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掌柜推门走进去,见两人一齐放下茶盏,脚下的步子似乎停滞了那么一瞬, “主君,封侯爷,刚到一封都城的信。”肖掌柜又道:“中午人多眼杂,送信人被安顿在了后头。” 封单明结过肖掌柜递的信,回了一句:“有劳肖掌柜。” 肖掌柜正要开口,不想被楼下突然响起的混杂吵闹声音打断,他担忧底下出什么乱子,留下一句话,就出去了。 声音来自大街上,祁遇詹拦住起身的封单明,道:“我去。” 他小心将窗子推开一个缝隙,狭小的空间看向楼下,看清楼下跑动的是一些平民,而非时仁杰的人,紧绷的精神才放松下来。 这个紧要关头,若是被时仁杰发现封单明在梧州,以他的老谋深算难保不会察觉到他们的计划。 见那些人和墨莲居无关,祁遇詹才走回桌旁坐下。 见他如此,封单明将手中暗器收回,问道:“如何?” 祁遇詹摇头:“不是冲我们来的,人都涌着跑向别处,不清楚发生什么,等一等肖掌柜消息。” 封单明点头,对此他没有异议,谨慎起见,他没有过去窗边查看,接着读信。 祁遇詹一时无事,在一旁等得无聊,他将手臂支在头上闭目小憩。 没过多久,折信的声音响起,祁遇詹侧头看过去,拒绝了封单明递过去的信,道:“眼睛发涩,还是听你说吧。” 封单明已经习惯他的懒散,并没有在意,“家奴伪装成晁厚德的人将前任梧州布政史灭口,被一卫秘密调换保护起来了。” 此事祁遇詹之前就知道,宁国公收到晁厚德的信,知道时仁杰是漕粮被劫案幕后主使后,当即将那位布政史用借口调往都城。 宁国公动作小心,但挡不住都城暗兵台,左丞相知道此事便一直在伺机处理了那位布政史。 只是,祁遇詹没想到左丞相会让人扮成晁厚德的人,左丞相和宁国公已经撕破了脸,完全不需要伪装,而且左丞相和时仁杰两人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此举应该有什么用意。 “晁厚德的人方便下手?” 封单明也在想左丞相的目的是什么,闻声回神,“宁国公确实对此没有防备,但做左丞相不会为灭口一个小官大费周章,我暂时没有想到他要做什么。“ 祁遇詹直起身,眯起眼睛道:“是不是我们忽略了什么?” 经提醒,封单明再次入神,祁遇詹没有打扰,又倾靠了回去。 他也没闲着,在心里将事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然而也是没有收获,最后被门外的脚步声唤回神。 这次祁遇詹亲自去开的门。 他和门外的人同时站在门前,拉开门后,来人的精致艳绝容貌和颀长身形顷刻映入眼帘。 时未卿在想着临来之前肖掌柜提醒的事情,一时不察,被自己开的门惊了一下。 “怎么过来了,事情办完了?”
第154章 时未卿见祁遇詹, 没有表情的面上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他放下准备敲门的手,道:“后面送进来一个消息, 正好与肖掌柜去打探的事有关。” 祁遇詹侧身将人让进去, 关上门后转身引时未卿到他的位置上, 自己则坐在旁边。 时未卿坐下后先是看向对面的封单明,如往常一般对他简单致意,只是这次好像比平日多了那么一瞬。 “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祁遇詹将盛着茶水的茶盏放在时未卿面前, 盏底碰到桌面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咚”声。 时未卿顺着声音低头,随即将视线落到祁遇詹身上,“按察使司里的人传回来消息,巳时三刻,梧州通判在牢里悬梁自尽,自尽之前,他主动请求见过晁厚德, 这件事不知谁放出来, 城内百姓知道之后, 都跑去按察使司门口去闹。” 梧州通判平日行事清正受百姓爱戴, 如今罪责未定就不清不楚死在牢里,之前还见了一个官职比他的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尤其晁厚德还是这位通判以私藏漕粮被捉拿的源头。 百姓中脑子转得快的人立马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地很多人涌向按察使司, 那些百姓路上还不忘宣扬,现在大半个梧州都在传通判被冤死了。 而这其中被谁冤死的, 又是因为什么冤的,就引人深思了。 祁遇詹想到这, 抬眼对上封单明若有所思的神情,问道:“侯爷发现什么?” 他们两人消息共通,知道的都一样,祁遇詹想到的,封单明也想到了,只是他还对左丞相行事仍有疑惑。 封单明将两件事放到一起,并没有发现其他,只能看出有人在设局引晁厚德入内。 设局之人是谁,在座的都十分清楚。 “用和漕粮被劫案有关的通判将晁厚德牵扯进去,时仁杰此举不是杀人灭口消除人证,就是意图将罪名加在宁国公一干人身上,此事在计划之中,暂时没有找到异常之处。” 祁遇詹猜出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微皱起眉头,他总觉得漏了什么地方,然而又没有苗头,“看来只能等都城查的消息了。” 林观离开的比较突然,他们之下他的去意后,封单明便传信回都城盯紧了两方的人,只是现在还未收到回信。 “出什么事了?”时未卿转头看向祁遇詹,顿了一下才问道。 看清时未卿眼底的心疼,祁遇詹在桌下牵住他的手,安抚地轻捏了一下。 时未卿低头看着合在一起的手,静静听着祁遇詹解释都城的来信。 听完之后,时未卿将眼神收敛妥当,他对此事也没有什么头绪,只得暂且先放置一旁,先紧着重要的事,“还有一事,上午城门口贴出了一封告示,上言年关将至,鄂州各府州县需挨家挨户审查户籍。” 城门府衙这些地方比较敏感,都是由时未卿的人盯着,祁遇詹和他商量过,此事过去为他的爹爹报仇后也不需闻风楼在暗处,刚好也由此在封单明面前过了明路。 疑人不用疑人不用,封单明既然让时未卿参与进来,就从没想过怀疑,此时也是托付了信任,便问道:“有何异处?” 他并非不了解这项事则,而是不了解其中的细微区别之处。 “往年没有严格到挨家挨户搜查。”时未卿停顿了一下,将皱着眉头眼神清明的封单明完全收到眼底,才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 “父亲大约是对暗兵台起疑心了。” 这个消息太突然,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屋子里面最了解时仁杰的就是身为儿子的时未卿,而祁遇詹更不会质疑自家夫郎。 他第一反应是在梧州的暗兵台暴露了痕迹,而后又否定,梧州在他们密切监视中暴露了不会不知道。 既然时仁杰查得是全鄂州,那就只会和鄂州有关,暗兵台只在两个地方出现过,不是梧州,就是另一个地方了。 而梧州没有被察觉,黄州现在也无人在,暴露的源头不是尧州就是都城。 封单明没有收到尧州有异常,那就只会是都城了。 祁遇詹看向封单明手边的信,突然问道:“上午时府有没有收到都城的信?” 时未卿道:“你刚离开不久,有都城来人进城,去了时府。” 封单明上午也收到过消息,他的注意力没在这上面,而是快速推演被发现的后果。 祁遇詹只见他指尖在桌面敲击,一声一声,知道他在思考便没有打扰。 他抬起另一只手,正准备喝一口浓茶提提神,便察觉手掌被轻轻捏了一下。 祁遇詹停下动作,侧头看向身旁的夫郎。 怎么了? 时未卿收到他眼神中的疑问,同样没有回答,不过却将他手边的茶盏更换了,他将祁遇詹的浓茶换成了自己的淡茶。 见此,祁遇詹眼中溢上笑意,手掌也收紧,将掌中的手密不透风地包裹住。 虽然知道对面的封单明注意不到他们桌面下的小动作,时未卿还是有些耳热。 敲击桌面的声音由快变慢,封单明也将计划改进完毕,给两人解释完,他道:“时仁杰目的是要将晁厚德的命留在梧州,在他动手之前,察觉不到暗兵台在梧州就无事。” 毕竟他不可能真的让时仁杰杀了晁厚德,而且还要当场捉拿时仁杰,让他杜绝翻身的可能,那时他自当出现,隐不隐藏踪迹在那之后也就不重要了。 离梧州查户籍没几日,时未卿再次主动邀请封单明到纪宅,有他在纪宅轻易便可将人打发避开严查。 封单明没拒绝,只是要晚几日再过去。 该商议的商议完,祁遇詹和时未卿告别离开了。 回到纪宅祁遇詹让纪二守在门口,关上房门后走到时未卿身旁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防备起封单明了?” 在墨莲居,时未卿进门便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封单明,祁遇詹对自己枕边人了解,封单明没发觉,他立即便发现了。 时未卿没有回答,而是安静地拉起了祁遇詹的手。 祁遇詹没急着问,他顺着力道,跟着人走到隔间,未曾想被自家夫郎伺候着洗漱了。 他刚要拒绝,便被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了一下,看清清亮眼底毫无遮拦的心疼,祁遇詹只好全程放任他动作。 直到他换完寝衣躺到床上,也没听到一句回答。 “生气了?” 祁遇詹没觉得时未卿生气有什么需要可担心的,反而觉得新奇,毕竟这可是头一次见自家夫郎对自己生气。 他牵住放下帐幔就要离开的人,一把将人拉下圈在自己怀里,仔细打量着如画的眉眼。 “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夫郎生气怎么也不对我发出来,倒像是在惩罚你自己。因为什么,不会是舍不得吧?” 可不是舍不得,时未卿脸都不舍得对他冷一下。 被一语道出心思,他有些恼地瞪了祁遇詹一眼,随后将脸扎进他的怀里。 祁遇詹轻声笑了一下,感觉怀里人埋得深了一些,摸了摸鼻子,他好像又把人惹着了。 祁遇詹一边回想之前都发生过什么,一边拆了自家夫郎的发冠抚着发顶,嘴里还不忘哄着:“是我的错,我不该笑。” 然而祁遇詹才开头,他就感觉怀里的人就有了动静。 那不是幻觉,时未卿闷闷的声音随即响起,“你往日回来说不困倦,原来都是饮浓茶提神,到晚间还要再出去,整日休 息的时间都不超过三个时辰,今日若不是我发现,你便不会同我说,我不拦着你还要喝。竟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 时未卿说完就有些后悔,他没想过要发脾气,只是害怕对方身体受到伤害,一想到这里,心里的恐惧便不再自控。 他在这世上亲近的人不多,祁遇詹是他最在乎的一个,如果对方受到伤害,或是失去对方,只是想到有这个可能,时未卿便觉得心痛难忍,心中生起无边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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