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让这种贞烈刚强的女人转了脾气。 是因他啊。 想到这里,小石头心里像是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敲了一下。 “娘!”萧朗星的泪水落下来了。 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一泻千里。 他一遍遍的喊着娘亲,哭倒在地,连连磕头。 他含糊的说着:“谢谢你!” 谢谢你,用你的死,换回了我的生。 谢谢你,给我带来的,如今的一切。 他一哭,文武百官也跟着哭了。 那一天,呜咽的哭声缭绕在祠庙内外。 随着时光的流逝,沈星河渐渐发现谢清遥开始变得很不同了。 重回最初他最初来到京城的问题,沈星河得出了答案,谢清遥就是有问题了。 他的话变得少了很多,眉头总是难以舒展,觉也睡得不安稳,有时候他会彻夜辗转反侧。 在他的床榻边会摆着一把剑。 他也会从黑夜里惊醒。 沈星河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样的噩梦,他试图问过他几次,他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一言不发。 但是沈星河发现了一个规律,那便是他每逢做过噩梦之后,第二天谢清遥下朝回来的时辰总会比平时晚一些。 有时候沈星河会从他的衣角上看到鲜血,他问他是从哪里染上的血,他只说是刑室,便转了其他的话。 他连吓带唬的审了一个常在谢清遥身边侍奉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带着他兜兜转转的停在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小院前,战战兢兢地和他说:“就是这里。” 但门锁着,沈星河进不去。 他让小太监开门,小太监吓得跪下了,诚惶诚恐的磕头:“将军夫人饶了奴才吧,这门的钥匙只有大将军有。” 这夜,沈星河把擅长溜门撬锁的章七手叫过来了。 他非得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这是章七手最擅长的,但他此刻站在门板前摸着锁头踌躇不定。 沈星河:“怎么的?这锁你撬不开?” 章七手咽了口唾沫,望向沈星河挤出一丝笑:“老九,锦衣卫纪律严明,我要是撬了这把锁,一旦事发,我可能脑袋要搬家。” 他见沈星河神情变了,连忙补充:“但你找我开口,我肯定帮你,这锁我不能动,我翻墙进去看一眼,回来告诉你里面是什么,这行吗?” 沈星河答应了。 章七手翻了个跟头顺利翻过去了。 半晌他再翻回来的时候,直接一个跟头栽在地上了。 章七手脑袋上的帽子都歪了,他吓得倚着墙面打哆嗦: “三个人。”章七手的声音有些颤抖:“都不像人了呀,血肉模糊的在院子里的笼子关着,朝着屋子跪着,屋子里面摆着牌位,好像是二爷家人的牌位,供桌上有这个,我看了看,是卷宗。” 那三个人,自然是李荣,乔忠,和萧宸瑞。 章七手靠着墙壁,从怀里拿出了卷宗给沈星河: “卷宗是打开的,我取来时便是这一页摊开在桌上的。” 沈星河接过卷宗,垂眼看着: “白氏拒之,主审命至断其拇指,白氏倚柱而笑,骂曰: ‘有死而已,断我十指又何惧。 ‘昏君无道,忠奸颠倒,构陷忠良,他日必人神得而诛之。’ 主审震怒之,令割其舌,尽数断其指......” 沈星河读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这是谢家人当初受审时的卷宗。 用冰冷的句子记录着他的至亲发生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白氏,是他的母亲,上面一字一句的写着他的母亲被人削断了手指,被割掉了舌头。 他提心吊胆的往下看,翻过他的母亲那页,翻过他的大哥,大嫂,他甚至看到了谢清遥和谢清洲。 在面对无情的拷打和逼供面前,他们无一肯低头,拒绝认罪。 但是沈星河唯独没有找到谢清遥的父亲。 有一页,被谢清遥撕掉了。 沈星河将卷宗递给章七手时,手也在发颤。 两个人离开那小院时,章七手神情不定,沈星河知道章七手一向胆子小: “被二郎发现,你往我身上推就行,或是我一会就告诉他。”他说。 章七手:“那你还是跟他说吧,别让他发现之后来问责我,他.....” 他止住了话。 沈星河望着章七手恐惧的表情,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谢清遥很少给沈星河讲关于朝堂的事,他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于是,他找章七手套话: “怎么,他欺负过你?又掐你脖子了?” “那倒不是。”章七手抬眼看了他一眼,左右四顾,声音极轻:“他关了不少人了。” 沈星河:“都关了谁?” “别的你可能都不认识,我说个你认识的吧,关了李爷。” 沈星河愕然:“什么?李大娃?是李大娃吗?” 章七手神情痛苦的点头:“是啊!” 关了一辈子别人的人,居然也被别人关了? “为什么关李大娃?” 章七手咽了口唾沫:“好像是因为一个叫江廷廉的次辅。” 沈星河震惊:“江廷廉?” 章七手也很震惊:“怎么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确实认识,是书里认识的。且对此人记忆深刻。 当时誉王举义时,裴景弛加入誉王阵营,兴兵挥师京中营救他心爱的辛苑,一路打到江廷廉这里时候,这江廷廉直接投诚了。 他投诚倒不是怕死,他是想给老百姓一个活路,不惜背一个叛徒的骂名。 他是个清官,只不过在誉王眼中,这个人不忠朝廷,将来也不会忠诚与他,所以誉王起先没打算重用他。 原文中,还是裴景弛说服了誉王,说此人是良才,可用之。 后来,江廷廉也没有让誉王失望,誉王征战之路,屡献良策,天下平定之后,他就任首辅,兢兢业业,爱民如子。 怎么到谢清遥这就要被宰了呢? 沈星河决定要去见见这个人。 章七手胆子小,让他带着沈星河去刑部显然是不行的。 沈星河出宫去了,他最先去了兵部,让守卫把谢虎叫进来。 谢虎是拿着铁铲出来的。 神情很不好:“我跟你说了!下次这个事你找太监帮你!” 他皱眉:“人在哪了?六血了是吧?” 他话说一半见沈星河神情不对,这才意识到他有正事:“怎么了?” “你知道李大娃被关起来了吗?” 谢虎:“知道。” 沈星河:“带我见见李大娃。” 谢虎很为难,抬眼,见得沈星河神情焦虑。 沈星河:“二郎就是有问题。” “是有。”这一次,谢虎没有反驳,他把铁铲支在一旁,面容沉下来了,想了一阵,叹声气: “我也瞧出来了,走吧,我带你去刑部,我给你望风。” 沈星河人到刑部大牢的时候,隔着铁栏杆,见李大娃正跟对面的一个男人饮酒。 李大娃滋个大牙嘎嘎的乐:“江爷!实不相瞒,我李大娃这辈子就佩服有本事的高人,你是我见过的最高的高人!你品格最高!” 沈星河觉得自己多余来捞他。 “咳咳。”他咳嗽两声,歪头望着李大娃:“李爷,实话说了吧,我在你心里早就是路人了是吧。” 李大娃见得沈星河来,一楞,又大笑:“江爷!这位沈公子也是高人!别瞧他是个清瘦公子!......诶?怎么走了!沈公子,回来,错了错了,一时嘴快。”
第158章 沈星河扭头走人了。 他想象中李大娃大概是会被五花八门的刑具拷打折磨,万没想到,他此刻这么悠闲。 李大娃攥着栏杆嚷嚷:“错了错了!不提个矮了行吗!” 沈星河这才回来。 见那男人已经起身了,他四十来岁,很瘦,身上没穿囚服,一身官袍染了尘灰。 李大娃给他介绍了一下,他对着沈星河俯身一拜:“在下江廷廉见过沈公子。” 沈星河开门见山的问他:“请问江大人是如何被调来京中的,又因什么被下大狱?” 江廷廉看向李大娃。 李大娃笑了笑:“但说无妨!沈公子深明大义!不是外人!” 江廷廉无奈一笑:“此事说来话长了。” 这事还要从当初方文道一路去边关上任的路上说起。 方文道到了一处小村,时任县令的江廷廉作为地方官员应该接待。 方文道坐在马车里,扒开帘子一瞅这江廷廉满脸菜色干巴瘦的德行,就知道这是个不懂事的清官。 但凡懂点事,也不至于四十来岁,还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干县令了。 方文道冷声道:“行了行了,我赶路要紧,你把你名字告诉我的小厮,之后就继续去忙你的吧。” 岂料,江廷廉没有起身:“卑职给大人带了一些东西,请大人过目。” 方文道眼睛瞬间锃光瓦亮,他两步跳下了马车,大笑: “哎呀呀!不早说呢?快快请起呀好兄弟!险些误会了!来,咱们是先吃饭还是先走个过场?” 江廷廉很疑惑的问方文道:“走什么过场?” 方文道两眼一眯:“就是遛一遛,视察什么的走个过场,你懂得!”方文道拍拍江廷廉的肩膀,笑得很奸猾。 江廷廉点头:“那便请大人随小人走一趟!” 随着方文道跟江廷廉一路行走,方文道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方文道提着两只靴子,光着两只胖脚丫跟着江廷廉下了田。 方文道顶着脑袋顶的大太阳,听得对方要继续深入百姓家里看一看村民家里的现状,方文道实在走不下去了。 半晌了,江廷廉没说任何礼物的事情,白话的都是治水的问题,江廷廉想修河堤,没有钱,请求方文道给他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拨出一笔银子。 江廷廉已经自费盖了一半了,他把多年积蓄都搭在这里面了,再也拿不出钱了,他说今年夏季一旦雨水多再发生洪涝,老百姓又要遭殃了。 方文道感觉自己现在正在遭殃! 他咬着后槽牙问江廷廉:“你到底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江廷廉从袖中拿出了个小布袋子。 按照方文道的经验,这里面会是小金子,或是小珍珠。 他兴高采烈地摊开小胖手:“来,本官瞧瞧是什么品相。” 布袋一撒,方文道接了满手的谷子。 他笑容再次消失了,小珍珠一度险些从方文道的眼睛里掉出来。 江廷廉沉声道:“大人!这是今年产出的谷,里面全是谷壳了,是空谷啊!长此以往,只怕百姓要面临灾荒了!建盖河堤刻不容缓,可这里太穷了,我们真的拿不出钱了!一旦饥荒袭来,只怕连城池都要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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