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就坐的时候,陆久安询问身旁的阿多和杨苗苗:“你们想要读书识字吗?” 阿多想也不想地回答:“想,那样我就可以自己看军犬训练手册了。” 杨苗苗矜持地点点头:“爷爷说,就算不考状元,也是要读书识字的,那样才可以明事理。” 陆久安笑眯眯地夸赞:“嗯,爷爷说的对,那明天先跟着一位大姐姐学识字怎么样?” 陆久安口中的人自然是孟亦台了,孟亦台被受邀作为一位教书先生,形同县衙设的教谕,只不过教谕教导的是生员,她只作阿多和杨苗苗启蒙老师。 自古启蒙老师是有讲究的,教者必以正。 所谓启蒙是蒙以养正,不仅要识字,教学途中免不了会传授一些道德教育和习惯培养。 启蒙老师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要知道少成若天性,习惯成自然,一些权贵氏族找的蒙学老师要么是经过层层筛选,要么是熟识之人,总之非常重要。 所以孟亦台听了陆久安的话,只觉得受之有愧:“陆大人,我作为琴师还能担任一二,尊为师长却是大为不妥,况且自古哪有女子担任夫子的。” 陆县令脑袋里的想法实在惊世骇俗,先有詹尾珠进入衙役,后又找她担任夫子,到底是哪样的地方,教出陆县令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 陆久安朗目一笑:“能者担之,你才学匪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此番找你当老师却是我赚了,不仅可以担任识字教学,还可以培养他们的艺术情操。” 陆久安顿了顿,从书桌里抽出一张写满字,宽约3寸长约4寸的纸张:“况且我也要对你进行考核,考核通过方能录用,这张试卷你先看一看,做完交给我。” 孟亦台拿到手里一眼扫过去,除了四书五经里面摘录的对她才智能力考核的内容,反而还多了一些千奇百怪的题目。 诸如: 你去集市买货,店家找错了零钱,将400文给成了500文,遇到此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你新认识两位友人,一位喜欢大肆赞扬你,一位喜欢指出你的缺点,你如何看待这两位朋友?会如何处理与他们的关系? 如果你作为一名夫子,假设你学生就某一问题争论不休,且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会怎么处理? 你有一名学生,如果他平日笃学好古,突然从某一天开始心不在焉,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你会怎么对待此类教学事件? 这类似的考题算下来总共二十道,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孟亦台看着这两张所谓的试卷,舔了笔却不知如何作答。 陆久安宽容的笑了笑:“按照你内心真实的想法来答就好了,试题后面分别标了分数,总计100分,60分及格。” 答吧,慢慢答吧,这可是他又割肉花费了积分从电脑里提取的一部分公务员考题。 这部分内容在科举那一分类文件夹里,陆久安穿越之前正好筹备了这一方面的资料,那期内容讲的是从古自今国家人才选拔的演变,正好提炼了一些现代公务员选拔的相关内容,被他用了去。
第058章 陆久安选的题目, 涉及了对诚信、爱心、教学手段、处理教学突发情况等考核,内容广泛,为了不扰清净, 陆久安跑到外面去逮了秦技之喝茶看书。 修长的手指划过书页, 秦技之不禁看入了神,只觉对面的人完美无瑕, 就连粉粉嫩嫩的手指头也很好看, 像一块未被人发现的璞玉浑金。 “技之何故这般看我?” 秦技之回过神来, 面上没有一点儿被戳穿的窘迫, 泰然自若道:“在下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秦技之展开写满文字的试卷:“久安为何这般出题。” 仿佛专门就等这一句询问,陆久安眉眼飞扬,放下二郎腿,向前伸出三根手指头:“我招夫子有三不要。” “即便他学识渊博,泥古不化者不要;品行不端者不要;缺乏爱心耐心者不要。因为是基础教育, 文化倒是其次, 师德最重要。” 秦技之淡然一笑。 看, 这就是陆久安, 就连选择为人师者都与别人截然不同。 孟亦台断断续续答了将近一个下午,才将试卷交到陆久安面前,女人双手交握,有些忐忑地候在旁边:“若是答得不好, 还请大人莫要笑话。” 陆久安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本杂话来:“挺有意思的, 你先看着,等我一会儿。” 吾乡居内落针可闻。 陆久安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慢慢变得正襟危坐。 孟亦台题写的答案让他非常满意, 不,何止是满意, 孟亦台这样一个出身章台的女人,居然能有这样的见地和才情。 就如有这么一道题:两个学生对同一个问题有不同的看法,并且各执其言,做为老师的,该如何对待这类事情。 孟亦台的回答是: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事情应该求同存异。有些问题,不是非得只有一个答案,有些冲突,也不是非黑即白的。 这正是陆久安想要的! 一个老师,如果能辩证地看待事物的两面性,不仅可以引导学生们的系统性逻辑思维,还可以鼓励孩子的创新性。 一通看完试卷,陆久安只觉自己真是捡了个宝贝,孟亦台最终得了80分的高分,被安排着和陆起一起排了张每日课表,由她教语文皆书画,由陆起教导数学。 一个简单基础的学前班就这样成立了。 一开始,陆久安少不得会转悠到课堂上去看两位老师的课堂效果,见做老师的温柔耐心侃侃而谈,做学生的求学若渴聚精会神,便彻底放下心来。 有一天,阿多在上完识字课程后,没有单独离开,而是跟着孟亦台一起找到了书房。 陆久安正在吾乡居看书。 这些时日他忙得脚不沾地,钱谷,给纳,平决狱讼等民政,下面的人也不知道是拿捏不定还是慵懒怠政,无论大小件件都要问到陆久安这儿来,让他心里积了不少火,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转身一头扑进书海里。 他书房里已经汗牛充栋,有些书边角残缺不齐,页面发黄字迹模糊,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全摆在后面那一排书架上,挤得满满当当。 陆久安发现一个有趣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发展与华夏的历史非常相似,有些佳作和名人都与他那个时代有部分重合,这一点让他不得不怀疑,他现在所处的大周与之前待的地球是两个平行世界。 他沉浸在书海里,直到阿多和孟亦台已经行到案桌前才有所察觉。陆久安看得意犹未尽,他把书放下,按在一本札记旁,指着案桌前的椅子示意两人坐下。 “老师和学生一道来,是教学上有什么变动吗?” 阿多坐下了,抬着小脑袋在书房内左顾右盼,目光渐渐停在陆久安手上。 他右手指尖捏着一只黑色的圆柱体,那圆柱体不知是什么金属做成的,表面打磨得光滑如玉,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炫目的光泽。 真正吸引他的并非这做工精巧的物什,而是陆久安炫技一般的表演。 县令大人的手指仿佛一块磁石,那圆柱体被牢牢吸附其上,在手指间灵活地翻转,每当他以为会掉下去时,圆柱体又会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固定住。 阿多看得差点呆住,直到被一声轻笑打断。 “是不是很酷?” “啊?”阿多大张着嘴巴,显得傻不愣登的。 陆久安露出一个恶趣味的笑容,用钢笔轻轻敲了敲他额头:“以后教你转笔。说吧,莫非是上课打瞌睡,被孟夫子给抓住了?” 小皮猴被晒黑的皮肤经过秋冬两季的养护,已经慢慢褪色了,他咧了咧嘴角,露出两排黑白分明的牙齿,不满道:“才不是,大人,不要把阿多想得这么不堪,圣人言:君子不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恶,况且阿多也没有在课堂上睡觉,大人此番非君子所为。” 陆久安哈哈大笑:“不错嘛,学了两周,已经会之乎者也了。” 阿多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阿多找大人有其他事。五谷已经基本训练成了,不出一个月,便能跟着衙役外出巡逻。” “真的?”陆久安大喜,随即想到当初杨苗苗带来的两只狗:“苗苗的狗狗呢?三只狗一起训练的,结果怎么样?” 阿多摇摇头:“册子上说,不是所有狗狗都适合做警犬,我训练的时候也发现了,苗苗的狗狗就没有五谷聪明。大人,接下来的狗狗我可以自己挑选吗?” “原来还挑狗吗?”陆久安有些失望,作为门外汉,他是第一次听说:“成,你自己挑选吧,改天带你去狗市。不过你知道如何选品种吗?” 阿多道:“大人给的训练手册很有用,上面有详细教测试方法,可以测试幼犬的警用工作潜能及能力倾向,而且还写了繁育的方法,我第一次知道养狗狗还有这么多细节……” 一说起狗来阿多就滔滔不绝,陆久安想起初见他时性格乖张,平时也不怎么还说话,面对周围人竖起了全身的刺,像一个护食的狗崽子。如今经过这两周的开蒙,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野小孩,变成了一个知书达礼的小公子。 陆久安手掌盖了盖他脑袋:“阿多真乖,帮了大人大忙了。那军犬训练手册写得这么详尽么?假如其他人不像你这么于训狗一道上有天赋,单看手册的话,能成功驯养吗?” 阿多沉着脑袋思索片刻:“多试几次,没问题。” “那太好了。”韩大哥对训犬感兴趣,即便到时候他没时间安排人旁观,也可以把手册抄录给他带回边疆单独使用。 阿多走后,孟亦台表明来意,她原是来作教学进度汇报的。 “苗苗一点就透,《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已经倒背如流了,写字也很快上手。若不是大人告诉我他是初学者,我都快以为他曾经学过,是个不可多得的读书好苗子。” 孟亦台话里话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 陆久安大吃一惊:“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咱门应平县不会出个小神童吧。” 孟亦台故作不解:“应平不是已经有了一位神童了吗?” 陆久安捧着茶杯思索片刻,茫然抬头:“应平还有这等人才,我如何不知?” 孟亦台道:“听闻陆大人孩提之时就开始接触程朱理学,14岁摘得小解元,18岁又夺会元,若不是当今陛下看你还未弱冠,担心你恃才傲物,说不得大周又要出个三元及第了。这可不就是神童么。” …… 陆久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这话说得也没错,原身长于阆东一带,确实是个颇为才名,拔乎其萃的人物。可惜的是天妒英才,被他接手了未来的人生。若不是半道被他占了芯子,说不得会开创出怎样精彩艳绝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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