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只是陪你走一段路而已。” 小石头凝视着沈星河,他忽而有些莫名哀伤:“一段路?你们只能陪我走一段路?” 沈星河点头:“是啊,生老病死,所以注定了我们只能陪你走一段路,但是沈大哥和谢大哥会尽量努力的陪你走的久一点。” 他倏尔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抚摸着小石头的脑袋。 小石头突然就放松了。 谢清遥凝目望着沈星河。 他有些抽离的在想,他与沈星河共同走过的这条漫漫长路,最后会是谁先离开呢。 他垂着眼,望着自己的双膝,隐隐作痛的腿,像是无声的和他说,应该是他先离开这世上。 连撒尔诸也带着一抹错愕的表情看着沈星河。 卑鄙无耻的南蛮子,会这样充满爱意和善良的去关怀小石头么? 在撒尔诸对南蛮子的认知里,他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撒尔诸想不到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小石头抬眼看向谢清遥,“谢大哥,是沈大哥说的这样的么?” 谢清遥只是望着沈星河的身影:“他说的,便是对的。” 小石头心中的满腔不解终于豁然开朗。 原来谢大哥没有利用他。 原来沈大哥很爱他。 马爷爷说,不必在乎称谓。 是啊,称谓,那是说给别人听的东西。 沈大哥和谢大哥所做的,一直是爹娘才会做的事啊! 这就够了。 小石头将刀柄的一端递给了沈星河。 沈星河接过了他的刀子,拍拍他的屁股:“去帮我干活儿去,看着点谢老三!” “好!”小石头脆生生的应了,欢快的跑出去。 沈星河从谢清遥的手中找到了刀鞘,轻轻的一声,刀鞘合上。 沈星河朝着谢清遥龇牙:“再敢教他这个,我不饶你。” 谢清遥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你不问我,可曾想过利用他么?” 沈星河十分意外: “你能容他,这已是难事。 你给了他选择,你没有逼迫他。 如果他想走的路,恰恰正好是你所需要的,那更不是利用。” 他牵住了谢清遥的手,十指交织在一起。 他摩挲着沈星河的手,有些伤感的想: 这样善解人意的星星,他怎忍心舍他而去,丢他一人在这世上。 谢清遥凝目望着他:“我容能他,不是为你,你别有负担。 我有私心的,万一他能走我想让他走的路,借着他的身份,我能省力许多。” “什么意思?” 谢清遥捏捏沈星河的鼻子:“不告诉你。” “啊你不要掐我鼻头!影响财运!”沈星河摇头闪躲,咯咯的笑着。 撒尔诸沉默的望着眼前的两个人。 隔壁房间提着弯刀的裴景弛也沉默了。 裴景弛是想来看看他们把小石头留在身边有什么别有用心的目的。于是借着前来做工为名,他也来了。 他躲着沈星河走,并不想碰见他引发不必要的尴尬。 裴景弛自问自己近来情伤疗得很有成效。 他听见了谢清遥和小石头的对话。 很显然,谢清遥有心利用小石头。 谢清遥居然教一个六岁的小孩子用残忍的方式杀人,裴景弛无法容忍,于是抽出了自己的弯刀,打算和谢清遥拼了,直接新仇旧恨一起算。 可裴景弛没想到,这样的一场尖锐的矛盾,会被沈星河用这样稀疏平常的方式化解。 他将大事化为了小事,最后,几乎当成了笑谈。 他甚至对谢清遥一句苛责都没有。 当他们站在不同的立场时,两个人居然会默契的走到对方的立场去。 他说:你能容他,已是难事,你给了他选择,你没有逼迫他。 他说:我能容他,不是为你,你别有负担,我有私心的。 耳边,传来了沈星河和谢清遥打情骂俏的笑声。 冲突和矛盾在他们的面前,只是用来将他们变得更加亲密的东西。 谢清遥啊,他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能拥有一个这样的宝贝。 裴景弛是真的以为,沈星河会冲过去,像孟如心那样大声质问谢清遥为什么在教一个小孩子杀人,是不是在利用他。 两个人或许会吵起来。 最好沈星河再给谢清遥一巴掌。 然后他们就决裂了。 他想,小石头那么聪明,也一定会反应过来自己被利用。 裴景弛也会冲过去,将激动的沈星河带走。 这一箭,会有很多雕。 他想,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要是这样的话,沈星河会不会成为小石头的舅母了? 裴景弛猛然意识到自己那些很龌龊的念头又像是雨后春笋一样的往外冒了,他抬手给了自己的脑门一下,极力晃晃脑袋。 裴景弛走出房间,沉默的将木材往上搬运。 疗情伤,任重道远。 入夜,木匠铺仍在如火如荼的加点赶制之中。 后院众人忙碌得挥汗如雨,数九隆冬,有人打着赤膊在锯木,头顶冒出白雾来。 一辆马车下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上披着黑色的风兜。 料峭的夜风摇曳着他宽大的袖袍。 他左右看了看,目光提防。 黑衣男人朝着木匠铺子走了进去。 他就这么长驱直入的从前厅走到了后院。 后院点着灯笼,洒了一地月光。 黑衣男人缓缓将头上的兜帽摘掉,阴鸷的目光洒在院中一众长工的脸上。 他是宋伯怀。 今夜,他要好好找找,具体是哪个长工。 沈星河正和谢清遥夏氏老马以及沈云起在库房编制。 小石头睡在沈星河身后的竹藤床上,身上盖着谢清遥的裘衣。 沈星河打了个哈欠:“咱们编完这点回去睡吧。” 夏氏也被传染了个哈欠:“没事,还不困呢。” 老马也被传了:“再做点吧,明天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客人呢,把活儿往前赶。” 沈星河正想再打个哈欠,被大李一声尖叫吓回去了。 “啊!东家!快看看去吧!阿牛和一个男人吵起来了!阿牛要是动手了,咱们一晚上可就全白忙!” 沈星河像箭一般冲出去了。 后院围了一群人,他拨开人群,猩红着两只眼,见得沈云起正和宋伯怀争吵,没有发展到斗殴的地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仔细听。 宋伯怀咆哮:“我问你是哪个长工!” 沈星河的邪火登时窜上来了,他妈的,老小子闲着不干正事,天天憋着没完没了的找长工长工。 这边大忙忙的,他还在这里添乱来了! 沈云起大吼:“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多大岁数的人,天天拿弹人小弟弟说事,你有病吧你?” 小弟?沈星河看向谢老三。 宋伯怀:“你不听话我还弹你小弟弟!我瞧你这浑性子便是你小时候我弹你弹少了!” 宋伯怀目光锁定在沈云起的两腿之间,怒吼:“再犯浑我真弹你了!” 谢老三脸红脖子粗:“你真有毛病!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吗?!” 沈星河终于意识到谢老三当日所说的小弟弟是什么意思了。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小叔子会跟嫂子谈论小弟弟这件事。所以导致他此刻才纳过闷来。 这小弟弟,彻底把沈星河激怒了。 后院儿判官,判定完毕。 他果断过去给了谢老三后脑勺一巴掌:“嚷嚷什么!?” 谢老三后脑勺毫无防备挨了一巴掌,捂着脑袋看向沈星河,他气愤的喘着粗气,又看向沈星河身后的谢清遥:“哥!他打我!” 谢清遥笑了:“哼哼哼。” 谢清遥笑得扬眉吐气:“你嫂子打你,我一个外人,如何管得?对吧?老三,暂且受着吧,那是你嫂子,你亲姐,我能怎么办呢?” “啊!!!”谢老三众叛亲离了。 他仰天狂怒一声,扭头冲出人群跑去外面捣大树了。 睡得睡眼朦胧的小石头跟在沈云起的身后奔跑:“小哥哥!你别乱跑啊!” 小弟们散开了,众长工继续干活。 宋伯怀对于后院判官的审判感到很公道,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声道:“实在抱歉,叨扰了。” 沈星河:“你可不就是叨扰了!你简直太叨扰了!” 宋伯怀一愣。 沈星河:“你过来什么事,就是来找长工的是吗?” 宋伯怀默认了。 沈星河:“宋大人,你能干点正事去吗你?” 宋伯怀:“我有正事吗?皇上让我干正事吗?我不干正事儿尚且他还对我存杀念,我干了正事,我死的更快!” 他眼睛在后院的长工脸上梭巡:“到底是哪个长工,你照实与我说了吧!” 沈星河沉声道:“快过年了,漂亮姐姐定的裘衣始终不合心意,你给他找找。 他要白的五彩斑斓的白,要红的毫不鲜艳的红,要黑的花里胡哨的黑。 宋大人,你干点正事吧,别寻思长工了,长工根本不重要。
第132章 投其所好,这才是正道!你明不明白呀?!” 宋大人似乎有被触动到,眼眸一转,转身要走。 被谢清遥叫住了:“宋大人,我有两句话想问你。” 谢清遥带着宋伯怀去了柴房,柴房里的灯油快熬干了,灯光微弱。 谢清遥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摞票据。 他递给宋伯怀,宋伯怀心有旁骛的接过票据,走到灯下,眼睛还往窗外瞟了一眼有没有长工,不经意低头一瞧,登时神情严肃。 “这是私盐往来票据?”宋伯怀借着灯一张张看了看。 他回头看向谢清遥,目光犀利:“此乃李荣授意?” 谢清遥一怔,他和方文道待太久了,甚至有点不适应和聪明人对话了,于是,他问宋伯怀:“你怎么知道是李荣。” 宋伯怀:“私盐数目如此庞大,除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李荣,还有谁能行使这么大的权利?”他顿住,沉声道: “可李荣一向忠于皇帝,他设计扳倒沈家,立下大功,皇上自不会薄待他,他的钱,早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谢清遥一笑:“李荣自不缺钱,可若是与他结党之人缺钱呢?倘若有人以利诱之呢?” 宋伯怀眯眼望着谢清遥:“你的意思是,他在帮别人赚钱?” 宋伯怀开始分析:“李荣本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金钱利益自不会动摇他,如今他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更不会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铤而走险与人合谋窃国,除非......” 宋伯怀目光一震,愕然看向谢清遥:“除非他知道,皇帝已是日薄西山,后继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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