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久安只好敷衍两句带过话题,又问:“阿多呢?” 孟亦台斟酌着措辞:“阿多的话,就要差强人意一点,不过贵在持之以恒。大人,刚才我也在旁边听了一些,让阿多这孩子训狗,会不会太占用他时间了,兴许匀出一点时间来学习,说不定大有进步。” “不用,我问过阿多,他志不在此。”陆久安道,“或许在别人看来他是不务正业,然而于我而言,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学习后能做到简单地读书识字即可,不是人人都适合做状元的。” 孟亦台没有说话,垂着眸子若有所思。 “对了。”陆久安慢慢放下茶杯,探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孟老师,以后不只这两个学生,可能还有更多。每一学期考试后,我打算开这样一个家长会,届时你不仅要面对学生,还要面对无数的家长,你会怕吗?” 孟亦台已经能做到面对陆久安时不时冒出来的陌生词汇以及稀奇古怪的想法时面不改色了,然而等她走马观花看完策划案,倏地抬头,不可置信道:“陆大人要办官学?” “等百姓富裕后,这是早晚的事儿。”说到此处,陆久安笑得不怀好意,“至少在百姓发生口角之争时,还能冒出那么一两个别的词,不比翻来覆去那几句骂娘来得更好听些?” “……”孟亦台不知如何接话,索性静静听他讲。 陆久安继续道:“我打算以后聘请你为艺术老师,或许还会兼任班主任,你先适应一下女夫子的身份,熟能生巧,面对更多学生时,才能做到游刃有余。” 孟亦台长吸一口气,她没料到陆久安有这么长远的打算,应平还百废待兴,他就已经在琢磨办学的事了。 “我做清妓十多载,见过的有雄才伟略之人不知凡几,这群人大谈自己的壮志抱负,能付诸实践的又有几个。不过是为了博佳人一笑罢了,话里真假难辨。” 但是陆久安只是这么随随便便一说,孟亦台不知怎的,就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陆久安不仅想办官学,还打算不论学生背景、性别、年龄,有教无类,开办一所职业技术学院, 与未来的职业技术学院不同,那个时候,职业技术学校已经名存实亡,沦为一个“收废场”,专门接受那些所谓被筛选过后走投无路的“差生”。 陆久安并不想这样,这和开设院校的初衷已经背道而驰。 事实上,职业技术学院若不是因为就业环境及职业的歧视,本应该是学习生活技能及真本事的好地方,他得注意一下,千万不要在这件事上重蹈覆辙了。 这一讲就讲到日落西山,陆久安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让孟亦台回去了。陆起进来帮他添了一壶刚烧的热茶,又帮他收拾书桌,陆久安懒洋洋撑着手,问:“讲课累吗?” 陆起回答:“还好。”话一出口,嗓子都是哑的。 陆久安褥了一把陆起的脑袋:“你这小子,讲课辛不辛苦我能不知道?跟大人要说实话知道吗?” 陆起抹了下脑门的汗珠。咧开嘴露出两颗不起眼的小虎牙:“不辛苦,陆起很开心。” “陆起喜欢讲课吗?大人要听实话。” 陆起顿了顿:“也说不上喜欢,只是觉得能在大人身边出一点力,就会开心一点。” 陆久安认真看他,陆起笑得眼睛扯成一条缝,果真是一脸满足,陆久安沉默半响,道:“回头我让秦大夫给你制一枚润喉丸,含在喉咙处舒服些。” “好!”陆起脆生生地应了,他手脚利索,三两下就把乱七八糟的书房收拾干净,一同踏出房门时,陆起忽然出声问道:“大人,我见策划书上描了一个问号,事情还没解决吗?” “唔,是有些复杂。”陆久安摸着下巴颔首,道,“我一个人想了整整几天,有些东西还是没摸清楚。” “那为什么不问问别人呢,集思广益,兴许就能得到有用的线索了。” 陆久安一想,确实有几分道理,与其一个人束手无策,不若广谋其众。 于是接下来,县衙上下被他询问了个遍,陆久安也不说什么目的,只管信马由缰地问,不出一天。便让他收集了满满十多张纸的意见, 他将其分门别类地装在文件里,以作备用。 阿多往狗市上走了几圈,按照手册上的方式,挑选了7只胖乎乎的幼崽回来,他从侧门进来时,被衙役看了个正着。 小胖狗儿走得磕磕碰碰,笨一点的跨个门槛还要摔倒,翻腾着四肢嗷嗷叫唤,赵老三大步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把狗崽子扶正。 阿多斜睨他一眼:“不要碰。” “我不碰。”赵老三举起双手,另一名衙役拽着赵老三的衣领将他扯到身后,赔笑道,“赵老三以前欺负阿多,确实是个混账东西,咱门不必理会他,阿多,这是未来哥哥们的警犬吗?” 阿多冷哼一声,没有理会。 这衙役也不知如何从阿多黑黢黢的眼睛里看出答案的,顿时喜笑颜开。撩开衣摆蹲下身来,把哼唧乱叫的狗崽抱入怀里,像老父亲对着刚出生的儿子一般,对着脑袋就是一顿乱亲。 陆久安捂着眼睛看不下去了,他召来赵老三,对他道:“之前你考核分拿了第一,承诺的可以认领一只警犬,你现在选一只吧。” 赵老三看了阿多两眼,翕动几下嘴唇,低声问:“现在就选啊大人?才这么小,不给阿多小兄弟先养养?” 这狗崽子虽然看着憨态可掬模样讨喜,但总归和他心目中想要的那种威风凛凛不太一样。现在就这样交给他,还不如他自己在家里养一只。 陆久安踹了他一脚,好笑道:“想什么呢?让你选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带走,你选一只出来,阿多训练的时候,你还要来跟狗崽培养感情。阿多说了,未来你们还得带出门去接触陌生人,让他适应周围的环境,免得面对陌生人时会应激。”陆久安转头笑眯眯看向阿多,“我说得对不对,阿多。” 阿多乖乖点了点头。 赵老三高兴得大跳,他朝一干羡慕得双眼赤红的衙役拱了拱手:“那兄弟们,我就先恭敬不如从命了。” “呸。”先前拽他领子的衙役啐他一口,粗声粗气地骂,“什么狗屁兄弟,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老三摩拳擦掌,他刚蹲下身去准备选择自己未来的伙伴,一只狗子颠颠地跑到他面前,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赵老三看着眼前这只黑乎乎的小崽子,眼睛上方还有两簇白毛,看着跟长了四只眼睛似的,他心里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仿佛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警犬一般。 赵老三一把伸手捞起它:“就你了四眼仔,既然你主动选择了我,那也不用我费尽心思去挑了。” 这么快?陆久安问:“决定了?那你取个名字吧,它未来将用自己的余生来陪伴你了,要好好对待它啊。” “当然。”赵老三爽快地答道,他垂着脑袋想了想:“十五,它叫十五。” 初十五,对他来讲是意义非凡的一天,那一天,他被陆县令押到堂上教训了一顿,自此改邪归正,破茧重生了。 蒋方成为了第二个认领狗崽的衙役,他因为在选拔人才报名那几天表现优异,轻轻松松拿了第一,成了第二个小组长。 剩余的五只狗崽,则分别给了江队长和四个领跑。 有人欢喜有人愁,剩余的衙役看着7只狗崽就这么花落各家,咬得牙都碎了,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在接下来的训练中更加积极努力,卷死他们!
第059章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土木工事也接近尾声,其余的商铺陆陆续续地建成,早在竣工前一周, 工部司匠来找陆久安提前准备庆功验收。 几家商铺的真正主人一直派了府上的伙计在现场盯着, 比陆久安还早得到消息 。 房子不能马上交付使用,因为还要先作为收纳所给流民们度过寒冬。 三个家族在前一天不约而同来到县衙上, 邀请商铺竞标最大得主一同参加第二天的剪彩。 剪彩?这么早就在大周出现剪彩啦?他单单以为只有开业庆典才会有, 不曾想新建筑落成也要举办, 陆久安兴致勃勃地问:“你们要一起联合举办吗?” 谢岁钱道:“我们四家当初同一天定下来, 既然现在修好了,一起举办的话,也算得上是应平一大盛事,热闹一点嘛。” 陆久安点点头,谢岁钱忍不住试探:“不知明日竞标最大得主是否有兴趣前来。” 陆久安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 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谢岁钱心里狠狠一突, 差点以为心里打的算盘被这小狐狸察觉了。 陆久安拢了拢散在胸前的头发, 假装没听懂他言下之意:“他分身乏术,去不了呀。” “我们来置办,不需要他出力,只要他走个过场就行。”却是丁贺楼忍不住, 急声道。 陆久安自胸前掏出韩致那张房契, 在他们三人眼前摇了摇:“在我这呢,韩大哥已经全权委托我处理商铺事宜,我去就行了。” 谢岁钱脸上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 陆久安心里好笑。 韩将军自从身份暴露之后,明里暗里打着各种幌子想来攀谈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韩致通常不假辞色, 不耐烦应付这些人情世故,以训练衙役为由,把拜访的人通通拒之门外了。 这次谢岁钱等人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那些个与韩致一起竞标的其余商户则是悔不当初,若是知道当时场上有韩将军压阵,说什么也要不惜血本拿下其中一栋。 谢岁钱见陆久安像个蚌壳一样滴水不漏,口风咬地死紧,无奈地开门见山道:“我们只是借个韩将军的威望造一波势,他本人若是不出现也不打紧。” 陆久安八风不动,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可惜啊,将军在山上剿匪呢,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却是无法替他做主的。再则,韩将军低调做人,埋头杀敌,诸位还是不要大张旗鼓得好。” 陆久安一圈不轻不重的太极拳打下来,三家人只能歇了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思,赶紧回家把之前做好的全盘推翻,重新计划。 四个商铺错落有致地矗立在生活广场四周,碧瓦朱檐,丹楹刻桷。这四座新建筑的建成,不仅代表着应平铺开了崭新的篇章,未来也将作为应平的商业地标,在这座小县城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剪彩仪式上,环绕生活广场拉了足足一圈长约500米的红色的绸带,只留了容2人走过的通道,四个商铺只在彩带中间吊了一朵偌大无比的绸缎花团。 谢岁钱,丁贺楼、吴季三个人共同持着一柄崭新的大剪刀,站在花团前面,应平大大小小的商户拥上来说着恭贺的话。 咔嚓一声,剪刀利落地将绸带一分为二,现场轰然高呼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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