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而给自己喂下禁药。 “我不会出错的。”闻映潮保证。 仅仅是个小插曲。 陈朝雾摸索着,将手贴到镜面上,问出她的问题。 “镜中人,”她缓声问,“倘若有一日,你得偿所愿,你认为自己将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的问题很巧妙。 每个人的目的和愿望各不相同,她预设了一个没有定数的结局,一个无法简单地从记忆里判断的答案。 只要镜中人没有立即回答,他们就可以换最后一面镜子。 在她话音落下的下一秒,镜中人不假思索。 “我会扑灭琉璃火,关上冥渊的门,封印所有月蚀,守住那一轮日晷上的残光,让它作为慰藉,永驻于我的身侧。” “哪怕我所在乎的人在外呼唤我的名字,也不会再踏出半步。” “以死亡作为第一次终结,以永生成为结局。” “卧槽,”邵寻没忍住,“光芒这么伟大?” 这是谁的回答,不言而喻。 闻映潮心下一凉。 他没想到陈朝雾这么会问,还好巧不巧,镜子选中了他。 他第一个冒头的想法是—— 还好顾云疆不知道。 陈朝雾问他:“是这一面吗?” 闻映潮默了默,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没错。” “我多嘴一句,你许了什么愿望?”陈朝雾说,“你的想法太沉重,顾不会允许的。” 他的愿望吗? 闻映潮想,愿望似乎一直在变。 很早以前,当他还在晨曦之岛时,就发现自己没有梦想,唯一的爱好就是玩各种抽卡游戏,攒抽数给自己想要的角色或者卡面。 想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若是对什么感兴趣了,就去做。 后来,他在繁花之苑,第一次品尝到了何为心动,归咎于年少时不懂事的冲动。 可他动了心就是永恒。 第一次产生了想与人在一起的愿望。 直到顾默晚死在他的面前,他颤颤巍巍拼凑起对方的意识,便什么都不想了,只希望顾云疆活着。 最后,他接触了冥渊,月蚀在逼迫他变成疯子。 一个人高居主位时,他在想什么? 他希望一切能够终结。 终结这荒诞的、可笑的、事与愿违的一生。 闻映潮吐出一口气,他违心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愿望,想法而已,我不会付诸实践。” 陈朝雾说:“你最好是。” 算把这事草草敷衍过去了。 他如顾云疆教他的那样,撑住背上的人,腾出一只手来,在镜面上画圈。 镜面荡起水波,闻映潮准备先进去探探情况,他把陷入梦境的顾云疆放下来,在手腕上绑了提前准备好的线。 如若丝线断裂,正代表这条路行不通。 临进去时,陈朝雾伸手拦他。 “我先,”她说,“我能力比较敏锐,适合作为先行者。” 说完,她不给闻映潮推脱的机会,动作十分干脆,一步迈入镜中。 她在闻映潮绑绳子的时候,也绑了一条一样的。 牵在邵寻手里。 “绳子没断,”邵寻说,“这面镜子正确,可以通行。” 闻映潮确信自己不会出差错。 听到这个结果,他松了口气。 闻映潮重新背起顾云疆,他落在最后,几人依次进入第二个房间内。同样是四四方方的盒装房间,墙壁雪白,镜中倒映着三个人的身影。 他们不再浪费时间。 “轮到我提问了。”闻映潮说。 他走到正对面的镜子前,直截了当地发问。 “给你三个选择,”他早打好了腹稿,“过去、现在与未来,你选择哪一个?” “这不好说,”镜中人道,“过去造就现在,现在拼凑未来。” “无论缺少过去的哪个节点,我都成为不了我。” “没有现在,也就没有未来。” 镜中人与闻映潮做出不同的动作,他把贴在镜面上的手放下来。 “现在对我来说,是一场漫长而看不到尽头的折磨,未来也将会如此。” “我看不见过去。” 沈墨书“啧”了一声:“我讨厌问答迷宫。” “秘密都没了。” 无法诉诸于口的,绝不会泄露的,捂在心底的话语。 借由问答迷宫,淋漓尽致。 镜中人如我,非我。 …… 此时。 顾云疆睁开眼。 他发现他正坐在一张扶手雕着花的木椅之上,面前的桌子老旧古朴,光线昏暗,烛火幽微,边上摆放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 眼熟。 他不知自己缘何出现在此,目光定格坐在他对面的,披着斗篷的少女身上。 她的上半张脸被兜帽遮住,看不清面容。 “你醒了,”少女说,“你来得正好,我们开始洗牌吧。” 她的手指纤细瘦弱,过宽的袖口遮住半个手掌,动作却那样灵巧熟练,将手中牌切洗、打乱重组后,呈花形一张张摊在蜡烛边缘。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占卜师,”她说,“抽取你的命运吧。” 顾云疆没动,他问:“这是哪里?” 占卜师微微一笑:“这里是长生殿。” “一家小店,我们会为客人提供简单的占卜,窥测吉凶。” “如果你不需要,那么随时都可以离开。” 顾云疆想,他是来做占卜的吗? 他要占卜什么? 他的记忆似乎断了层,无序又混乱,只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应该跟随。 于是顾云疆从桌上摸了一张牌,翻开。 占卜师没提醒,他自觉又摸了第二张、第三张。 似乎就是这样。 “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占卜师把剩余的卡牌全部收拢回袖中,把手支在下巴上,开始解读,“这些占卜牌,将决定你在这里的命运。” 什么意思? 顾云疆有所不解,就直接问了出来:“命运?” “是命运,”占卜师道,“你在这个世界中的命运,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她按顺序,指腹点过顾云疆摸出来的牌,一张张抽回来,细细观察。 “你的过去,一帆风顺。想要的东西都能够得到,追求的目标都已然实现。” “你的现在,有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生活安定,幸福美满。” 顾云疆越听越觉得不对。 可是哪里不对呢? 他绞尽脑汁,想不出来。 占卜师捻住最后一张牌。 她分明一直保持着微笑,如每个做服务的人对待客人那样,说着满心祝福的话语,顾云疆却无端读出了几分悲怆。 “至于未来,他希望你能够永远平安喜乐,不惧风雨。将来再见到你的时候,你的世界春暖花开。”
第108章 溯流(1) “如果梦醒了,你会记得我吗?” …… “顾云疆。” “顾云疆?” “顾云疆!” 顾云疆被人晃醒,正午时的阳光映在他的眼底,刺得他双目生疼,挤出几滴生理性的眼泪来。 他恍惚了很久才回过神,外壁沁着水珠的可乐贴在他的脸上,一冰。 “不是吧,”对方伸头过来,替他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外面这么晒,你还睡得着?昨晚肯定熬夜了,熬到几点?” 顾云疆愣了一瞬,嘴唇微张:“我做梦了?” 对方一乐:“怎么,都睡着了,做的还不是梦吗?梦见什么了?” 顾云疆疑惑地盯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歪头。 对方没好气道:“问你话呢,睡傻了?我问你,还记得我是谁不?” 他想用冰可乐再碰一下顾云疆的脸,让他清醒清醒。顾云疆往后一缩,恰好避过,犹疑道:“顾默晚?” “哎,”顾默晚应了,“不是说好今天休息一块去看电影吗?等个人的功夫,你都能睡着,佩服。” “做什么梦了?”顾默晚继续问。 顾云疆道:“没什么,梦见我在玩抽卡。” 抽占卜牌。 顾默晚拍他:“你前几天三百抽保底出的货还没打醒你吗,梦里都在抽卡?” 顾云疆干巴巴道:“我有这么非吗?” “有,”顾默晚翻白眼,“别惦记你那抽数了,游戏不值得。” 顾云疆低下头,他的终端屏幕还亮着,上边停留在副本界面,也不知是怎么中途睡着的。 “没惦记,没抽游戏里的卡,怪梦而已,”顾云疆说,“我也没那么爱玩抽卡游戏,至于玩的原因……” 他说不上来,总觉得是因为身边有人喜欢抽卡。 但他仔细回想了下,还真没认识谁,有这种特别的爱好。 就连这游戏也是他一个人在玩。 “打发时间而已。”顾云疆随便给自己扯了个理由。 “你今天怎么了?”顾默晚觉得奇怪,坐在他身边,“状态不对,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生病了?” “别贴我额头,”顾云疆说,“我没事。” “可能熬夜处理事务有点累,刚睡醒,一会就调整过来了。” “那就好,”顾默晚松了口气,“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别硬撑,本来今天就是出来玩,放松放松的。” 顾云疆:“嗯。” 一个平凡的午后,一个轻松的休息日。 没等多久,周五约好去电影院的几人也到了。 顾默晚眼尖,远远就看见了,高举着手在半空挥动:“这!” 总共来了三个,是谭溪文、拜维和阿离。 顾云疆还在伸脖子往后瞧,想也不想,直接问:“还有人呢?” 阿离自然回答道:“朝雾姐今天加班,柏青临时有事——你没看群消息吗?” 顾云疆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失望地“哦”了一下,道歉:“没注意。” 他隐隐觉得,他想等的人并不是柏青和陈朝雾。 是谁? 到这个地步,不止是顾默晚,连顾云疆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奇怪。 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戴起了他常用的微笑面具,问:“我们今天看什么电影?” 电影票是阿离买的,他把入场信息发给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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