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阮秋盛这时回头,估计能看到他身后摇晃得正欢的尾巴。 忍无可忍,却又不好发作。阮秋盛抬起指尖点在章祁月额头,指向一旁竹椅,眉眼平静,嘴角却难掩笑容:“去到那边坐着去,我要跟你说几句话。” 章祁月乖巧地松开手,老老实实端坐在板凳上,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阮秋盛,视若珍宝。 “约法三章。一、不许因此乱了道心,修炼依旧要心静;二、不许把心事都憋在心里,我也同样会向你袒露一切;三、以后不许逞强。” 阮秋盛右手伸出的三根手指在他话音落下后被人抓住,只见章祁月目光灼灼,眼中盛满星辰,望着他傻笑:“好,嘿嘿,大师兄再让我抱抱。” “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 “你再重复一遍。别装死,从我身上起来。......嘶,别咬!”
第48章 通心 不过是约法三章而已, 让他再抄五百遍宗规或者让他以命抵命他都愿意。 十几年的遥望,几十年的隐忍,终于在这一刻落地, 千斤重的巨石刹那间化作升腾的烟雾, 从心底消失地无影无踪。 当初稚嫩的心动, 不顾一切捧起赤诚之心想要获得阮秋盛的注意;而后一番的提点, 他强压万千爱念,将所有的喜欢都注入日常的修炼中,漫漫闭关路途,他不顾昼夜,直至手指再无知觉才放下已经凹陷的笔杆。 因何入道?为护苍生而入道;因何前行?为报师恩而前行;因何而活?为得一人而存活。 尽管他们还未说出动人的告白,仅仅一个冲动的吻便冲散了一切阻碍。 章祁月看清了自己每日担惊受怕的答案, 而阮秋盛也得到了自己心中的回答。 心意相通,情投意合。 阮秋盛站在他面前, 任由对方两手束紧自己腰身, 将脸埋入胸膛。 这一刻的降临并不像预想中的那般轰轰烈烈,也没有震撼人心的场面,更没有凡尘俗世的百般阻挠。一切归于平静,由一个绵长的吻互表衷情。 忽然感受到胸前传来的湿意, 阮秋盛这才匆忙捧起章祁月脸庞, 看着被泪水糊满的面容, 他心中一颤, 抬起指腹拭去他的泪水。可越涌越多, 一时间阮秋盛慌了神, 也不顾自己身上是刚换洗的新衣服, 攥着衣袖手忙脚乱地擦去章祁月脸上泪痕。 “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章祁月从竹椅上站起,一改姿态将下巴搭在阮秋盛肩边, 语气中说不尽的委屈:“太幸福了,我害怕这是在梦中,一睁眼你就又变回了原先的样子。” 阮秋盛:“哪个样子?” “对身边每个人都那么温柔,不愿意同我亲近,叫我的时候只有永不变换的‘小师弟’,眼里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巴掌不轻不重地落在章祁月后脑勺上,把他的话语截断。什么话,怎么越说越疯,再怎么说他也是门派大师兄,怎么可能天天只盯他一个......不过,师弟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哄着就行。 他阮秋盛如今就坐实了“双标”这两个字又能怎么样! 阮秋盛无奈叹气,顺着他的话音继续道:“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得到满意的答案,章祁月藏起身后狐狸尾巴,压着嘴角,继续委屈巴巴撇着嘴,抹了一把已经干了的泪水,红着眼睛低喃道:“等以后我要正儿八经地跟大师兄表明心意。” “嗯,好,你说。” 章祁月紧盯着阮秋盛,继续说着未来:“等以后我要天天缠着师兄。” “好,你缠。” 似乎发现阮秋盛没有拒绝的意思,章祁月也越发胆大,舔着嘴角眼神变得晦暗:“等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师兄。” 阮秋盛正顺着话音继续答应,压根没注意到这句话的不同,说出答应的话后才反应出不对劲。刹那间脑海中回荡着说书人的声音,后续内容简直就是...... “好,你......”想到这,他抬手又是几下,咬牙道:“嗯?又胡说。” 章祁月不躲不避,就这样挨打了也不反击。他抬手整理阮秋盛凌乱的外袍,在心里欢呼雀跃,果然自家师兄还是吃软的。 自己装模作样哭一哭,再委屈一下。大师兄不论多大的火都能浇一半。 经过这么一番闹腾,太阳早就攀上头顶,烈阳炙烤着大地,街上的行人零零散散,伸出手都能数过来。古代没有空调风扇之类降温的器具,因而高温下都没有多少人愿意出门闲逛。 修仙之人倒是没有这方面困扰,不畏寒不惧热,像他们枫翠居根本没有四季更迭,更是没有这个烦恼。 大清早就被拖出去当陪童的奚昭璟,此刻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抱着自家侍从准备的冰袋半躺在楼下的椅子上。 他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竟然沦落成陪剑小童,还是个没有任何赏赐,没有任何夸赞的免费劳动力! 不远处站着的沈琦练了一早上剑,就算出了汗,施个净身术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呢?他站着腿麻,坐着腿麻,干什么都会腿麻,到最后还汗湿了一身衣服。 谁为他做主啊?苍天不公啊! 不过奚昭璟也只敢在心里哀嚎,清晨在旁边无聊提及折戟宗时,好像还不小心踩到沈琦雷区,肉眼可见地看到他脸色变化,之后就没见他再说第二句。 这个插曲还是沈琦抱着《枫泠剑谱》琢磨其中剑招时发生的。 这是邹煜专修的招数,可惜还未来得及传授就被锁在暗门中。这本书中的剑术都是以柔克刚,看上去只是些沾花捻草的漂亮招式,那剑风带起的柔嫩枝叶一触就破,手指握剑看似毫无力度,练习起来像是轻柔的剑舞,可其中却暗藏杀机。 能使卷起的枝叶在刺出时刹那间变得锋利,随着剑意化成无数利刃涌向敌人,像之前仙谷中邹煜留下的幻影,刺穿妖兽身体,千疮百孔。 沈琦虽已经将本性磨炼得差不多,可这剑中的柔中带刚却迟迟琢磨不透,总觉得哪里差点意思。 如果说邹煜的剑法仙气缥缈,美观却又威力巨大,那么沈琦的剑术中只有微小渺茫的柔和,大多都是凌厉迅速的杀招。哪怕是受怀心剑的影响抱有护佑苍生的剑意,却依旧无法看透最后一式——枫落留寂。 沈琦只能照着书上的招数比划了一番,但也仅仅停留在了比划的地步。他悟不出其中境界,强行运转灵力去尝试挥出这一式的威力,却是徒劳无功。 当他灌输灵力时,双手仿佛被冻住般,无法再进行下一步,僵持片刻也只能落得一个长剑落地的结果。 奚昭璟蹲在一旁注意到沈琦眉间的焦躁,他伸手拨弄着地上石子,随口说道:“这是你师尊传授的剑谱,遇到瓶颈了怎么不问邹宗主?他不管你们的修行吗?” 沈琦猛地抬头盯着奚昭璟,许久没有说话。奚昭璟没注意到,继续点着石子:“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琦哥,你这遇到困难自己钻研的精神虽然很可贵,但还是问邹宗主比较保险些。” 沈琦:“师尊不在我们身边。” “我知道啊,你们不是下山除妖嘛,肯定不在你们身边。但你们修仙的应该有那什么通信的玩意吧?传个信什么的。” 沈琦又硬邦邦重复了一遍相似意思的话语:“他收不到。” 奚昭璟没明白具体意思,停下手中动作,疑惑抬头反问:“啊?什么意思?” 沈琦低头看着那本剑谱没吭声,片刻后烦躁地合上书本,眼中多了些许落寞,话音却冷了不少:“我说,我们见不到他,也联系不到他,懂了吗?” 很显然,奚昭璟没懂,但他会看人脸色。 他点点头没再接话,将这个话题就这样盖过,不再提起。 仙家百门的事,又不是他一个凡人知晓的。他知道的只不过是话本中杜撰出的虚假情节罢了,哪怕之前沈琦和章祁月他们说的一些修仙事迹,也不过是万千修行者眼中的一点鸡毛蒜皮。 那些随处可见的日常,在凡人眼中却是羡慕不已但遥不可及的存在。 听着只能图个新鲜感。 这也是为什么人间这么多喜欢讲述修士的话本。他们将修仙想的太过于美好,听上一些玄幻故事,生出些浮想联翩的假象,抱有一丝侥幸——说不定就碰上仙缘了或者说不定转世来生就能一跃而上,以此来度过这凡苦的一生。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客栈,看到自家少爷回来,侍童连忙将冰袋递去,便有了奚昭璟躺在椅子上半死不活的场面。 房门被打开,阮秋盛和章祁月一前一后走出来,从章祁月那得意的眼眸中,不用猜就知道是成功了。奚昭璟此刻是没力气追赶上去询问情况,微微抬起手掌就当做问好,紧接着继续闭眼装死。 身上突然抛来一个物件,触碰时冰凉,身体倒是不排斥。奚昭璟睁开眼便看到那柄银白色的怀心剑,泛着凉气贴在他身上驱散热意。 哇,这还要什么冰袋! 奚昭璟转手将冰袋递给侍从,腰板坐得笔直,两手交叠相拢,将怀心剑死死抱在怀中,只贪图那剑身的凉爽。 他抬眼悄悄瞥向一旁的沈琦,对方还是冷着脸不说话,环胸靠在柱子上。眼珠转动,却径直越过奚昭璟,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大师兄和小师弟所在处。 嘿嘿,琦哥还是关心他的,至少没让他热死。 奚昭璟喜滋滋地抱着怀心剑,翘起二郎腿坐在一旁打算听那三人的对话。 沈琦:“解决完了?” 章祁月闻言愣了一下,虽说这句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他还是老实点头:“嗯。” 沈琦别有深意地望着两人,干巴巴地鼓了鼓掌:“喔,恭喜。” “不是,谁欠你钱了?脸臭成这样。” 章祁月跟沈琦熟,说话向来直爽,因而他说这话沈琦也懒得回,只是抬了抬眼皮,朝章祁月身后努努嘴:“喏,他欠我钱了。” 章祁月顺着目光望去,紧接着脸色也变得极差。 来人正是暗门大弟子齐胤。
第49章 打架 对上折戟宗这几人眼神中的警惕, 齐胤淡然一笑并不在意,扫了一眼几人,最终将视线落在阮秋盛身上, 抱拳而立, 开口道:“不知阮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 “啊??” “什么?!!” 三人不约而同挡在阮秋盛面前, 如临大敌。 沈琦二话没说就闪身到阮秋盛身前, 直楞楞地站在两人之间,脸色更加阴沉紧盯着齐胤。开什么玩笑,让大师兄一个人去和死对头门派聊天?想趁着他们不在耍什么阴险手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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