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太大了,惊了怀中的孩子,何雁娘换了个姿势抱着孩子哄了哄: “公爹这么多年孤独一人把你拉扯大了,他没续弦定是怕你受气,可你如今都成家了,何必干涉他老人家呢......” “你给我住口!”他恶狠狠地瞪着何雁娘:“这都不是他能娶一个妓子的理由!” 何雁娘睨了他一眼,用不大的声音叨叨着:“若公爹娶个良家女子你就依了么?我看也未必!” “停车!”宋霁安蓦地出声。 “下车。”他冷声发号施令。 何雁娘脸上凝着屈辱的神情,她紧抱着怀中孩子,坐着不动。 若无这怀中的孩子,她早就下车了。 可春寒料峭,她怀着身孕,又抱着孩子,她无论如何不能下车。 宋霁安用着轰苍蝇似的神情:“快快快,你别让我废话了,滚,快点滚,赶紧的。” “郎君莫气了,是我多嘴了。”何雁娘垂着眼,更觉屈辱,泪水在她眼里打转:“我错了,我不该多嘴,我知错了,别生我气了。” “滚滚滚,赶紧滚,赶紧的。”宋霁安继续催促:“快滚啊!你聋了是吗?” 他声音越发的大,孩子也跟着哭了,何雁娘抱着孩子,拖着笨重的身体,踉跄而艰难的下了车。 何雁娘挺着大肚子,抱着怀中的孩子,站在风里,望着远处行驶的马车,她哭得像个泪人儿。 宋霁安的马车停在城墙下,远处走过来一个家奴。 家奴登上了车厢,躬身,轻声道: “少爷,都打探好了,那个姓颜的婊子,此刻在木匠铺。”
第142章 宋霁安脊背贴在车壁上,目光轻蔑:“听着,一会我先去见叶霓裳。 我将那脏东西先骗上马车。 待得马车到了偏僻的地方,让护卫动手,直接上马车杀了他。” 家奴微微诧异:“可是,万一老爷怪罪下来......” 宋霁安:“你放心,我爹不会因为一个小倌的死,对我如何。我这是为他好!我不能由着我爹名声败落坐视不理。 一个给他灌了迷魂汤的小倌死了,他生几天的气也就过去了,我爹一向对我心软。” “是!”家奴下了车。 马车继续行驶,出了福满城,又到莫家村。 莫家村得需盘查。 刀疤如今顶了李大娃的缺儿,已是莫家村新一任恶捕头。 刀疤眯眼看着手里的户帖。 拢共三个字,刀疤就认识一个“安”,他问旁边的捕快:“你看看,这俩字是啥?” 旁边的捕快是他的小弟,也闹不清楚:“这三字我都不认识。” “看好了!这上写着的,是宋霁安!说出来是谁家的公子爷,吓死你!”家奴怒喝。 刀疤点头:“行!那我就知道了!宋大公子,请随我来,宋大人特地叮咛我,让我于此地候着您。宋大人说是有要事找您。” 宋霁安心中一沉:“我爹在哪?” “就在前面呢。” 宋霁安摁了摁拳,无法下手了。 他回身看向那家奴,低声道:“你们先在此地等我,我去去就来,我争取天黑之前回来与你们会合。 看来我爹是对那人玩真的了,今天必须把事办了,否则夜长梦多!” “是。” 宋霁安跟随刀疤的脚步朝着前面走,拐了个路口,一个麻袋就被套进去了。 “放肆!你们想干什么!”宋霁安大吼。 刀疤旁边的小弟一身捕快的衣裳,把麻袋里的宋霁安背身后去了。 刀疤拍了捕快小弟脑袋一下:“你他娘老本行忘了是吧?啊?先敲人,后套麻袋!” 捕快小弟攥着肩膀的麻袋,沉声道:“还真忘了,好久没干老本行了,手生了,小八哥,这咋办?” 刀疤将地上提前备着的木棍提起来,摸了摸宋霁安的脑袋瓜在哪里,一棍子挥舞过去, “嘭”地一声。 宋霁安没声音了。 刀疤昂头,得意挑眉:“行吧?瞧我这嘿!这他妈才是熟手......” 他笑容止住了,因为麻袋里渗出了血。 “坏了坏了,我他妈也手生了,操! 快点快点,趁着还有气儿,速给老九送过去! 他特地叮嘱我,让人别死我手里被姓宋的怪罪。 快快快!” 暗室一间房间之中。 宋霁安是被疼痛惊醒的。 朦胧间,他恍惚看到一只绣花鞋,紫色的缎面儿绣花鞋。 椅子上的叶霓裳翘着二郎腿,用鞋尖挑起了宋霁安的下巴。 垂着眼眸,目光睥睨的打量着宋霁安,又看向旁边椅子上坐着的沈星河: “兄弟,真别说,和你家老头真有点像。” “别逗了,我家老头比他好看多了!” 沈星河一身红衣,坐在八仙椅子上,脚上穿着红色羊皮小靴,单脚踏在椅子面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见宋霁安醒了,睁一目眇一目,用锋利的刀尖瞄了瞄对方: “嘿!小家伙儿,你好呀!” 宋霁安试图动弹,却发现身子被绑着:“你们敢绑我?知道我爹是谁吗?” 沈星河:“知道知道。你那几个护卫被我控制住了。 家奴也被我一起带来了。 我从家奴的嘴里审出来了点东西,你爹正忙着接见那个家奴呢,别急别急,一会儿你就完蛋了哈。” 他咧嘴乖张的笑。 宋霁安看向沈星河,怒声质问:“你便是叶霓裳?” 紫色绣花鞋再次挑起他的下巴,宋霁安顺着鞋子看上去,见得一张绝美的面容。 叶霓裳倨坐椅子上,用鞋子尖儿挑着宋霁安的下巴,微微倾身,勾唇一笑: “小畜生,我是你娘,他是你干娘,喊两声听听,若喊得好听,为娘的考虑考虑让你少受点苦。” 宋氏推门进来了,笑得眉飞色舞:“嘿嘿嘿!好家伙,宋大人发了好大的脾气呀! 我看着可真解气!解气呀! 我真看不出来,讲话文邹邹的人,发起怒来有点烈性子。 怪不得跟我们沈老将军是知己呢! 这小子完啦!哈哈哈!” 宋氏怪笑两声,眼睛一转,看向叶霓裳:“你别忘了姨嘱咐你的话,一会儿你一定得给他求情。 姨跟你说,姨就是吃了这耿直的亏。 姨这辈子要是没碰见乖宝,姨真就有理没地方说了! 姨现在摸索出来点门道儿。 你想让他死的快点,得劝他老子让他活。 你想让他老子把他关起来,你得劝他老子放他一马。 这样显得你大度无辜,显他更狗。” 叶霓裳得意一笑:“嗯呐,姨,我懂。” 沈星河也乐了:“宋姨!你放心啦!我唱红脸儿,他唱白脸儿,我俩已经走过一遍戏了,放心。” 宋姨:“乖宝做事,姨一向是放心的!” 他说着话转身要出去,被沈星河叫住了:“宋姨,您别出去。咱们在这里是最好的,因为咱们对于宋伯怀来说,都算是外人,让外人看着,宋伯怀更觉得丢脸。” 宋氏正好不想出去:“太好了。”他美滋滋的说:“我也学着点。” 三个人一台戏,公然对着地上的宋霁安唱起来了。 叶霓裳垂眼对着宋霁安吹了个轻快的哨子,鞋子尖碰碰宋霁安的脸蛋儿: “小畜生太不自量力了,捏死你,小爷不费吹灰之力。” 沈星河也笑了:“反派都是我的人,你他妈拿什么跟我斗?” 宋霁安声嘶力竭地咒骂着:“脏人!你们这些臭婊子!下作的脏东西!你们太恶心了!” 外面传来沉重的步伐。 宋伯怀踹门进来的一刹那,叶霓裳的泪就下来了。 他跌跌撞撞的朝着宋伯怀奔过去,脸色大变: “景山,快别动气!快劝劝小月!小星得知此事,他气得要杀人!我拦不住了!你快劝劝吧!” 叶霓裳大颗眼泪飞出来,脸上凝着恐惧和不知所措。 瞬间入戏,把沈星河看呆了。 这他妈当红花旦来他面前也得跪下喊一声:祖师爷专业。 沈星河甚至忘了自己的词儿。 他接不住他的戏。 宋伯怀疾步怒冲过去,一巴掌扇在宋霁安的脸上:“孽障!” 宋伯怀盛怒当头,歇斯底里的咆哮:“我教养你多年!诗书礼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竟敢想杀人行凶?” 叶霓裳扑过去,哭着说:“景山!快消消气吧!当心气坏了身子,这孩子也是一时糊涂了,我是个小倌,你娶了个小倌,对你名声不利,我知道。” “你别胡说!”宋伯怀看向叶霓裳。 沈星河张着嘴,看傻了,太专业了,他被震撼到了。 宋霁安嘶吼:“他们做局害我!爹!您别上当!他们故意在你面前装可怜!” 叶霓裳:“是是是,我们是故意的,我们故意做局!我们故意在你这唱戏!景山!你可千万别动气!不行不行,别打了!景山!不行!孩子该打坏了呀!” 灯下黑。 结合了高超的演技。 沈星河仍在震撼着。 随着叶霓裳的不断拱火,宋伯怀看上去已经失去理智了,他不停地踹着宋霁安,凶狠的表情,目眦尽裂。 沈星河看向宋姨,见宋姨也张着嘴看呆了。 沈星河静静的欣赏了一阵宋伯怀殴打宋霁安。 但宋伯怀总归有打累的时候,也总有个气消的时候。 这么下去不行啊,宋霁安到底是沈长卿的儿子,又有多年养育之情的羁绊。 宋伯怀应该不会轻易对他下杀心。 而且宋霁安有家有业,不可能能像关着孟如心一样,永远关着他一辈子啊。 只要他出去,有了喘息之地,这可就不好办了。 沈星河站起身来,站在愤怒的宋伯怀旁边问:“喂!我问他两句话行吗?” 宋伯怀仍然在致力于踹宋霁安这件事上,似乎没听见。 叶霓裳朝他得意挑眉,兄弟,看我的吧。 叶霓裳一个猛子横身扑过去了,双膝跪地,拦在了宋霁安的面前,张开双臂,犹如母鸡保护小鸡一样的决绝神情: “别打了!再打下去,人该打坏了!” 宋伯怀这才静下,他喘着粗气:“城城!你让开!” 沈星河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这臭小子这么防着漂亮哥哥,直接过来就杀人,怕将来被吞了家产是肯定的,但是这么心急,是不是有点什么不对劲啊。” 宋伯怀一怔。 沈星河看向宋伯怀:“以你为人,我想不会亏待了他,不给他钱花吧?他怎么这么缺钱?别再是有点别的什么事儿吧?” 宋伯怀锐利的目光瞪向宋霁安:“你在替谁暗中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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