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石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起身道:“我去再给怀瑾师弟送个傀儡。” 莫霖见状,便也离开了。 晏诲看着众人离去,面上温和的笑意才缓缓敛去:“他怎么突然又对梁郁冷心冷情了起来?明明昨日还在替梁郁说话。” 木清霜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时容与的背影,道:“见怀瑾的第一面我便说过,他适合无情道,只可惜,这世上没什么修无情道的功法留下来,否则,他如今早该飞升了。” 晏诲若有所思道:“无情道啊……要我说,最适合无情道的,难道不是师尊吗?” 木清霜瞥了他一眼:“若按你这么说,你也挺合适。” 晏诲放肆的笑了起来,那是在人前不可能出现的爽朗笑声:“师尊说的是。” “除魔大阵师尊准备用哪个阵法?” 木清霜转身回里间:“重要吗?” 反正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 时容与前脚刚出四合峰,后脚方石仪便赶了上来:“怀瑾师弟!” 时容与停下步子,转头看向来人:“石仪师兄?有什么事吗?” 方石仪和他并肩而行:“怀瑾师弟,我刚才给你算了一卦,明日之行可是大凶啊!这事交给掌门师兄不好吗?你何必亲自动手淌这趟浑水呢?” 时容与淡淡一笑:“你们都在说,要引梁郁入圈套,借此杀他,可你们没想过,万一明天杀不了他呢?” 方石仪一愣:“杀不了?有师尊亲自动手,一个还未炼化魔种的魔尊,怎么会杀不了?” 时容与轻轻摇头:“凡事不能这般笃定,万一呢?” 方石仪:“万一……” 时容与接着话头道:“万一梁郁没死在除魔大阵之下,他就此恨上仙门,恨上妄虚宗,此后他成了魔尊在魔界站稳脚跟,第一件事便是杀上妄虚宗,再将仙门搅个天翻地覆,皆时,才是真正的三界大乱。” 方石仪听的心惊肉跳,又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时容与,问:“既然你都想到最坏的结果了,为什么还要亲自动手?” 时容与走进大雪里,漫天的雪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身上,可越聚越多的雪覆盖在他身上,又好似堆起高楼,要将他狠狠压在底下。 “因为……不论最终结局如何,梁郁活下来,我都会成为他要复仇的对象,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从始至终只恨我一个人就好了。” 方石仪没有跟着时容与走进院子里,漫天的雪仿佛将他与时容与隔绝,他看着被白雪压了满身的人,最终只能重重叹了口气:“怀瑾师弟,你其实可以不必活的如此辛苦。” 时容与冲他笑了笑,随意的掸掉了肩头的雪,好似那不过指尖尘埃:“我的徒弟,我自当负责。” 当时叹息一声,他劝不住时容与,也不打算再劝,只能将傀儡的事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绛雪峰。 “你可真是冠冕堂皇啊!”系统在时容与体内憋了那么久,终于在方石仪离开后,忍不住吐槽。 时容与笑了一声:“一切,都是为了维持人设。” 反派师尊的人设不一直都是这样表面大义凛然,为仙门,为妄虚宗,为除魔,舍己为人吗? 系统:“没事,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完成任务回去休假了!” 时容与短促的笑了一下:“是吗?也不知道是谁,上一回我只休了一天假,就给我派了下一个世界剧情修复任务。” 系统:“……” 啊!他突然好像聋了! . 朝阳初升,山间笼罩着一层白雾,犹如化为实质的仙气在群山间缭绕,像是一缕白烟在金坛之上袅袅升起。 四合峰的广场好不热闹,平时只有考校的时候,广场上才会聚集这许多的人。 而此刻,不同时期进入宗门的弟子皆汇聚在这里,目光无一不落在圆台之上被锁链锁住的那抹白色的身影上。 那人一头墨色的长发去瀑布倾泻而下,雪色的衣袍被微风轻轻拂动,黑与白交织缠绕着,好似白纸上那墨汁肆意挥洒作画。 清晨的日光并不刺眼,却也照得圆台上的人露在衣袖外的那截手臂,明晃晃的白,尤其是那一截手腕上还有着被铁链磨过的红痕。 只是那痕迹颇深,像是剧烈挣扎许久,倒不像是刚带上铁链所能产生的。 但没人深究这些,他们只会紧紧盯着那截白皙的手腕上被蹂/躏出来的痕迹,随后浮想联翩。 “澍清师兄和梁师……魔尊的感情一直很好,只是没想到,居然为了魔尊说话,还要叛出师门,这也太是非不分了。” “是啊,那可是魔尊,就算他以前是妄虚宗弟子,但他入了魔,就不再是仙门的人了,魔族……嗜杀成性,都该死!” 带头说话的正是叶舒然和朝肆。 两人开了话头,其他的弟子便也讨论了起来。 “说起来,之前文鹭师兄被魔族所杀,后来掌门说是血魔所为,可若是梁郁是魔尊,那血魔听他调遣杀了文鹭师兄也就合理了。” “是啊,梁郁潜藏在妄虚宗那么久,怎么可能真的纯良无害,什么都没做,文鹭师兄定然是他让血魔杀的!” “唉,澍清师兄这般帮他说话,也不知道是被蛊惑还是……” “什么蛊惑,说不定澍清也是魔族呢?” “就算不是,他如今能帮着魔族说话,日后说不定也能帮着魔族杀害同门!” “就是!杀了他,除了这个祸患!” 朝肆和叶舒然听着周围的群情激奋,对视了一眼,眼底闪着得逞的笑意。 无论真相是什么,梁郁和澍清,一个成魔,一个马上就要被废,甚至被杀,也算是给文鹭报仇了。 只是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 韶华看着圆台上的“澍清”,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澍清师兄和梁师兄感情好,澍清师兄给梁师兄说几句话,怎么就要被废修为逐出师门呢? 更何况梁师兄虽然入了魔,可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在他看来,反倒像是仙门在逼梁师兄做些什么事情。 可他毫无办法,他替澍清师兄求情也没用,他说的话也没人听。 这一刻,他不经希望梁师兄出现在这里,把澍清师兄救走,离开妄虚宗,越远越好。 时容与分了一缕神识在傀儡身上,他闭着眼睛将周遭的嘈杂屏蔽,在旁人看来,却像是他不堪受辱,不想看也不想听那些中伤他的话。 不远处站着的晏诲望着圆台上的“澍清”,最后问道:“澍清,你可认错?” 时容与坐在一边,方石仪和莫霖都知道这场戏,故而没去吵他,任由他安静的坐在那里,操控圆台上的“澍清”。 “澍清”这才缓缓抬眸,看向晏诲,神色却坚定道:“澍清……无错。” 晏诲闭了闭眼,似有些不忍,但他仍旧抬起了手,化神期的灵力自他掌心运起,在场的人,除了木清霜,都觉得那抹灵力的危险,底下的弟子更是脸色发白。 他继续道:“既然如此,我妄虚宗容不得与魔族同流合污的弟子,而今判你逐出妄虚宗,废你一身修为,此后,你便不再是我仙门弟子了。” “澍清”闻言,轻轻阖上了眼,似乎并不在意周围的劝诫与唾弃,只等着晏诲的惩罚落下。 那化神期的灵力会直接穿透他的丹田,搅碎他的灵府,将好不容易修炼成形的元婴击个粉碎,就像当初梁郁结丹时,被他一掌打碎。 不,比那还要疼。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掌的下场,有些人开始不忍起来。 “这……虽说是废除修为逐出师门,但我感觉,这一掌下去,澍清师兄不死,大半条命也没了啊。” “是啊,这以后就是废人了吧,连山下的普通老百姓都不如。” “其实大家都知道,心照不宣罢了,废除修为逐出师门,和要了命有什么区别,一旦出了这个门,澍清就是魔族那边的人,是叛徒,就算妄虚宗不杀他,仙门其他弟子也会杀,更何况魔族那边会不会护着他还得另说,说不定就连魔族也想杀他呢。” “是啊,毕竟仙门弟子,手上都沾过魔族的血,他们不会放过澍清的。” “澍清师兄怎么就拎不清呢,说几句梁郁的不是,和掌门认个错不行吗?何至于此啊。” “梁郁都成魔族了,他帮不帮他说话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管好自己呢。” 只是圆台上的人似乎铁了心不肯认错不肯服软,那化神期的灵力眨眼已至他眼前。 “澍清”闭上眼睛,等着疼痛降临。 只是几个呼吸后,周遭一片寂静,若不是耳边还能听到风声,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因为被废修为,疼得连耳朵都聋了。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到他的身上,时容与操控着“澍清”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抹黑影挡在他的身前,高大的身躯将日光遮挡,也将那化神期的一掌尽数抵挡。 好半天,周围才有了反应。 “是梁师……不,是梁郁!!!” “他居然敢单枪匹马的闯上妄虚宗?!” “他这是……挡住了掌门化神期的一掌吗?天哪,梁郁现在是什么修为啊?” “我记得他之前连结丹都没结吧……这修魔修得如此之快,恐怕在妄虚宗的时候就开始修了吧?难怪迟迟结不了丹。” 梁郁周身的气压沉得让人喘不上气来,他背对着师兄,神色阴沉的望着不远处的晏诲,以及……坐着的时容与。 手中坠霄剑不同以往的银光冷冽,剑身缠了一层魔气,红与黑交织着,让人不敢直视。 他师兄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师兄?! 这些所谓的仙门,为了与魔族为敌,连自己的弟子都不放在心上,想杀就杀,想废就废,哪里有半点情谊? 真是可笑至极! 梁郁转身,却不敢与师兄对视,自从上次在沧海一别,他魔族身份暴露,他便不敢看师兄的眼睛。 他怕从那双满是温和的眼眸中看见浓浓的失望。 他抬起坠霄剑斩断“澍清”腕上的链子,垂眸看着对方有些破了皮的手腕,忍不住抬手想去给他揉,可是手停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又放下。 如今的他,又有什么资格? “怎么不揉?我手疼。” 梁郁猛的抬头,对上了师兄那双温和依旧的眼眸,那人依旧浅笑看他,眼底不带分毫失望与厌恶。 是啊,他忘了,他的师兄曾经说过,即便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所有苦衷,师兄也会相信他。 他指尖微颤,握住了师兄的手腕,替他小心地揉了起来:“师兄……我成魔了,师兄一定很失望吧?” 时容与笑了笑,有些无奈地弹了一下梁郁的额头:“师兄若是对你失望,今日便不会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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