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莺莺一愣,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白蔹:“……啊?” 卢莺莺转头对身后两人道:“裴公子贺公子,白大夫在酒楼定了位置,今日便由我做东,请二位下馆子吧。” 白蔹:“……” 他神情微僵,触及卢莺莺投来的单纯目光,又微笑起来:“是啊,也算我们尽地主之谊。” 贺枕书却有些犹豫:“可现在天色已晚……” 他们今日出门晚了些,来镇上时已是午后,中途来回折腾这么一趟,现在天色已经接近黄昏。现在去镇口乘车,恐怕都要临近午夜才能到家,要是再去下个馆子…… 似乎知道他们在犹豫什么,卢莺莺道:“两位若不嫌弃,今晚可以宿在我家,待明日一早,我再派人将你们送回下河村。” 贺枕书:“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卢莺莺笑起来,“你们家中那边也不用担心,我一会儿派个家仆送信过去,将镇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就好。” 夜里走山路本就不安全,贺枕书其实也不怎么想带裴长临连夜赶回家。卢莺莺愿意留他们在镇上借宿一夜,他自然求之不得。 贺枕书忙道:“多谢卢小姐!” “贺公子不必这么客气,唤我莺莺就好。” “那你也别一口一个公子了,叫我阿书吧。” 两人说说笑笑上了马车,留裴长临与白蔹两个大男人站在原地,相顾无言。 . 那江月轩是镇上最好的酒楼之一,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菜品味道,都是最佳。而白蔹订的这位置,亦是酒楼内视野最好的雅间之一,华灯初上,从身侧的窗口望出去,能将整个青山镇尽收眼底。 “如何,还合胃口吗?”卢莺莺问。 “合胃口的!”贺枕书给裴长临夹了块酸甜酥脆的松鼠桂鱼,不动声色从他碗里夹走了对方今晚夹的第三块桂花糖糕。 裴长临张了张口,贺枕书道:“多吃点肉,你再吃糕点就要吃饱了。” 裴长临:“……” “对,长临是该多吃点肉。”白蔹也道,“尤其是鸡鸭鱼肉,多吃点对身子好。” “听见没?大夫都这么说了。”贺枕书说着,又思索片刻,“我昨儿还看见有叔伯在村口的河岸边钓鱼,说这个时节的鱼儿最肥,回头我也去试试,钓几条鱼回家,让阿姐给你熬鱼汤。” 白蔹道:“阿姐那手艺,熬出的鱼汤一定好喝。” 卢莺莺眨眨眼:“阿姐?” “是长临的姐姐,做得一手好菜,一点不比这江月轩的大厨差。”白蔹解释道。 白蔹的确极欣赏裴兰芝的手艺,从上回去下河村给裴长临看诊时便赞不绝口,至今仍然念念不忘。 “当真?”卢莺莺眸光微亮,“好想尝尝啊。” “莺莺要是想尝,改明儿可以来我们家里做客呀。”贺枕书道,“我让阿姐给你做一桌好吃的。” 卢莺莺:“一定去!” 白蔹取过茶壶给他们添茶,笑着道:“要我说,还是该让阿姐来镇上开个饭馆,有那么好的手艺,却只能做给家里人吃,多可惜。” 贺枕书没搭腔,偏头看了眼身旁的人。 这已经不是白蔹第一次这么说,而贺枕书以前,也曾经这么想过。就在前不久,他还找机会与裴长临聊过这事。 事实上,裴兰芝并非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那时裴木匠甚至去集镇上,打听过租一间商铺的价格,想给裴兰芝开个小馆子。可惜最后还是没成。裴长临也不太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他这么一说,贺枕书大抵能猜到。 无非是家中拿不出那么多钱,也担不起那个风险,没法放手让裴兰芝去做生意。 还是受裴长临的病情拖累。 贺枕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听裴长临道:“要是有机会,我会与阿姐商量。” 贺枕书怔愣一下。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裴长临说的机会是指什么。 先前没有机会,是因为裴长临病得太重,看病吃药几乎花光了家中的积蓄。可现在,他接到了望海庄的活,即将拿到一笔丰厚的报酬,而病情也有了好转。 如果阿姐还愿意……的确可以试一试。 . 吃过了饭,卢莺莺仍然不想回家。 青山镇有夜市,夜幕降下,才是夜市开张的时候。不过比起早午市,夜市里卖的更多是些吃喝玩乐的小玩意,比早午市还要热闹,也尤为吸引年轻的少年少女。 卢家大小姐平日里在府中关得太久,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溜出来,自然想出来多玩一玩。 贺枕书欣然同行。 在席间与卢莺莺聊过后,贺枕书才知道原来对方也喜欢读书,尤其喜欢风雅诗词。一顿饭下来,两人相见恨晚,格外投缘。这会儿出了江月轩还是没聊够,你一言我一语,随行的两个大男人甚至都插不上话,只能默默跟在身后。 “莺莺!”白蔹忍了一晚上,终于忍无可忍。他走上前去,拉住那一身青衣的少女:“你先前不是说想买两个绣样吗?我刚才看见一家,我们去看看?” 卢莺莺的注意力立即被他吸引过去:“好呀,在哪儿?” “就在那边,很近的。” 他们如今正好走到一个街口,白蔹拉着人往街市东边走去,贺枕书正想跟上,却被人轻轻拎住后领。 贺枕书:“?” 前方,白蔹与卢莺莺说着话,状似不经意般回过头来,与裴长临交换了一个眼神。 裴长临一言不发,拉着贺枕书往西边去。 贺枕书还在状况外:“咦,为什么走这边?” 裴长临显然不像白蔹那样能说会道,他视线躲闪,极力从脑中搜刮着借口:“……我刚在酒楼时看见,这前面有一家在卖花灯。” 贺枕书眨眨眼:“可你不是觉得,那些小贩还没你做得好看吗?” “那家……应当是好看的。” 贺枕书诧异:“居然能让你夸好看,那我得去看看。” 他反手握住裴长临的手,牵起人往前走,步子也跟着加快了些。 裴长临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男一女也早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轻轻松了口气。
第41章 裴长临很快就为自己找的这借口后悔了。 坦白而言,那家花灯其实做得不差,与市面上大多花灯比起来,也算中规中矩。但抵不过裴长临自己便是个手艺人,这点东西在他面前着实不够看。 他站在那摊前,挑来挑去也挑不出一个能入眼的,还是贺枕书懒得折腾,随手拿了两个花灯,将人拽走。 卖花灯的小摊就在石桥边,石桥两侧都有石阶能直接下到水边。许多人买完花灯就近便在桥下放了,无数花灯摇摇晃晃,顺着漆黑的长河飘向远方。 贺枕书对于裴长临靠近水边这事还是心有余悸,他拉住想下石阶的裴长临,神情微微僵硬:“……要不我去放吧,你别过去了。” 裴长临只是反手将他的手握紧:“牵好我。” 桥下正巧无人,两人紧挨着蹲下,分别将两个花灯放进河里,然后闭眼许愿。 裴长临许愿的时间很长,他闭着眼,花灯上跳动的烛光为他英俊的五官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贺枕书偏头注视着他,直到对方睫羽微颤,睁开了眼。 “自己不许愿,看着我做什么?”裴长临问。 “早许完啦。”贺枕书拉着他小心站起来,才道,“我只是有点好奇,你到底要许什么愿望,需要花这么长时间。” “我——” 对方刚要开口,又被贺枕书按住嘴唇:“还是别说了,都说心愿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能说的。” 裴长临微笑起来:“好,那就不说。” 贺枕书牵着裴长临上了岸,两人在石桥最高处站定。他们先前放的花灯早与其他花灯混在一起,再也看不出了。无数花灯在水上飘摇,最终在远处汇成星星点点的火光。 贺枕书收回目光,道:“不过我猜,我们的心愿应该是一样的。” 裴长临不答,从身后搂着他。 小病秧子身形消瘦,但胜在个子高,借着身高优势能完全将贺枕书挡在怀里。贺枕书仰头望向对方,裴长临也正低头看着他,眸光映着河上跳动的灯火,明亮而柔和。 贺枕书心头微动,他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到他们,踮脚飞快在裴长临侧脸亲吻一下。 他鲜少在大庭广众做这般亲昵的动作,耳根微微发烫,把脑袋埋进裴长临胸膛:“而且我觉得,我的心愿应该能实现。” “嗯,会的。” 裴长临指尖在贺枕书柔软的脸颊边摩挲,再缓缓下移,触碰到敏感的脖颈、耳后。贺枕书被他弄得发痒,抬起头来正想制止,却被对方吻住了。 亲吻逐渐加深,贺枕书看见了裴长临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小病秧子,真是学坏了。 远处炸开烟花,噼里啪啦的响声盖住了裴长临接下来的声音:“——我也希望,我的心愿能实现。” 他本是没有心愿,也不期望有奇迹发生在自己身上之人。 可他遇到了面前这个人,遇到了如今这一切。 于是他变得贪心,想要得到更多。 贺枕书要他许愿时,他心底忽然闪过了无数愿望。他还有许多事想做,他脑中有许多构想,等待他去完成。他希望自己能拥有更多时间,让他能完成所有未完之事,让他与眼前人……能相伴得更久一点。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贪心,于是最终,他只许下了一个心愿。 如果冥冥之中真有能达成他人心愿的神明,他希望——他的小夫郎能永远幸福,能在平安喜乐中度过这一生。 . 这天夜里,两人在街上玩到了临近子时。 贺枕书在县城时是逛过夜市的,但裴长临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放纵的结果就是,小病秧子翌日不出所料没起得来床,两人磨磨蹭蹭到了午后才离开青山镇。 好在卢莺莺派了辆马车送他们回村,马车比牛车快得多,行起山路来也稳当。二人用完午饭出发,到家时村中才刚刚升起炊烟。 前一日夜里,卢家派来的家仆已经将事情向裴家人说明清楚。虽说中间险些出了岔子,但如今事情顺利解决,对全家人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周远一大早就去市集买了卤味和烧鸡,裴兰芝更是从中午就开始忙碌,做了好几个肉菜,要好生庆祝一番。 这种场面哪怕过年时都不一定有,裴家炖肉的香味隔着好几户人家都能闻见,馋得村里的小孩直流口水,纷纷眼巴巴蹲在裴家门前。 裴木匠也不吝啬,亲自盛了满满一大碗红烧肉给孩子们分了,全当散喜气。 吃饭时,裴木匠还难得开了坛新酒,就连裴兰芝都破例饮了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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