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谢承南淡淡扫了眼宋子安,“现在还有许多女子被囚禁在叶府。” “您是说,被叶归远控制做谋利的棋子?”宋子安后知后觉,“那李郎中的女儿也——” 谢承南眉头轻挑,对此不置可否:“再去查查近年来湘城无故失踪的女子都有哪些,要事无巨细。” “是,属下明白。”宋子安了解他的作风,若是查,定要查个底朝天出来。 说罢,宋子安又略带上几分好奇地问:“只是——您往后打算,如何处置那位——那位叶公子?” 当差多年的宋子安经过上次之后,自然察觉到他们这位谢大人对于叶澄的态度不一般,他思索再三,斟酌着用词,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 倏然听见自己的名字,黑暗里的叶澄呼吸一窒,攥紧了手中已经熄灭的灯笼炳。 他甚至想掩耳盗铃地捂住耳朵。 因为听不见,他便可以当作不知道谢承南对他是什么感觉,他今后也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地坦然跟谢承南接触,直到他离开叶府的那天。 “大人?”宋子安试探道。 闻言,谢承南只是眉头簇了一下,许久没说话。 他自然不会放任叶澄一人待在叶府,况且叶归远对叶澄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暂且还未清晰明了... “他——” 半晌,谢承南刚吐出一个字,脸色便倏然一沉,眸底霎时射出寒光。 感知背后有人逼近,他侧身让过,右掌直击从暗处蹿出来袭击他的黑衣人喉咙。 他动作快如闪电,黑衣人躲避不及,长刀还未碰到谢承南分毫,便咳血而亡。 黑衣人将将倒地,他冷着脸单手托住那人的后背,另一只手则毫不犹疑地放到那人的脖子上。 ——嘎吱一声。 眨眼的功夫,谢承南已经麻利且熟稔地将那人的脖子扭断。 随着那人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叶澄的心也咯噔一下。 他显然已经吓傻,一张脸苍白,瞠目结舌地盯着地上那脑袋已经与脖子错了位,宛若一条死鱼的黑衣人——这正是那晚他在后花园见到的人之一! 而近距离观战的宋子安倒是见怪不怪,当差这些年,他跟着谢承南见识过的凶残场面数不胜数。 他蹲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又扒了下那人的眼皮,待看清那人的脸后,语气染了些惊奇:“半年前通缉的连环杀人案的主犯——西门雄?” “叶归远居然将这人藏在府里?用作暗卫?!” 难怪了,他们谢大人鲜少下死手——除了对这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谢承南的面容在月光的照耀下半明半暗。 他下颚微敛,漫不经心道:“将尸体处理好。” 宋子安应声说是。 他将那人尸体的扶起来,刚欲抬腿,却忽然一顿,又将尸体重新扔回了地上。 谢承南轻啧了声,刚想质问宋子安为何出神,就见随着尸体重重倒地,宋子安蓦然瞪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地指着角落。 “叶、叶、叶、叶、叶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承南身子一僵,回身望去,果然看见了本该在床上熟睡的叶澄。 叶澄面色显然有些怔愣,与他对上眼之后,灯笼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 谢承南的面上难得划过一丝慌乱,他快走了几步,意图拉住叶澄的手,却被叶澄惊慌失措地重重甩开。 望着男人不同于往日的陌生神态,叶澄身体颤抖了一下,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头也不回地一口气跑回紫藤院,然后锁紧了房门。 他身子有气无力地抵住门框,心脏却砰砰直跳。 “叶澄!你听我解释。” 谢承南很快追了上来,近在咫尺的声音也顺着门缝清晰地钻进叶澄的耳膜。 叶澄闭了闭眼,重新调整着呼吸,并不想接话。 “把门打开好不好?” 门外的谢承南语速很快。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澄竟然感觉谢承南低低的声音中夹着一丝焦急。 可谢承南急什么呢? 是因为他偷听到了他们重要的对话,所以追上来警告他么? 尽管心中一阵酸涩,叶澄还是尽可能地冷静下来:“你放心,我不会将今晚听到的说出去。” “我不是要说这个。”谢承南眉心皱了皱,一阵心慌意乱,“开门好不好,听我跟你解释。” 里面很快传来叶澄闷闷的声音:“不好,你回柴房吧,我要睡了。” 说罢,不论谢承南再说什么,叶澄都不再回答一个字。 想到他的小棉花团子独自在里面难过,谢承南的心脏就突如其来一阵闷痛。 他深呼了口气,走到了窗前,才发现窗户也早已被叶澄关死。 他愣了愣,破天荒地苦笑了下。 从对叶澄心动的那天起,他就该知道会有今日。
第33章 叶澄几乎一夜没有合眼,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的他天不亮就跑去了丹青阁画画。 杜小溪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他一心情不好,就跑来丹青阁玩命画画的怪毛病。 见他抱着画具一脸颓废地站在门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啧了一句就将人迎了进来。 “我觉得你这模样不像是因为宅斗造成的。” 杜小溪给叶澄上了盏茶,指着叶澄肿的跟桃子般的眼睛,如是评价道。 叶澄掀了掀眼皮,右手轻轻敲击着茶杯,有气无力:“那是因为什么?” “失恋。” 叶澄:“......” 失恋?压根没恋算是哪门子失恋? 杜小溪却挑眉:“我猜对了?” 叶澄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一本正经道:“您的好友拒绝交流。” 杜小溪:“......” 杜小溪明白他这是不愿多说的意思,便也不再多问,只是将话题转到了连环画本上。 叶澄闻言果然兴致高了些,脸色也没那么颓废了。 二人聊了约莫半个时辰,丹青阁就开始上人了,叶澄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没有人家好心收留自己还要人家留下来安慰的道理。 况且他也不想影响杜小溪做生意,当即住了嘴,将杜小溪撵了出去迎客。 房间重新回归静谧,叶澄握住画笔,强迫自己的注意力回到画上。 却在看到画上以捕快为主角的人物形象的那一刻,又突然感觉空落落的。 他愣在原地出神,画上人物的脸好像也渐渐变成了谢承南的。 也对,这连环画本的主题灵感本来就来源于谢承南。 谢承南......谢承南...... 他无意识的喃喃着这个名字。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一定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本是既定好的史实剧情就像他中途喜欢上了谢承南一样偏离了轨道。 还偏的特别离谱。 说是叶府备受宠爱的嫡出二公子,其实是被杀掉亲生母亲的亲生父亲暗中监视、企图暂且不明的庶出炮灰。 说是因不明原因而痴傻了一年的谢承南,实则从头到尾就没傻过。 史书一直强调的“不明原因”原来也是因为要查案... 可以,这非常谢承南,要不人家是襄朝第一名捕呢。 想到这里,叶澄捂住脸,深深叹了口气。 他就说野史不能信吧! 看似是那么回事,实则不是那么回事! 可叹完气后的叶澄又觉得迷茫,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他理性上可以理解谢承南的做法,查案如此重要的事,身为捕头的谢承南没有义务也没有理由要告知他一个外人,更何况原身的德行谢承南也不是没见识过。 可他情绪上又忍不住难过,难道这么长时间日日夜夜的相处,半颗真心都交出去的他,都没有办法得到谢承南一丝一毫的信任吗? 哪怕一点点呢...哪怕谢承南不告诉他全部,只是告诉他已经恢复正常了,他都不会如此难过... 他知道这是一种很别扭、很拧巴的想法,却又无法控制自己,以至于昨夜在谢承南主动追上来要沟通的时候,他选择逃跑并且拒绝听下去。 而且他必须承认,当他亲眼目睹谢承南不是傻子时,他除了不被信任的难过之外就是害怕。 他怕面对真正的谢承南,怕谢承南亲他是因为装傻所衍生出的逢场作戏,怕谢承南质问他为什么要偷听到那么重要的案情信息,怕对上谢承南陌生且冷漠的眼神...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想要逃避——至少短时间内他不想面对谢承南。 鸵鸟就鸵鸟吧,总比在谢承南面前难堪且丢脸强。 叶澄这么想着,再度将注意力放到画上。 至少他还能画画,画也不会欺骗他,还会让他赚到钱。 / 当叶澄正式画完第三册 画本时,时间已然过了晌午。 小雨忽至,啪搭落在屋檐上,再淅淅沥沥流下来,形成几道清澈的银色水帘。 叶澄收拾好画具,透过雨帘,望着门外出神。 因为下雨,丹青阁的客流量一下子少了许多。 稀稀落落的路人手里擎着灰扑扑的伞,在蒙蒙小雨中匆忙行走,雨滴落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之上,发出嘀嗒的清脆响声,水墨画般的景象,使得叶澄杂乱的心都宁静了许多。 早该下雨了。 叶澄忍不住想。 就在这时,一位面容瞧着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撑伞走了进来。 她的头发高高束成马尾,一身雪白的束腰骑装,袖口妥帖的收紧,与这个时代的寻常女子比起来,可谓是飒爽极了。 就连过路的行人都忍不住侧目,探着脑袋往里瞧。 叶澄微微侧身给人让开路,朝里面喊了一句:“杜掌柜,有客人。” 那女人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冲他轻点了下头,表示感谢。 “来了!” 杜小溪扔下算盘,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 他显然认得女人,热情道:“谢镖头,您来了!” 叶澄闻言心中惊讶,忍不住再度侧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女人一眼。 好厉害,居然是位女镖头!难怪穿衣打扮如此利落。 女人身姿笔直,站定在中央,笑着问:“杜掌柜,上回我要的那本画,进了货没有?” “瞧您说的,早就给您留出来了,就等您上门呢!” 有生意做的杜小溪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连忙将预留出来的连环画本用纸包起来,递给女人。 女人利落地将银子扔给杜小溪:“多谢。” 说罢,转身离去。 “您慢走!” 杜小溪送了客,又瞧见站在门口的人,有些疑惑:“哎,叶澄,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出来一会儿了。”叶澄无奈笑了下,吐槽道,“你光顾着打算盘,哪里看得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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