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墓土是罪恶的起源。 而冥渊,不过是这片土地污秽的延续罢了。 就算那些肮脏的东西早已被后人清理干净。 在他眼里,罪恶难拔。 无人的医务室内,沈墨书抹了把脸上的水,滑到下巴上,一滴一滴往下落。他自嘲道: “我真该死啊。” 早上还艳阳高照,现在接近中午,天空暗沉沉地压了云,风雨欲来。 闻映潮与顾云疆赶在雨前回了寝,路上匆匆跑过几个赶着避雨的人。刚到宿舍不久,雨水便迫不及待地迎风而洒。 风吹动树梢,窸窸窣窣。 雨不大,也不小,淅淅沥沥地吵。 顾云疆看向窗外:“雨来得还挺突然,这下在外头的人都得就近找室内避避。” 闻映潮道:“说不准有人硬淋,这是掩饰。” 他从宿舍的架子上摘下雨伞:“那三头狼在寝室,我们先打个招呼。” 顾云疆道:“你去敲门,他们会不会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闻映潮说:“也许。” 顾云疆张了张口,似乎想问什么,最终敷衍式地扯扯唇角,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对面的寝室和他们同层,闻映潮才叩了两下,里头就大喊:“没人,不开!现在才下午一点!” 闻映潮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是顾云疆。” 芜司:“扯淡吧你!” 闻映潮说:“顾云疆,来喊两嗓子。” 顾云疆:? 芜司:…… 他要报警了。 “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顾云疆拿闻映潮没办法,真喊了两声:“你有本事躲里面,你有本事开门啊!” 门后传来东西重重砸在门板上的声响。 这次是莱砂的声音:“神经病!” 别说,装得还挺像个人。 那三人死活都不肯开门,闻映潮又纠缠了一会,吃了个闭门羹,只得遗憾离场。 顾云疆感叹:“早上来找你的时候,你还不待见他们,现在倒变了个样,不仅主动来找,还被拒之门外。” 闻映潮说:“情况有变。” 他仿佛闻见了雨中传来的,淡淡的血腥气。 “已知,二重世界创造这里的目的是杀害启明,并得知玉权的下落,而启明的目的是在二重世界内造冥渊之门,为此,他需要冥渊之钥。所以,他将我也牵扯进来。” “这个世界的诞生,恰好随了启明的意愿,都是他算计好的。” “启明必然用了某种手段,让二重世界不能轻易对他动手,所以二重世界设立狼人游戏,而你的到来,我猜也是二重世界的安排。” “她想利用月蚀,完成对启明的追猎。为此衍生出能够……对你造成伤害的那四个人,毕竟二重世界本身就对我们的死活不甚在乎。” “但她来我们寝室的那一晚,明显是服软了,她想针对的人是启明,不希望节外生枝,给自己树立多余的敌人。” “只可惜,错已经铸成。” 闻映潮说:“她和启明,有一个是一个,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顾云疆走到门口,撑起伞:“所以你要找那三个衍生物撒气?” 他们走到雨中,背后是雾水朦胧的男生宿舍楼。 闻映潮摇头:“我哪那么无聊。” “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寝室里,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 顾云疆秒答:“贾稔。” 闻映潮赞许道:“我们小顾真厉害。” 顾云疆:“基本操作。” 闻映潮笑笑,轻轻吸了口气。 他仅剩的左眼瞳孔中染上金芒,意识网强硬地压在了整个世界中,越过这世界里正常生活着的其他人们,游戏参与者被轻而易举地找出,一个个解构,探析。 一如当年入侵天网时的闻映潮,掌握深渊的主人。 不得违抗。 这种状态只持续了短短一秒。 意识深处,国王诅咒身上的藤蔓刚刚松懈,又迅速回抽。 噼啪地疼。 早就对这种情况麻木的国王诅咒:…… 闻映潮说:“在他们宿舍中的第三个人,根本不是贾稔。”
第95章 锚点(30) 雨仍在下。 闻映潮停下步子,听着嘈嘈的雨声,水珠沿着伞面滚落,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激起水洼中的涟漪。 “还有一件事,”他慢慢眨了眨眼睛,“活着的意识只有九人,有人死了,就死在刚刚的雨中。” 下这一场雨,所有的痕迹皆被洗刷,他站在路口,低头看着脚下的泥泞,还沾染着新鲜的血腥气。 “就在早上启明出事的位置,”闻映潮空踩了两下脚底,“这里。” 一只蝴蝶扇动着翅膀,掀起剧烈的龙卷。 顾云疆微怔:“是玩家?狼人还未行动,你自爆进入天黑,是谁?” 他停了停,看向花坛上干涸的血痕,又接道:“是芙夏吗?” 他这话有歧义,顾云疆很快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芙夏动的手?” 闻映潮默不作声,他只说:“很有可能。” 芙夏不在附近,她大概走远了。闻映潮把伞递给顾云疆,他蹲下,能看见泥水里还润着未涤净的血色。 而花坛的泥土中,闻映潮看到一根手指。被切断了,埋在里面。 同时还有四散的身体部位,不敢想象,短短几分钟内,徐殊的衍生物就已不再完整。 闻映潮说:“我只在描述一种可能性。” “二重世界的规则,连她自己都不能违反,芙夏却可以,用这种极端手段,拿走了别人的命,”闻映潮说着,他仰起头,与顾云疆对视,“死去的那个人是徐殊。” 顾云疆伸手,拉闻映潮起来。 “不奇怪,命运灾眼,能够扭转因果。” 顾云疆和他分析:“重点是,她看到了什么,让芙夏决定改变命运,从而杀害徐殊?” 闻映潮说:“我不清楚,这些得问芙夏本人。” “她不会回答。”闻映潮又补充了后话,“这里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像芙夏,二重世界和启明,就算你我也一样,顾云疆。” “当然,芙夏不是本人,可命运灾眼注定她与别的衍生物不同。” 闻映潮说:“二重世界为什么偏偏要创造她呢,冰海与宴馨乔相熟的人那么多,宴楠,时终。” “她选择了拥有‘S’级能力的,不听话的芙夏。” 顾云疆敏锐地听出来,闻映潮话里有话。 他没揭穿。 “今晚是平安夜,可今晚要死一个人。”顾云疆沿着这条可能性继续下去,“既然如此,规则必然会被打乱,从而产生——新的规则。” 顿了顿,顾云疆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现在是第几天? 他没说出口,顾云疆怀疑闻映潮知道。 闻映潮说:“本来可以通过残留的意识推导出发生了什么,因为雨,都被冲干净了。” 他得出结论:“二重世界不希望我知道。” 他们出来这一趟,本意不是为了徐殊。 闻映潮在芙夏离开的那一刻就有所察觉,因此对于目前发生的事情,他不觉得意外。 “行了,”顾云疆揽住闻映潮的肩膀,“这里没多少东西,按照原计划,我们走吧。” 水雾潮凉。 闻映潮却说:“等一等。” 他弯下身,在水洼中,捞出一个小小的挂坠。 兔子形状,血和泥沾在上面,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 公共实训中心。 芙夏淋了雨,浑身湿了个透顶,正在洗手池前冲洗她的匕首。她的长发粘在脸上,镜子里的她脸色惨白,眉眼间沾着红,敛着水光,像哭过。 周末的公共实训中心无人来往,也没有灯,她独自站在黑暗里,忽然扬手,一拳打在镜子上。 没碎,手疼。 她讨厌镜子。 “守卫杀死了猎人,”她的身后,有人缓缓靠近,香气袭人,她亲昵地从背后依偎着芙夏,在她耳边吐息,“这不符合规矩吧?” 对方的脸庞在镜中隐现,是南晴。 芙夏静了片刻,用气音回答:“这是命运。” “我会让错误的命运回到正轨。” “没关系,”南晴撩起芙夏湿漉漉的长发,“不会有人发现的,他们只会以为,是狼人开的一个小小玩笑。” “宴馨乔,”芙夏说,“你这幅样子真恶心,真实的‘我’知道你在外面对一个衍生物支付感情吗?” “你明白的,我在意你,可不是因为我对你有感情,有多喜欢你,我可是非常希望你也能经历我遇见的一切。” 被点破身份,宴馨乔也不恼,她温柔地在芙夏的侧脸上一亲:“你说,命运灾眼知道我这样做,会不会气得要发疯。” 不待芙夏回答,宴馨乔就遗憾道:“对哦,你是衍生物,我亲的又不是真正的芙夏。” “为什么你不愿意来找我呢,我等你好久了,你宁愿和徐殊,宁愿和我的两个衍生物待在一起,也不愿意来见我。” 她的话变得冰冷:“你宁愿去见顾云疆,去帮那个情报贩子,和你最讨厌的冥渊——和冥渊的主人接触,也不愿意看看我。” “看看那个为了你,逐渐堕落的我。” 芙夏笑了:“为了我?” “我有没有提醒过你,不要救人,不要做他们的衍生物,你不听。” “你怎么不去找你弟弟?你做的衍生物多在意你弟弟,还要忍不住,多看那一眼。” “没勇气面对真正的芙夏,没勇气面对自己的亲人,朋友。宴馨乔,你跑来和我一个衍生物发什么癫呢?” 她擦掉自己脸上的吻印,拾起一捧水,泼到宴馨乔身上。 “二重世界知道你亲自大驾光临了吗?” 宴馨乔捂着脸,后退两步,闷闷地笑出来:“二重世界啊,她当然知道。” “她还做了一个我的衍生物,掩人耳目哦。” 说完,两人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 宴馨乔先开了口,声音慢慢沉下去:“芙夏。” “从前,有十只小鸟。” “第一只小鸟出生得最早,但它遭到亲人虐待,离家出走。” “第二只小鸟,被父母送给猎人,猎人养了小鸟五年,最终,第二只小鸟也飞走了。” “第三、四,五只小鸟,它们也落到猎人手里,猎人养出了厉害的三、四号小鸟,以及平平无奇的五号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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