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答应过他,也不好让对方一直计较这顿饭,于是点头道:“可以,你稍等我一下。” 连末不在,他得自己去装点银票,不然怕满足不了兰楚尧。 “不如叫上你二哥一起?上次和他谈完生意后,很久没见过他了,正好一起叙个旧。” 宋忱刚走出去没两步,听见兰楚尧这么说。 又是一句试探。 他呼吸轻窒,过了几秒回头看兰楚尧,一双眸子微微泛冷,像上弦月散着寒光,有棱有角:“兰楚尧,我当你是朋友,但你若是想做于我二哥不利之事,别怪我不客气。” 作者有话说: 宋忱:家人是底线,我愿意给你留下最后一丝温柔,就看你要不要。 谢时鸢:不要,我就要痛哭流涕(不是)。 第 75 章 兰楚尧轻滞,随后把手往后一背:“你怕是误会了,他不在就算了,我还能强压着人过来不成?” 宋忱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兰楚尧一无所察的样子:“走吧。” 一顿饭吃得两人心思各异,回府之后,宋忱把连末叫了过来。 “公子,你唤我来有何事?”连末挠头。 宋忱朝窗外看了一眼,那是花戎国所在的方位:“二哥出去已经有段时间了,他不在,手下有些东西无人打理。你这几天多留意着商行,有任何异样记得告诉我。” 连末应道:“知道了公子。” 宋忱收回视线,吐了口气。 …… 私塾刚开起来,着实忙碌,宋忱这些天白日一直待在那里。 按理说他分不出心神想别的,可他却总是想起兰楚尧那天说的话,心中不安。 连末又来送午膳了。 饭菜摆出一小桌子,他汇报着每天相同的内容:“二公子那边一切安好,公子不用担心。” 宋忱吃着饭,微微沉吟。 这事儿交代给连末时,他一开始还挺紧张,时间一长,连末就不是很在意了,比他气定神闲多了。 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什么问题都没有。 宋忱摇摇头。 一会儿写封信问问二哥吧,还不知道他进展怎么样,要在花戎待多久。 饭吃着吃着,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连末与他对视一眼:“我出去看看。” 说罢大步朝门外走去。 不知是什么大事,宋忱好半天没等到他回来,心中诧异,他放下筷子,起身。 不出去还好,这一出去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人。 宋忱一惊,忙去找连末的身影。 好在连末好找,他推开堂前人群,正好看见连末被围在中间。他正与一个中年男子对峙,两人不知起了什么冲突,连末两手叉腰,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样子气得不轻。 宋忱走到他身旁,忙问:“怎么了,这人是谁?” 连末听得声音,转头看他:“公子,你来了!” “嗯,怎么回事?” 宋忱出来后,中年男子就一直盯着他看,因为在私塾作先生,宋忱穿得很朴素,中年男子目光中划过一丝轻蔑。 没等连末回答,他猛地上前,一把抓住宋忱的胳膊,大声道:“就是你,你就是这里的先生?” 宋忱没料到他突然动手,他皱了皱眉头:“是我,你有什么事情?” 中年男子得到答案,特别夸张地把他的手往下一甩,像碰上什么脏东西,然后指着他,朝大伙说话,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大伙看看,就是他,他就是那误人子弟的骗子!” 众人不知先前听他说了些什么,纷纷露出鄙夷的目光,互相嘀咕,指点起宋忱。 宋忱不明所以,却还算冷静,盯着中年男子问:“此话何讲?不知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还请您赐教。” 中年男子舔了舔嘴皮,往后面一揽,抓过个个七八岁的孩子,把他推到面前:“你们问问他,这个禽兽都教他些什么了!” 那孩子有些瘦弱,头发发黄,闷声不语,手里却捧着三两本书。 宋忱看了孩子几眼,实在对他没有印象,他偏头:“我不曾记得自己有这个学生。” 中年男子:“休要不承认!这是我儿子,前几日我把他送他来读书,分明就是这里,我绝没认错!” 他指着学堂上的牌匾,问孩子:“你说是也不是?” 孩子不爱言语,半天不说一句话,中年男子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把这些书给他看!” 孩子受了惊吓,手里的书啪嗒掉在地上。 宋忱看了他们几眼,弯腰捡起来。 他随手一翻,才看了几眼,就轰然合上,想起书里的内容,脸色难看。全是一些□□得不堪入目的污秽之物,这些东西竟然就这么放在孩子手里。 宋忱问:“你说这是我教给他的?” “对!”中年男子一口咬定。 这附近就他一家开私塾的,就算中年男子真的遇人不淑,也不能认错跑到这里来。 宋忱一顿,心知他是专门来找事的。 周围已经有人骂了起来。 宋忱先没理会,他看着那孩子,那中年男子肥头大耳,可这孩子却营养不良。 中年男子的胳膊在暗处动了动,那孩子突然跳起来,惊声喊道:“就是他,就是他叫我看的,砸店,砸店!” 中年男人也开始煽动情绪:“大家难道要纵容这样的畜牲祸国殃民吗?这样的店留着作甚,不若一起砸了它!” 有人听了他的话,跃跃欲试。 连末忍不了了,站出来:“别放屁了,我们私塾的学生都有登记备案,这不知哪里跑来的人,张口就敢乱咬人。你有种报上姓名来,是真是假,我一查便知!”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听了这一席话丝毫不慌,显然早有准备:“我们没有登记授课,当时你们说好先试一试,难怪敢教他这些,原来你们早有办法狡辩!” “你!”连末要气吐血了,这人白的说成黑的,他没想到会被倒打一耙。 中年男子见他无话可说,高举手臂:“大伙一起把这伤风败俗的地方拆了,免得到时候祸害了自己的孩子!” 中年男子有备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壮汉,不由分说就上前拆店。见有人动手,一群人也加进去,不管不顾乱砸。 中年男子头也不回往里冲,那小孩被推搡在一边,眼看就要跌在地上,宋忱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场面一度混乱,连末急得不行。 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顶用,没有人会听他的。寡不敌众,宋忱也不敢硬来,他转头对连末说:“你先回去找家丁来,我去叫孩子。” 有的学生还在后院睡着觉呢,学堂毁了事小,孩子安全要紧。 “我怎么放心你在这里,我让小厮去叫人!”连末跺着脚。 手里这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看着事情发展成这样,有些害怕得瑟缩着,宋忱看了他两眼:“那你看着他吧。” 连末抓住那孩子,应了一声。 宋忱刚转身要进去,外面突然又来了一波人。十几个金吾卫赶过来,包围了学堂,仿佛要出手制止这场闹剧。 “大人,这点儿小事,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一个人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对前面的人毕恭毕敬。 宋忱见有金吾卫来,心下稍安,转身想去找对方帮忙。 只是对上前头那人的视线时,他的心脏停了一瞬。 “谢大人?”后面那人好半天没听见那人指示,唤了他一声。 谢时鸢淡淡瞥了他一眼。 刘大人虎躯一震,讪讪从他身边移开,走到宋忱身边,问他发生了什么。 宋忱从谢时鸢身上收回视线,强忍着心头的波澜,去和他解释。言语中他发现这人身上穿着的官服,和谢时鸢曾经的一样。 刘大人听了前因后果,一时无话可说,他摇手招来个金吾卫。 “中尉大人。”金吾卫俯身。 宋忱听见这称呼,心下了然,谢时鸢该是升职了。这一点也不奇怪,他如今作为朝中新贵,权利只会越来越大,算是炙手可热。 这些金吾卫是他找来的吗? 虽有有此疑惑,但宋忱却并没有傻傻认为对方是为了自己。 刘大人朝金吾卫吩咐了几句。 金吾卫正要进去押人,忽然听得有人道:“慢着。” 他一顿,脚尖转了回来:“大人有何吩咐?” 谢时鸢看也不看宋忱一眼,却说:“只听他的一面之词,你便要去拿人?万一对方说的才是真,你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里面被那群人破坏成那个样子,怎么看,对方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刘大人喉咙一堵,拿不准他的心思。 那小金吾卫更是不敢动了。 刘大人想了想,决定直接问他:“那依大人您的意思,下官该如何是好?” 谢时鸢凤眸一低,突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刘大人才是主管之人,我不该指手画脚。” 刘大人半晌无语,若不是他是被这人提拔上去的,他几乎要以为对方在故意作弄他。 宋忱皱起眉头,看着他们的眼神变了个彻底。 学堂已经拆得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干脆别开了,刘大人啧了一声:“先让他们停手,去把那人请出来。” 要真的不想管,就不会亲自让他们过来,可又说了那些话,刘大人只好对闹事的人客气一点,两相周全。 里面的孩子都被金吾卫带出来了,完好无损。 宋忱去审视谢时鸢,他毫不避讳地对上自己冷淡的目光,眼神比他的还冷。 宋忱不看了。 中年男子还没出来,他走向刚才那个小孩,什么没说,突然撩起了他的袖子,露出孩子的胳膊。 只见他上臂内侧布满了青紫的痕迹,宋忱手指一紧,刚才没看错,那中年男子就是在死命掐他。 “你是被逼迫的,刚才那个人不是你父亲吧。” 男孩缩了缩胳膊,怯生生抬起眼睛,不敢承认。 宋忱道:“别怕,你把真相告诉我,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的。” 男孩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宋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了拽,回头一望,是学堂里的一个小姑娘。 “宋夫子,我认得他,他是城西的小乞丐。”小姑娘说。 也许是有人开了口,男孩终于有了勇气:“他是坏人。” 宋忱想了想,把他的袖子放下去:“你不能再跟着他回去。” 中年男子出来了,真的是被金吾卫请出来的,过来的时候大摇大摆,他看着狼藉的学堂一脸满意:“官老爷也要来为我主持公道吗?” 说着朝男孩招手,还想把方才的事再表演一遍:“儿子,过来,告诉官老爷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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