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我不续弦,当年行军打仗难不成带着你上路吗?!” 辛川洛气得瞪圆了眼:“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对外人宽宏大量善良悲悯,你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你的母亲! 她打你,哪次不是因你犯错在先?那几年躲避追兵,她操持家业,上山挖野菜,朝不保夕!难不成还要她每天对你陪着笑脸哄着你吗?” 沈星河扒窗户根儿看向宋姨:“嚯,宋姨,看不出来,您还挖过野菜呐?” 宋氏得意一笑,看向沈星河:“那几年光景最差的时候,我不仅挖过野菜,我还打过一只小狼,不大,才断奶,我才给捉回家来,烧水的功夫,一眼没瞅见,那小子就给我把那小狼偷偷放走了。” 宋氏攥着拳头,忆往昔,她笑得很得意: “那次,姨打得挺过瘾。” 沈星河面无表情扭过头去,继续偷听。 辛苑:“还有那个矮瘦子!他.....” “你住口!”辛川洛呵斥:“你可知二爷如今不单是手掌军权的兵部尚书,天下兵马大元帅,他也是内阁首辅,二爷如今权倾朝野!你再目无尊长,我都救不了你!” “马大帅?什么马大帅?”沈星河看向宋氏。 宋氏得意朝她挑挑眉毛:“二爷呀,天下兵马大元帅。”她拍拍沈星河的手:“别闹,继续听。” 辛苑半晌没有声音了。 室内骤然爆发出一声尖叫,辛苑站起来,浑身发抖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一个恶人能混得风生水起!我一生与人为善,凭什么他能过得比我好呀!凭什么!凭什么呀!” “凭我牙比你全!嘿嘿,怎么样呀!我气死你! 哈哈!辛苑,我走以后,你会看到什么是真的恶人,你就等着下线吧你!” 外面传来沈星河的笑声:“走啦!咱们上京城喽!辛老!快点吧!大号废了,从新练两个小号吧!” 辛川洛静了长久,他终于意识到,即便带着辛苑离开,迟早有可能酿成大祸。 他还有两个孩子,不能不替他们考虑。 辛川洛沉声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若你坚持留下,从此以后,我再不认你,你跟他过不下去了,哪怕是穷到山穷水尽了,我也不可能接济你照拂你,你想清楚!” 辛苑:“你早就不认我了,不是么?不由你操心了,我能过得很好!” 辛川洛踉跄两步,他心中一痛,这么多年,拳拳爱子之心,敌不过一个宋霁安,他愤怒的望着辛苑:“好,我养了个好有志气的儿子。自此以后,我与你父子之情就此了断!” 辛川洛拂袖而去。 辛苑坐在床边哭了好久,沈星河带着众人已经走了,辛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他回过头来,望向宋霁安:“霁安!你别怕,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会治好你的!你一定要振作。” 辛苑就这么和宋霁安住下了。 他靠着沈星河留下的粮食,勉强度日,他每天下午都会给宋霁安诊治。 这日裴景弛洗完衣裳,手里拎着个茶壶悠哉哉的去铺子,辛苑正在院子里劈柴,他累极了,揉了揉肩膀,走到裴景弛的面前,指了指柴,又指了指自己:“能帮我么?” “我太累了。”他说。 裴景弛回头看了一眼柴,又看了看辛苑,他将茶壶放下了,去帮辛苑将柴劈好。 辛苑:“你真厉害啊,谢谢你!” 裴景弛将斧头撂在一边,转身出去了。 辛苑揉着肩膀,弯唇望着裴景弛的背影。 他垂眼笑了笑,一回头,赫然见得一个人影晃动过来,带着他倒在了地上。 宋霁安左边半条身子动不了,右边却是能动的,他用右手拎起了斧头,一时一刻的犹豫都没有,朝着辛苑砸下去。 “你这勾三搭四的贱人!你终于原形毕露了!”宋霁安狰狞的叫骂着:“我终于明白你想做什么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辛苑惊惶之间抬手挡了一下,斧子砍在了他的胳膊上,他尖叫着,试图踹开宋霁安,可宋霁安死死的压在他的身上,他无力招架,他只是一遍遍的问为什么。 宋霁安癫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斧子: “贱人,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跟你家人走了!你每天让我振作起来,说那些鬼都不信的屁话,就是为了刺激我是不是! 你就是想一遍遍的提醒我,我根本就是个废人了是不是! 你还勾搭三四找别的男人帮你劈柴!你就是为了提醒我,我不行是不是?贱人!死吧!你死吧!” 他狰狞着,一刀刀的麾下手中的斧头。 辛苑再难叫出声响了,他最终只是抬眼望着蓝蓝的天,他至死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血肉模糊的辛苑最终倒在血泊之中不动了。 裴景弛忘了茶壶遗落在墙下,回来拿,恰巧撞见这一幕,愕然立在原地。 宋霁安朝着裴景弛爬过来,拿着手里的斧头: “布泰耐!我有办法!只要你把那小杂种皇帝的真实出身公布于众,各地藩王必定不会容忍一个混杂了大漠血统的皇帝!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还有哪个藩王曾经与誉王走得近!端王!是端王!” 裴景弛弯腰:“什么?你说什么?大点声!你为什么杀人?你别过来啊!再过来我不客气了!你大点声说话!你在说什么?别过来!听得见我说话吗?别过来!” 裴景弛见得宋霁安拿着个斧子朝着自己爬过来,时不时的还抽搐两下,看上去很可怕。 裴景弛觉得宋霁安明显很可能是想对他不利。 他一时犹豫也没有,一个健步过去,夺了对方的斧头,一斧子杀了宋霁安。 潮湿阴暗的刑室只有壁上高处有一扇细窄的小窗。 阳光顺着小窗照进来,将往日看不到的细小尘埃照得清晰。 光里的尘埃在凌乱地飘摇。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 血肉模糊的乔忠被架在木架之上,他垂着脸,血丝顺着他的鼻子和半张的口中黏腻的落下。 乔忠带着兵马大捷而返时,已收到新帝登基的消息。 乔忠当时虽然并不知道是谢清遥发动的政变,但也清楚,这绝不会是一场正常的皇权交替。 因为他走的时候皇上还好好的。 摆在他的面前有两个选择,就地起兵谋反,或是挥师归朝。 可他没有任何正当理由举兵,难成气候,又何况一家老小全在京城。 所以第一个念头只在乔忠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果断的选择了挥师归朝。 乔忠打算继续效忠新主,毕竟这个孩子养在他的妹妹膝下。 他的妹妹,如今已经是皇太后了,朝野之内,子少母壮,他又手握兵权,乔忠天真的认为,他的未来会权倾朝野。 乔忠甚至为了展现自己对于新主的忠诚,他特地回家沐浴更衣,打算换上一身朝服,将自己收拾得紧趁利落,再去拜见新主。 澡洗到一半的时候,乔府被围了。 乔忠猛然听得外面家奴的惨叫声,他闻声跑出院子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他甚至没有来及穿上衣裳,赤裸裸的望着对面一群锦衣卫。 锦衣卫让开了一条路,乔忠惊愕的望着坐在石桌前品茶的男人。 谢清遥手执茶盏,茶盖拨了拨茶叶,他面无表情的品了口茶,甚至没有朝着乔忠这边看过来: “乔校尉,好久不见。” 乔校尉。 这是昔日乔忠在谢长卿手下时的称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了。 大概是做贼心虚,他甚至没有激亢挣扎,更没有叫骂。 乔忠就这么光溜溜的被锦衣卫拿了。 光溜溜的被从乔府带出去。 光溜溜的上了囚车。 直至光溜溜的进了大牢时,才喜提一件囚服得以遮体。 不,是悲提。 乔忠拿到囚服那一刻,抱着囚服嚎咷痛哭,他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了。 但此刻他的囚服已经染满了血污,被鞭子抽打得裂开一道道的口子,里面的肌肤皮开肉绽。 “哗”地一声,一桶水朝着乔忠的脸上泼过来。 他被惊醒了,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恍恍惚惚的,乔忠睁开了眼,水珠不断地自他的头发往下凌乱的落。 谢清遥一袭黑衣坐在他的对面,箭袖上浅金色的花纹被烛光照得很显眼。 黑色皂靴旁捆着一个年迈的老妇,老妇靠在柱子上,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此刻已经吓昏了过去。 乔忠像是心脏被人骤然掐住:“娘!” 老娘没有任何反应。 谢清遥弯身两只手肘支在腿上,他挑起眼,脸上没有作为胜利者该拥有的喜悦和得意,此刻反而显得有些痛苦憔悴。 他呼吸也有些急促。 这使得乔忠感到大惑不解。 谢清遥面无表情的望着乔忠:“我有事问你,如果你如实相告,我可以放了她,你娘守寡多年将你拉扯大,也不容易吧。” 乔忠难以置信的望着谢清遥,因为这根本不像谢清遥说的话。他当然知道,这不过是审讯的一种方式,但他认为,谢清遥会以更为激烈的方式。 比如,在他的面前,活剐了他的母亲,以此,来逼他招供。
第154章 乔忠大为不解:“你想知道什么?”他声音很含糊,嘴里含着血沫。 谢清遥站起身来,手紧紧地在背后攥着,他有些焦躁的在乔忠面前踱步。 最终谢清遥像是鼓足勇气似的看向乔忠: “那夜我爹收到圣旨,萧宸瑞逼他回京,你和他在帐中说过什么话。” 乔忠眼中的疑惑更浓烈了,他想不明白,谢清遥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 谢清遥的声音极为飘忽:“你也知道,我和我爹往日在政见之上总是看法不同,我爹很少与我说国事。 我只知最后一道圣旨,萧宸瑞隐晦的以我娘,以谢清洲的命来威胁他,逼他回京。 我和我爹说,难啃的骨头咱们都替萧家啃完了。 弓没用了。 萧宸瑞会鸟尽弓藏,甚至有可能会起杀念,回京风险太大。 不如让宋伯怀想办法把我娘和老三送出京城,就地反了。以我爹的威信,必定一呼百应。 我爹震怒之下打了我一巴掌。 他笃定的跟我说,皇上不会杀他。 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吗? 我爹不是个蠢人,他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我想不通,我想不通他为什么回京。 谢家出事之前的几个月,萧宸瑞秘密去过一次兵部,那一次只有你和我爹在场,你们和萧宸瑞谈了什么。” 他的话没有逻辑,使得乔忠听了半晌也没清楚他问这些事到底是因为什么。 静了长久,乔忠淬出了口中的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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