,道:“陛下,流鼻血不能仰头,会呛血的。” 梁错身强体壮的,很少生病,流血也不过是打仗受伤,流鼻血而已,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但仔细一看,刘非似乎担心于朕?把奏本都抛在地上不管不顾,不是关心于朕是甚么? 梁错眼眸微动,狼目闪烁着谋算的光芒,突然身形踉跄,脚步虚晃,晕血一般柔弱不堪,好似随时会晕倒。 “陛下!”刘非一把扶住梁错,梁错身材实在太过高大,刘非一个人架住他有些吃力。 屠怀佳一看,赶紧也伸手扶住梁错另外一条胳膊,道:“陛下没事罢?还是叫医士罢!” 屠怀信看着弟弟关心的模样,微微皱眉,伸手将屠怀佳拉过来,道:“陛下,卑将这便去叫医士。” 梁错看了一眼屠怀信,点点头道:“去罢。” 屠怀信拉着屠怀佳往演武场外面走,屠怀佳奇怪的道:“哥哥,别拉我啊,为什么非要亲自去叫医士啊,让人去叫不就好了?” 屠怀信还是拉着他,一路走出演武场,“嘭!”一声,将屠怀佳抵在演武场外的墙角处。 屠怀佳感受到屠怀信的气势,下意识缩了缩脖颈,小声道:“哥哥,怎、怎么了?” 屠怀信眯起眼目,俯下身来平视着屠怀佳,道:“你很关心陛下?” 屠怀佳道:“那……那当然了,陛下都流鼻血了!” 屠怀信直白了当的道:“为兄吃味了。” “吃味儿?”屠怀佳迷茫。 屠怀信道:“若是换做哥哥受伤,你会担心哥哥么?” 屠怀佳脑补了一下,哥哥被一圈打中脸面,鼻血长流的模样…… “噗嗤!”屠怀佳忍不住笑出声来,满脸通红,笑得肚子直疼,差点蹲在地上打滚儿。 屠怀信脸色沉下来,捏住他的下巴,道:“还笑?” 他说着,突然吻下来,含住了屠怀佳的嘴唇厮磨。 “唔!”屠怀佳吃了一惊,睁大眼目,眼眸乱转,似乎是害怕周边有人,但他又挣扎不开,只能任由屠怀信肆意的亲吻。 一吻作罢,屠怀信沙哑的道:“以后你谁也不许担心,只需要担心哥哥,可知晓了?” 屠怀佳双腿发软,老老实实的窝在屠怀信怀中,小声道:“我这不是怕你打伤了陛下,会……会获罪嘛……” 屠怀信严肃的脸面上瞬间划开一丝温柔的笑意,道:“佳儿原是担心哥哥。” 屠怀佳更是面红耳赤,埋在屠怀信的肩窝里,不敢看他一眼…… 刘非扶着梁错坐下来,用帕子给梁错清理了脸上的血迹,等了好一会子,也不见屠家兄弟二人去找医士回来。 刘非道:“医士怎么还不来?” 梁错方才与屠怀信对视一眼,屠怀信便知晓了梁错的用意,他带着弟弟离开,并不是去找医士,而是为了让刘非与梁错单独相处,自然不会找甚么医士过来。 刘非蹙着眉,仔细给梁错擦掉血痕,松了口气道:“幸好伤得不重,已然止血了。” 梁错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稍微有些酸涩,但并不疼痛,这点子小伤他并不放在心上。 然…… 梁错眼眸微微一动,道:“止血了么?可朕为何觉得如此头晕?” “头晕?”刘非惊讶。 “无错,正是头晕。”梁错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一歪头,靠在了刘非单薄的肩膀上,仿佛小可怜儿一般长长的叹气:“朕……朕头晕,嘶……好晕呐。” 梁错本就生得俊美,他的面容虽充斥着野性,但线条完美,并不粗枝大叶,加之年轻,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 此时鼻尖微微发红,长吁短叹,竟有一种矛盾的“破碎感”。 刘非摇头,现在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道:“陛下,臣去叫医士前来。” “不可。”梁错拦住刘非,不让他走,仍然靠着他的肩膀,虚弱的道:“朕头好晕,刘卿你不要动,让朕就这样枕一枕……嘶,还是好晕。” 刘非不知他是装的,毕竟流了那么多鼻血,只好木着身子没动,让梁错靠着自己。 说实在的,刘非的身量远没有梁错高大,梁错这么枕着他的肩膀,脖子发酸,动作十足难拿大,但梁错心中便是有些舍不得,不想让刘非离开。 这般想要牢牢抓住一个人,不忍他离开的心思,梁错还是头一次体会。 “陛下,好些了么?”刘非微微侧头。 梁错正凝视着刘非,见他侧过头来,热烈的日光几乎令梁错看不清他的面容,为了躲避日头,梁错下意识垂下眼目,正好凝视在刘非的唇瓣之上。 淡粉色的嘴唇,上薄下厚,并非是勾人的笑唇,甚至唇角下压,自带一股清冷的禁欲,便是这样清冷薄情的嘴唇,唇角的地方微微殷红,若隐若现着一块伤痕,仿佛是被甚么人咬的。 是了,是被梁错咬的,就在昨夜的温汤池中,就在那抵死的缠绵之中。 梁错的吐息陡然粗重,眯起双目,动作迅捷的低下头来,含住刘非的嘴唇。 刘非吃了一惊,发出一声难耐的轻哼,双手死死抵住梁错的胸口,奋力的推拒,只是梁错的胸口仿佛是铁石做成,手臂强健有力,紧紧箍住刘非的腰肢,让他无法逃脱分毫。 “嘶!”梁错沉溺在熟悉的缠绵之中,突然舌尖钻心一痛,下意识松开了刘非。 “你敢咬朕?”梁错摸着自己刺痛的嘴唇。 刘非微微皱眉,道:“陛下若是无事,臣告退了。”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梁错看着刘非冷漠离开的背影,“哐当——”一声,将地上的长剑狠狠踢出去。 刘非本想回到政事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袍,衣襟上不小心蹭到了梁错的血迹,若是这般回去政事堂,难免那些臣工要问东问西,牵扯出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刘非干脆进了政事堂旁边的偏殿,将自己预存在政事堂换洗的官袍拿出来,准备换上。 刘非堪堪退下带血的衣袍,吱呀—— 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响。 “谁?”刘非猛地转身。 与此同时,一只大手伸过来捂住他的口鼻,低声道:“殿下,是我。” 刘非定眼一看,是北燕大司马祁湛! 祁湛谨慎的关闭偏殿的殿门,他稍微打量了一下刘非,敏锐的发现了刘非唇角暧昧的伤痕,双手攥拳,沙哑的道:“卑将有罪,卑将未能保护殿下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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