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说完,半响没人回应,甚至都是质疑之声。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道:“来啊,将新君,请出来!”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排开后面的人群,竟是带着梁多弼走了出来。 方才梁任之才来禀报,圄犴被劫,梁多弼失踪,没成想这会子梁多弼竟然出现了。 梁多弼一身黑色的朝袍,头戴冕旒,竟是与梁错“撞衫”了,他也穿着天子的朝袍。 众人一看到梁多弼这番打扮,均是倒抽一口冷气,这就是造反啊,妥妥的造反,连龙袍都提前准备好了! 梁多弼是被架着走上来的,他面色惨白,一脸的惧怕,眼神慌张的东张西望,发现了太夫人,道:“阿母!阿母快救我啊,这是怎么回事?” 梁多弼的疑惑不像是装的,他手足无措,且是被架上来,仿佛不是自愿穿上龙袍的。 太夫人安抚道:“多弼,不必害怕,这几日你受惊了……阿母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马上便要成为天子了。” “天子?”梁多弼一时反应不过来,道:“甚么天子?阿母,到底怎么回事?” 太夫人道:“多弼,暴君宠信奸臣,将整个朝廷弄得乌烟瘴气,你身为老梁人之后,正儿八经的梁氏宗族,理应匡扶大梁,顺应天意啊!今日在梁城,你即刻登基!” 梁多弼甩开太夫人的手,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谁要即位?谁要登基?阿母,你这是做甚么!” 太夫人恨铁不成钢的道:“来啊,送新君即位!” 几个打手架住梁多弼,要将他送上祭台。 梁饬站出来道:“太夫人,你若还不迷途知返,别怪我宋国公府大义灭亲了!” “哈哈哈!”太夫人瞪着梁饬,道:“你算甚么东西!我儿才是宋国公府的世子,本该是他继承国公的爵位!若不是你!不是你!!我儿早就是国公爷了,老身也不必如此拼命为我儿争取前程!” 刘非凉飕飕的道:“你争取的不是前程,是谋逆!” 太夫人道:“今日是我老梁人的祭祀,你这个外来户,没有资格开口!” 刘非冷笑道:“你口口声声,为了老梁人,为了梁氏,为了儿子,但你心中,其实只想满足自己的贪欲!你敢不敢问问梁多弼,他到底想不想做天子!” 太夫人大吼道:“自然想!!这个天底下,哪有人不想做天子?!哪里有人不想做天子?!” 梁多弼似乎有些忍无可忍,他还是很害怕,浑身打抖,却用力大喊:“我不想!” 太夫人一愣,道:“多弼,你别说气话!” “我不想!”梁多弼重复,道:“阿母,你到底在干甚么!你难道不知我是甚么样的人么?我这样一不会打仗,二不会治国,甚至连生意都不会做,连银钱都不会赚的人,怎么做天子啊!做天子,是要对百姓负责的,我如何能负起这般重大的责任?” 他这话一出,祭坛喧哗起来。 朝廷中的臣工们,都自诩通透明达,哪一个不比纨绔子弟梁多弼要聪明的多? 但他们被权势迷住了眼目,永远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梁翕之听得浑身一震,是啊,做天子,是要对百姓负责的,自己以前因着仇恨,想要将梁错扳倒,无数个夜晚,做梦都想坐上天子之位,可是梁翕之从没想过,自己能不能对百姓负责,能不能担得起这个天下。 梁多弼这么一个纨绔,他都想过…… “你住口!!!”太夫人呵斥,眼珠子通红,道:“”多弼!你住口!我是你的阿母,我还能害了你不成?!既然你做不了决定,阿母替你做决定,这个天子,你做也要做,不做也要做!” 梁错忍不住冷笑,道:“天子之位,是这般容易,谁想试一试,便试一试的么?” 太夫人哈哈笑起来,道:“是啊,你说得对。” 她说着,从袖袋中拿出一卷文书,握在手中晃了晃,道:“这乃是君子茶楼的账单。” “君子茶楼?” “她怎么有君子茶楼的账单?” “难道……” “无错!”太夫人高声打断喧哗,道:“老身,才是君子茶楼,真正的东主!” 刘非眯起眼目,面色平静犹如止水,道:“果然是你。” 太夫人没有注意刘非的笃定,得意的道:“老身便是真正的东主!您们喝过的君子醉,早就被老身悄悄在其中加了药!” 臣工再次喧哗起来,要知晓,君子茶楼在未被查封之前,可是丹阳城的风尚,有钱人都想去茶楼喝一杯,朝廷中但凡有点银钱的,都会去喝茶,没有银钱的,借钱也要去喝茶。 太夫人举着账本,道:“老身实话告诉你们,君子醉但凡多饮,都会害上瘾症,令你们茶不思饭不想,便是倾家荡产,也要饮上一口!而这个朝廷,三分之一的卿大夫,都喝过君子醉!你们若不听老身的话,便会瘾症发作而死!!!” “瘾症……” “怎么会如此!” “这可怎么生是好?” 太夫人喋喋发笑的道:“自从君子茶楼被查封,诸位是不是寝食难安,总想饮上一口君子醉?哈哈哈这便是瘾症!河兴侯恶疾突发,惨死在狱中,你们可都听说了?老身告诉你们罢,他就是瘾症发作,抓肝挠心而死!你们若不拥戴我儿多弼,也将是这个下场,这个下场!” “卑鄙!!” “简直是无耻!”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若是不从,瘾症……瘾症发作起来,难不成真的要死人?” 刘非打断了在场的喧哗,道:“你承认便好,君子茶楼,还有令人害瘾的毒茶,都是你一手策划,记在梁多弼名下的私宅,也是太夫人你的罢?那日还假装被挟持,便是为了故意放走知情的打手,对也不对?” 太夫人有恃无恐:“你如今知晓,老身又有何惧?朝廷中的臣工,三分之一都饮过君子醉,他们都将成为老身的奴人!永远不敢违逆老身,否则……便只有瘾症发作,像河兴侯一样,不得好死一个下场!” “哦?”刘非挑眉:“河兴侯,当真因瘾症发作而死?” “自然!”太夫人笃定。 刘非摇摇头,道:“有时候,还是不要太自信了罢。” 他说着,轻轻拍了拍手掌。 刘离亲自押解着一个身材肥胖犹如山一般的男子走出来。 “嗬!河兴侯!” “那不是河兴侯么?他没死!” 河兴侯身上带着枷锁,绕着锁链,蹒跚的走出来,看到太夫人登时狰狞起来,挣扎着大喊:“老东西!!你这个老东西,竟然派人来杀我!!” 他这一句话,似乎激起了千层浪,方才太夫人分明说,河兴侯死于瘾症,但如今河兴侯好端端的出现,不仅没死,还说太夫人要杀他。 刘非笑盈盈的道:“让本相来为诸位解惑罢……君子醉常饮,的确会令人害上瘾症,但这种瘾症其实并不致命,只有一次性过量服用,才会有性命之忧。” 谢文冶便是被茶楼一次性灌入了太多的毒药,但他命大,并没有死,只是疯了。 一般的茶饮,尤其是量少,根本不能致命。 但太夫人为了烘托君子醉的可怕功效,特意派人去圄犴中谋害河兴侯,想要制造出河兴侯恶疾暴毙的消息,好掌控舆论,诈怖曾经食用过君子醉的官员。 只是没成想,太夫人的计划被刘非识破了。 那日刺客刺杀谢文冶不成功,全部落网,太夫人的底细和接下来的谋划,早就被刺客和盘托出,因此刘非提前知晓,太夫人想要谋害河兴侯,早一步设下圈套,将计就计。 “不!不!”太夫人使劲摇头,道:“君子醉,会……会令你们上瘾,会令你们肝肠寸断,你们得听我的,拥护我儿上位!!” 梁错冷声道:“想用一家茶楼,便颠倒我大梁的社稷,你也太过痴人说梦了一些,来人……将叛贼拿下。” 太夫人脸色狰狞,眼眸晃动,大喊着:“不!老身不甘心!” 她说着,袖袍一抖,竟退出一把匕首来。 参加祭祀,都是要解剑的,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没有佩戴兵刃,太夫人举起匕首,疯狂的冲向人群。 “当心!” 梁错一把搂住刘非,将人紧紧护在怀中,刘离刚要扑向刘非,已然被梁任之一把拽住,将人往后一带。 哪知疯癫的太夫人并不是瞄准刘非,而是举着匕首发疯的刺向梁饬,嘶声力竭的怒吼着:“都是你!是你抢走了我儿的国公之位!老身就是死,也要将你拉下黄泉!!!” 嗤——!! 鲜血喷溅,一抹高大的黑影突然冲出来,一把抱住梁饬,用自己的背心护住梁饬,太夫人的匕首刃端全部没入血肉之中,只留下一个把手。 滴答—— 滴答…… 鲜血涌出,染红了黑色的龙袍…… 梁饬震惊的睁大眼目,眼看着突然冲出来,挡在自己面前之人。 竟然是…… ——梁多弼! 太夫人反应过来,惨叫道:“多弼!多弼——!” 梁多弼身形一晃,染血的高大身躯压着梁饬,一起倒在地上。 士兵冲上前来,将太夫人押在地上,太夫人嘶吼着:“多弼!老身的乖儿!!都是你们,是你们害我儿!老身与你们拼了!!” 梁饬摸了一手鲜血,怔愣的不敢置信,颤声道:“医士……医士,救救他……” 刘非连忙道:“快,去请兹丕公!” 梁多弼极其虚弱的道:“不用……不用救我,我……我是个无用之人,死了才能令……令大家安心……” 今日梁多弼黄袍加身,若是不死,必然便是插在朝廷中的一根毒刺。 梁多弼的意识已然有些不清醒,扯开唇角,没心没肺的笑起来,道:“不要救我……求你了,好哥哥。” 说罢,梁多弼似乎没了气力,缓缓闭起眼目……
第108章 你会消失 梁多弼缓缓闭上眼目,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 鲜血源源不断从他的胸口流淌,顺着黑色的衣襟,一点点蔓延,浓烈的血腥随着秋风扩散开来…… 血…… 刘非盯着梁多弼胸前的伤口,不知为何,心口突然涌出一股不适的感觉,那种感觉仿佛正在膨胀,不断的扩大,压抑着自己的心窍。 有甚么东西,在刘非的脑海中不断的闪烁着,分明刘非是个心盲症患者,除了预示之梦,他难以脑补出任何画面,但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闪烁着一些奇怪的镜头。 亮斑,鲜血,夹杂在一起,不停的闪烁着,伴随着胸口剧烈的疼痛。 “嗬……”刘非倒抽一口冷气,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身子轻微摇晃,几乎无法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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