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倾绝脸色涨红,眼睛里泛起泪光,目光逐渐涣散,好像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慕朝雪看戏看到一半,没等来柳倾绝还手,先等来系统的任务失败警告。 不到半天给他弹了两次警告,他的心脏有点受不了,蹲下来摸到被扔在地上的那把剑便走了过去,有样学样地架上了二少爷的脖子。 因为行动太低调,这一出让在场所有人都怔了怔。 二少爷小心翼翼扭动脖子想看他,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不许动,再动就杀了你。” 对方很听话地没有再动,掐住柳倾绝脖子的那只手也松开。 柳倾绝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身体无力地往下滑,任谁看了都是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 他眼前跳动的警告框消失,心中满意,正要让护卫将自家少爷带走,手腕一松,剑脱了手,刚刚还被他威胁的二少爷此刻又反客为主,将剑夺走。 他的肩膀被用力抓住,无法脱身,只能回过头去看柳倾绝。 “她自己都无力自保,你看她有什么用。” 对方狞笑一声,黏腻的眼神又一次落在他身上,“不如你看看我吧,何苦在一个废物身上蹉跎岁月,我会让你体会□□的滋味。” 他欲言又止,甚至充满疑惑,不是都不能人道了吗,难道私底下喜欢做受? 这也太难为他一个病秧子了。 似乎是对他过于平淡的反应不够满意,那只抓住他肩膀的手缓慢下移。 还没触及领口,就听见一串清脆铃声,眼前闪过一片夺目金光。 轰隆一声巨响,这位柳少爷被灵力所化的金光打飞出去,捂住胳膊痛苦不已地哭嚎起来。 护卫仆从纷纷涌上,查看主人情况。 柳倾绝手上拿着一个铃铛形状的法器,来到慕朝雪身旁,冷眼旁观。 二少爷的贴身护卫咬牙指责道:“你怎能用清音铃对付自己堂兄!会出人命的!” 柳倾绝神色淡淡,拉着慕朝雪面无表情地离开。 二少爷在身后恨恨地哭喊出声:“柳倾绝,你真以为自己躲得掉嘛,我会让你后悔的!” 直到走出很远,后面依然传来二少爷愤怒中夹杂痛苦的呼嚎。 慕朝雪瞥见柳倾绝脖子上的指印,好奇那二少爷如此猖狂的底气。 柳倾绝察觉到他的目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尾还泛着湿意,冲他一笑:“阿雪又从旁人手上保护了我一回呢。” 他望着他那副姿态,干笑几声:“这是在挖苦我吗,你还需要我保护?” 柳倾绝不说话了,嘴角翘起,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么一闹,也没心思继续待在外面了,两人往回走。 柳倾绝随口说了二少爷的身份,和他猜得八九不离十,是柳倾绝那位三叔的幼子,上面还有个天赋颇高的兄长,还拥有柳家独门功法玄天心法的修炼天分,是柳家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人物,不少人都认为这位才是将来担当大任的不二人选。 有这样风头正盛的兄长,怪不得那二少爷不断地口出狂言。 再次经过那处院落,美妇人仍是哭哭啼啼,不过这次不见了那五六岁的小男孩,而是多了个正在发怒的男人。 因为院门虚掩,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只能瞧见两道身影一站一坐。 男人背对着她,忍不住低声咒骂:“哭什么哭,人又没死!要是能被选中,是多少柳家子嗣求不来的福气,你我也不用再窝在这种鬼地方受气!” 妇人哭得更伤心:“你只在乎这些,可有什么比平平安安活到终老更重要,已经生在柳家了,早已比寻常人幸运许多,你却还是如此贪婪。” “我不贪心又能如何!这是柳家先祖的规矩,难道你要让我带你和孩子从柳家叛逃不成!” 妇人像是再也无法反驳,只不停地发出无助的哭声。 随着慕朝雪距离这个僻静的院落越来越远,哭声也渐渐模糊起来。 经过一个分岔路口,遇到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人领着一群孩童,与他们匆匆打了个照面,便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那群孩童最大的看起来不超过十岁,最小的四五岁,茫然地跟在老人后面,往一栋独立于其他建筑的深灰色阁楼中走去。 其中还有刚刚在院子里见过的那个四五岁的小孩。 他好奇道:“这是去干什么?” 柳倾绝朝那高阁眺望片刻,脸色讳莫如深,最后缓缓说道:“柳家先祖自创玄天心法,女子体质不适合这门心法,但也并非所有男子都有修炼这门心法的天分,所以设置了检测法阵,柳家满四岁的男孩都要进行检测。” 想到那对争吵不休哭哭啼啼的夫妻,他下意识嘀咕道:“能够拥有修炼这门心法的资格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哭……” 本以为事关玄天心法这个柳家最大的秘辛,柳倾绝肯定会三缄其口,没想到对方不以为然向他说道:“当然是因为玄天心法不止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无所不能。” 他偏过头来看他,等待下文。 柳倾绝问他:“若有一门心法,能让一家独大,掌握一座主城数百年,还能让修炼之人修为一日千里,被整个家族倾全力细心供养,上至城主,下至百姓都对你另眼相看,敬仰有加,你会修炼它吗?” 他点了点头。 柳倾绝轻笑几声,眼中划过他看不懂的光彩,道:“可是它以吞噬你的寿命为代价,修炼的境界越高,在人世所剩的时间越少,就连你的亲生父母也觉得这不是个好选择。” 他又连忙摇头。虽说人生的高度也很重要,但是除非被逼无奈,否则谁会嫌命长。 他想了想,认真道:“还是活着比较重要,只要活得够久,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柳倾绝端量他片刻,又笑起来。却没再开口。 将他送回房间——或者说是将他关回房间后,柳倾绝便脚下不停地走了。 他住的院子就在柳倾绝隔壁,但是听不见隔壁任何动静,柳倾绝留了两个仆人在他门外,说是照顾,其实更像监视。 午膳时分,趁两个仆人暂时走远,他又悄悄拿出小师弟给他的传音玉简,试了几次,依旧没反应,他都要以为自己弄错了使用方法。 仆人很快返回他身边,他也只好偷偷摸摸将东西重新收起来。 正吃着午饭,隔壁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像是有不少人一起闯进了柳倾绝的住处。 他饭也不吃了,探着脑袋想要看柳倾绝的热闹。 走出房门时,仆人竟也没拦他,任由他走进院子往隔壁探头探脑地张望。 一道熟悉的嗓音隔着高高的院墙传过来,趾高气扬道:“大伯,我可没说错,她动用清音铃企图伤我性命,要是不严加惩治,我父亲和我大哥的颜面往那放!” 看来二少爷已经猖狂到直接告状告到城主那里。 可城主是柳倾绝的亲生父亲,这状是不是告错人了? 柳城主呵斥一声:“我平时是怎么跟你说的!血脉族亲应当彼此扶持有爱,你到底有没有记住我的话!” 柳倾绝的声音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带着些了无生趣的意思:“父亲相信什么,那便是什么。” 接着又模模糊糊说了些什么,柳倾绝的嗓音很好辨认,但是似乎并没有说太多。 没过片刻,又传出柳城主的暴喝声:“跪下!拿鞭子来!”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后,隔着又高又厚的院墙,鞭子抽打在人身上的声响清晰传过来,好像近在耳边。 那鞭子挥得又重又稳,几乎没一会儿,他的鼻尖就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耳边再次传来柳二少爷的嗓音,志得意满道:“算是便宜你了,看来家主还是偏袒你,只给了你二十鞭。” 柳城主紧接着便掷地有声地说道:“逆子,你三叔和堂兄消气之前,不许出这院门!还有,期间谁也不许给他送食送水!” 柳家的仆从们唯唯诺诺地应和着。 在此之后,又是一连串离开的脚步声,最后渐渐重归平静。 慕朝雪欲言又止地看向身旁两个仆人,没在两人脸上看到任何异样神色,漠然得好像习以为常。 他试着开口:“我可以过去看看他吗?” 仆人脸上如一潭死水,“主人命我们看好公子,没有主人允许,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让公子出门。” 他趁机溜出去的计划失败。 不过来都来了,根据上午的经验,柳倾绝是他填补剧情路上不可跨越的障碍,趁这次把退婚的任务完成好像也不是不行。 回房后他思来想去,发生在隔壁院子的事情涌上脑海,忽然茅塞顿开,这个柳城主看起来很“公正”很讲情面,如果他找上门去表示自己被欺骗,如花似玉的大小姐未婚妻变成未婚夫让他很不适应,不知道能不能让柳城主汗颜。 说不定这位道德感非常强的城主还要自己抽自己一顿,以此向他和承澜宗赔罪。 想着想着他就不由感觉有点好笑,仿佛距离计划成功只差一步。 傍晚时,院门被人敲响,仆人前去开门,见到是柳城主身边的近侍,不好阻拦,只能放人进来。 柳城主命人送来了一堆东西,有日常所需,也有打发闲暇时间的小玩意儿。 大概是知道柳倾绝被禁足,所以只能亲自践行待客之道,打孩子归打孩子,承揽宗的客人不能薄待。 他趁机向来人说明自己有事想见柳城主,来人表示会回去禀明,就转身离开。 片刻后,他没等来柳城主的答复,倒是等来隔壁的邀请。 有柳倾绝允许,两个仆人开门放行,一路护送他来到柳倾绝门前。 柳城主派来看守院门的护卫见到是慕朝雪,不知是忌惮慕朝雪背后的承澜宗,还是柳城主有所交代,并未阻止,将他请了进去。 柳城主自己住得偏僻,“大小姐”的待遇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院子除了宽敞,也就只剩宽敞。 推开卧房的门,里面静悄悄的,感觉不到有人生活过的气息。 除了必要的床和桌椅,没有多余的东西,一眼望过去便都一目了然。 站在墙边张望了一圈,他有些莫名其妙,柳倾绝喊他来,却又不见人影。 刚想退出房间,身后的墙壁互相从中间一分为二,打开了一道缝隙。 那缝隙仅供一人通过,凑近看墙面上有一层不明显的结界。 墙后面有光亮传出来,影影绰绰,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构造。 他站在门口研究着,里面传来柳倾绝虚弱的声音:“进来吧。” 他刚通过那道缝,墙壁又合二为一,将他退路堵死。 不知哪里来的风,里面轻纱帐幔飘摇。烛光摇曳,明灭不定,照应出扭曲的黑影。 透过纱幔,竟是看到了被种满在不见天日的暗室中的鲜花,那是一种拥有绿色花蕊的白梅,有沁人心脾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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