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开我,你永远别离开我。” 似哀求,更似命令。 朦胧的烛光勾勒着他们。 他扬着眉,促狭一笑:“只要你一直对我好,我就不离开你。” 他谈起了条件。 他对视上他那双眼,魅惑的,狡黠的眼眸,只有他能窥见,他像狡猾的小狐狸的一面。 小狐狸的食指缠绕着他鬓边的一抹发丝:“将来你登高望远,视野开阔,免不了见到更多的莺莺燕燕,到那时候,你可别被乱花渐欲迷了眼。” 他将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世间草木莺燕万万千千,可头顶上的月亮只有一个。” 他无比认真的望着他,黑漆漆的眼,带着沉甸甸的情绪:“我的星星,也只有一个。” 他心满意足的笑了。 他也随之展颜笑了,倏尔将他高高的托起,他的手环抱住他的脖颈,他们再一次的忘情拥吻。 他的手游走在他的脊背,带着强悍的力量,仿佛要将他摁到他的心口里去。 池水的温度在上升,他们的脸颊,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铺着一层花瓣的池水掀起了阵阵波浪,墨色的衣裳在水中浮浮沉沉。 他再一次的被他托起,再一次的占上风。 两只手撑在他的双肩,抬抬手,替他拭去额头的汗水。 水中的触感真真切切,他的手臂在轻轻的颤抖。 他昂头,抱着他,眼中似盛着万丈的光芒,他笑着,带着一抹促狭:“你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沈星河气得去咬他的肩膀,可他使不上力气了。
第一百零九章 爱情一定具有某种振奋人心的力量。 就比如昨夜打了一夜战役的谢清遥,一夜未眠,适才于汤池中又战几番战役之后,他仍不觉困倦。 天已经黑了。 谢清遥此刻和正和沈星河在水榭凭栏,冰面被仆人凿开了一层很大的洞,一条条五光十色的锦鲤浮动在水面。 沈星河手持一碗鱼食正在喂鱼。 宽大的灰色狐裘裹着他们两个人。 谢清遥这辈子几乎是第一次仔细去观看这些五颜六色的锦鲤,偶尔有一条赤金色的锦鲤游过来,他甚至还会指指:“快瞧那条金色的,那条大,喂它!” 话说完了,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出自他口中有些新奇。 谢清遥垂眼,看着怀中小人儿的头顶,将下巴轻轻的放在沈星河的肩上。 他唇角溢着浅浅的笑,轻声问他: “不如咱们也买个这样的宅子,也养鱼,你随时想喂都能喂。” “买?”沈星河手里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眼,举目环视这座绿树环绕的廊亭水榭,又放眼眺望远方飞檐斗拱的建筑: “弄个这种规格的,得不少钱了吧?” “不会很多。” 沈星河:“大概多少?” 谢清遥淡淡扫了一眼:“五六千两。” “啥玩意?”沈星河回头,愕然看着他:“这么贵?” 谢清遥没想到沈星河反应这么大,就这还是他往少了说的。 他谨慎的把话往回拉:“买地确实用不了多少,挑费大的都在盖房屋,装饰园林,乔木假山,他家假山奇石比较多,所以贵些,如果咱们住,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 “那是多少钱?” 谢清遥:“一两千两也够了。” 沈星河摇头:“算了吧,还是白嫖香。” 谢清遥抬眼,想了想那个鸡飞狗跳的家。 他继续游说:“也不能一直住在山上吧?咱们买个大一点的宅子,各家有自己的院落,离得远一些。” “离谁远一点?”沈星河好奇地问:“你具体指谁?” 所有人。 这是谢清遥唯一想说的话。 从前所有人里不包括花嬷嬷,因为只有花嬷嬷是行事举止最令他感到妥帖的,自从和老马在一起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嗓门都比从前拔高了不少。 从前花嬷嬷认为宋氏是个品格不端的恶继母,嫌少与宋氏打交道,如今却不同,两个人已有发展成老姐妹之势,时常站在院子里扯大闲拉家常,二人发出的嘎嘎的笑声此起彼伏。 “也没谁,你考虑一下,其实可以让方文道白送给咱们,反正他不日就要调任了,一路上任,免不了各地方官员接待,这一路,他又能捞了。” 说起了这个,沈星河蓦地静下了,他轻声问:“你们下个地方是去哪?” 谢清遥:“应是会去边塞,那边时局比这边紧张。” 沈星河:“要去多久啊?” 谢清遥:“打仗没人能预测需要多久。” 沈星河揉动着手里的鱼食:“你什么时候走?” “调任一到就得上路。”谢清遥右手自他背后环抱着他:“方文道会先上路,他车马慢。我想和你过完年,待得过完年我再上路,快马追他。” 沈星河沉默了,他有点舍不得他。 谢清遥想了想,虽已经猜到答案了,可他还是忍不住的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沈星河摇摇头:“漂亮哥哥和宋大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还有,铺子也不能扔着不管了吧,一群小弟还指着这个走向正途呢,我半途而废了,他们到时候又重操旧业。” 谢清遥抬手揉揉他的脑袋:“嗯,知道了。那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沈星河:“你别哄我了吧,那边打仗,你还能回来看我?你给方文道自己放军营那种险象环生的地方,他不得吓死。” 他在他鬓边轻声道:“我偷偷回来,不让他知道。”他垂眼浅笑:“他也得锻炼锻炼了,老指着我怎么行。” 沈星河“噗”地笑了:“你真拿他当儿子了?还锻炼锻炼?你可笑死我了。” 谢清遥:“咱们不可能有他这么蠢的儿子。” 说起了方文道的蠢,他情不自禁的蹙眉:“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教不明白,非得写在纸上,这才记得住,他真神了,沾怎么贪污,他轻车熟路,涉及一点正文他一脑袋的浆糊。” 沈星河莫名静下了。 他想起了原文之中的谢清遥。 他看着他扶在栏杆之上的手,手背的脉络很清晰,指如修竹,骨节分明,坚韧有力。 有时候,仅仅通过一双手也能看到一个人的品性。 这样桀骜的人,这样桀骜的一双手,曾经为了复仇,被一个高官万般折辱。 那个高官为了以测他的忠诚,万般折辱于他。 他曾捧着双手,去接那高官口中吐出的枣核。 在高管不悦时,他明明可以用这手挡住那扫过来的一巴掌。 沈星河骤然抓住了他的手,语气格外沉重: “方文道很好!他是我们的好大儿!不要嫌弃他!要爱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去爱他! 有一首讲这个的歌,我唱给你听,爱孩儿,爱孩儿,爱孩呀呀呀呀呀……” 他猝不及防的唱起来了,浓浓的二人转腔。 谢清遥抬眼,看了一眼漆黑的天色。 天黑了,他的时辰又到了,又开始古里古怪的了。 说儿子,儿子到了,方文道一路小跑着赶来:“嘿嘿,唱戏呢是吗?嚯!唱得还真好,真好。 对了,贤侄,用饭去吧?太晚用饭可对胃不太好,一定要注意身体啊,贤侄。” 方文道提着灯笼亲自为沈星河和谢清遥引路。 他走在前面,出了水榭又穿游廊,小胖手举着灯笼,时不时还会回头看着谢清遥:“您留神脚下。” 方文道带着他们来在一间精致而宽阔的庭院,请他们进去之后便很有眼力界的出去了。 小径青砖,草木生辉,两畔翠竹相抱,青砖的两畔铺着纯白色鹅卵石,花坛的腊梅在寒风之中开得正盛。 步入房间,扑鼻缭绕着清雅的檀香,室内的温度正好,谢清遥将狐裘随手挂在了衣桁之上。 小厅里摆着满桌菜肴,菜肴冒着热气。 谢清遥坐在了饭桌前,见沈星河正站在小厅里环视着房间里的装潢。 壁上挂着一副泼墨山水画。画中若隐若现的远山,浩渺的江水,在画的极远处,有一小舟泛舟江上。 一朵青铜莲花熏炉摆在山水画之下,袅袅升起一道青烟,仿佛跟画作融为一体。 屋内浅胡桃色的家具,侧面的博古架上点缀着单色釉瓷瓶。 案上的青烟色的瓶中折了一支腊梅。 室内大到山水字画,小到案上的一盏琉璃盏,无处不体现着屋主人文雅精细的品味。 来个不知情的走进来,真的会以为这是个什么空谷幽兰的世外高人的家。 沈星河是真没想到,致力于搞腐败的方文道,居然能有这种出尘超脱的格调。 他环视房间的装饰,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谢清遥催了他两次过来用饭,他仍然好奇的在房间里四处转悠。 看看这里,又摸摸哪里,嘴里时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 谢清遥便也不再催他过来吃饭,只无声的望着沈星河。 他看了他一阵,收回了目光。 沈星河半晌才过来用饭,谢清遥给他递上了擦手的帕子,漫不经心的说:“你若喜欢这,不如明日直接搬过来。” 沈星河一愣:“那方文道家眷呢?” 谢清遥满脸冷漠:“你管他怎么安排他的家眷。” 他给他夹菜:“方文道只会贪赃,我用不了他多久,就得另找新人了。” 沈星河瞪圆了眼:“什么?你为什么找新人?” 谢清遥:“他往后节节高升,见到的官员一个比一个位高权重,那些官员阅人无数,两句话下来,便知他是个只知贪赃的蠢货。到那时候,咱们就得引火烧身被他连累。” “那旧人方文道怎么办?” 谢清遥用着最稀疏平常的语气说着最冷漠无情的话:“灭口。” 沈星河愕然。 谢清遥大概看出了他的不情愿,强调了一下他一贯处事的方针: “做事做绝,不留后患。” 老方针了。 邪恶小疯子真的是个最差合伙人。 把他捧到天上,喊他爹,也不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可方文道挺好的啊,别的不说,就说孝心这一项,无人能敌。 沈星河试图替好大儿讲讲请:“我倒认为,没有能力也有没能力的好处。有能力的人,有自己的想法,用起来必定不会像方文道这么听话。” 谢清遥斜斜看着沈星河:“嗯,你这个想法和皇上倒是一样的。弄一群听话的蠢货,给他们足够的钱,随便他们贪赃枉法,能力不够也没关系,不会危害他的皇位才是主要的。 问题是方文道这个蠢货,会危害咱们的家。 远的不提,只说他这一路去见各路地方官员,如有人问他军策之事,他如何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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