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是个什么破东西, 就这还能爬上第三宗门,别人都瞎了眼是吧?什么狗东西还敢上门乱叫,我直接把他宗门削平!邯绍你别拉我,我跟那老头决一死战。” 邯绍一手勾住顾凝玖身后轻纱,另一只手拳头紧攥,骨节咯吱发响,脸色差得恐怕下一秒就要吃人。 他眼眶充斥着血丝,抬手将悬空的血符吸附掌心,转手印在那枚象征着折戟宗长老的玉佩中——符咒生效,誓约成立。 被红绸捆在一起的三人更是安静不下来,出现在殿堂那一瞬间的帅气早就没了踪影。 章祁月嘴巴根本停不住,各种骂人的话语全都脱口而出,简直比八哥还要再闹腾。 “还长辈,我呸!穿得一身跟个泥鳅似的,挂个牛逼哄哄的第三名就把自己当海鲜了是吧?也就有点这破胆子,还暗算我师尊,真是够丢人。” 沈琦也是在一旁跟着附和大骂:“有胆子来折戟宗没胆子留下来打架是吧?我真是气死了,要不是师尊把我嘴封了,我能把唾沫星子吐他脸上!顾前辈,我跟你一起去!!” 要不是被绑得动弹不得,沈琦恨不得现在就立刻睁开束缚,拽着章祁月冲出门。 就连一向安静的阮秋盛也难得蹦出几句粗话:“......这简直就是个没脸没皮的老赖。” 大殿内乱作一团,被各种声音充斥,震得人脑子疼。 苏焱怔怔地望向手中红线,片刻后抬眸对上邯绍视线,沉默地点点头便用力拉动红绸,将雪渊剑揽于怀中,径直用仙术将三人送回枫翠居。 折戟宗内的吵闹终究无法传达到相隔千里的暗门。 古朴恢宏的门柱立于门侧,几条游龙盘于柱身。明明是雕刻之物,却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瞬就能腾空而起,钻入云层。 连接其中的两扇大门更是令人震叹,表面四周全是花卉浮雕,而正中却是一龙一凤绕着一颗圆珠。工艺精细,连羽毛龙鳞都刻制得极其清晰。 远观像是一幅美轮美奂的工艺品,实则全是藏有暗器的“生死门”。 银针盖在每根翎羽和每块龙鳞中,一旦察觉外来不善者,便自行触发。薄如发丝,弹射速度极快,让人难以察觉到其中规律,没入体内只留下极小的针眼,却能立刻要了来者性命。 邹煜仔细观察着外门,待门童将大门打开,他才跟着陈讳走进其中。 门后一片宽阔,屋舍布置有序,不远处演武场还有几名弟子在比试。 一名紫衣少年出剑迅速,一招未落下一招又起,对手不慌不忙运用轻功躲开攻击,似乎料到少年下一步进攻动作,骤然将长剑横于胸前。 少年瞳孔睁大,后脚发力原地空翻躲过横切一击,在落地的瞬间脚尖微旋,手中短剑随之挥去。紧接着单手竖于胸前御剑飘至半空中,身后幻化出几道剑影跟着手指指向尽数朝向对方飞去。 地面上的人眸中一惊,脚步稍有慌乱堪堪躲过这乱剑攻击。可终究是敌不过对方,后撤几步被灵力震得摔坐在地上。 短暂的比试过后,两人爽朗一笑,亲兄弟般勾肩搭背复盘刚刚的过程。 有点想自家徒弟了...... 虽然他家那三小子打完架绝对不会这般亲密。那肯定要先进行一番语言攻击,说不过对方再开始新一轮武力战斗,等到折腾得精疲力尽,还不忘边喘气边放狠话。 主打一个死都不服输。 邹煜无声叹气,将目光瞥向前方,便看到笔直的石板路通达暗门会客正厅,遥遥远望看不清里面具体布置,只能模糊看到挂在墙壁一幅巨大的白纸黑字挂画——“善”。 真是讽刺。 挂字都是用来警示自己,而这位房屋主人仿佛浑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畜生事。 为了自身利益,再正常的人也会装聋作哑,世间万物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陈讳带着邹煜走向一侧偏房,里面器具齐全,看上去倒真像一间供给尊客的上好房间。 屋内燃有熏香,香气缥缈,可这种香味却令邹煜有些熟悉。 这突然令他想起自己之前闲来无事搜罗各地名香,结果因为香气太过于呛鼻,最后只留下一枚味微的郁香。 郁香并不同于所谓花束郁金香,据书上记载此香是从球根植物的根部提取香料,炼制而成。这淡雅芬芳的香气深得邹煜喜爱,一股脑又收集一大堆,将这枚小小的香料块送给身边亲近之人。 而如今却在暗门嗅到这类似的香味,邹煜不免怀疑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而为。 “邹宗主安心休息,有事尽情吩咐门内弟子,衣食皆有本宗解决,愿真相大白之日尽快到来。”陈讳根本不给邹煜留回话的时间,笑着说完这句话便合上院门,只留下孤身一人的邹煜。 一声冷哼打破寂静,邹煜径直转身摔门走进屋内。 好一个安心休息——他的修为被这无形的结界压制封锁,被迫沦为普通人,只许在这狭小的屋舍内活动。 简直就是给囚犯打造的牢房。 陈讳屏退身边门童走进卧房,坐在一面水镜前,面容扭曲重新变回可怖的骷髅,垂首等待镜面出现外人的身影。 水纹拨动点乱了镜中景象,一个藏于阴暗处的身影靠在躺椅上,漫不经心问道:“都办妥了?” “回阁主,已将人带回暗门,结界已开。” 镜中声音像是要盖住原本声线,刻意用术法将其变得低沉沙哑,让人听不出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好。接下来就可以安分点了,别引来别人的注意。另外,注意那三个小东西。” “是。” 水镜重归平静,倒映在镜中的人又成了陈讳的模样,他穿着这身别人的皮囊,一脚踏入本不该属于他的光亮之处。 那人口中的三个小孩,此刻正一声不吭地收拾着行囊。 红绸离体,这快要令人窒息的束缚终于清除,章祁月揉弄着酸痛的腰间,沈琦倒是精神十足抄起剑,嗷嗷着想要拉起大师兄和小师弟再次冲出去,然而苏焱一句话将他们几人的愤怒全部浇散。 “你们各自房间入门左侧墙壁底部,正数三格有你们师尊留下的钱袋。我也给你们准备了各种丹药,都带上。” 苏焱将一个布包递到三人面前,他们顿在原地,定定地盯着那个行囊,却没人愿意上前领走。 “沈琦,你师尊不是答应过你,等花圃种满花,就允许你下山吗?” 苏焱望向沈琦,只见对方撇着嘴看向别处,已经长开了的容貌显得他侧脸轮廓更加锋利,这般俊俏的面庞此刻却吸着鼻子强忍泪水,嘟嘟囔囔着:“他明明说教我和大师兄剑法才允许我们下山。” 话音刚落,他又震惊地看到苏焱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枫泠剑谱》,苏焱再次伸手递出,眼神示意呆滞的沈琦,继续道:“他留下来的,让你们自己悟。” 沈琦这下彻底绷不住。没出息地散开衣摆,不顾满地灰尘径直坐下,边哭边念叨着:“反正我不下,我不收,我不学。” “起来,又不是不让你们回来了。”苏焱有些头疼地揉弄太阳穴,把这三个祖宗交给他管,真的是要了他的命。 随后他接着解释道:“前几日我和你门师尊去凡间,发现有一处莫名出现大旱,原本打算过几日再一同前去探究原因,却不料出现这种事情。” 阮秋盛看向一旁努力将沈琦从地上拽起来的章祁月,收回目光望向苏焱,冷静分析道:“所以,苏师叔的意思是让我们代您和师尊下山查清情况?您是怀疑这其中与暗门有关?”
第35章 相依 总算养出一个聪明的。 苏焱不再管一旁吵闹的沈琦, 索性直接将他丢给章祁月处理,面色凝重地点头看向阮秋盛说道:“对。虽然不想这般含着恶意去揣测对方,但是这时间点未免赶得有些太巧了。更何况暗门那具尸体只是个幌子, 邹煜杀人从来不会这么柔和。” 阮秋盛:...... 原来从受害者的伤口就能判断出凶手不是师尊吗?胸口这么深的剑伤, 还能被称为“这么柔和”, 那平时师尊出手的有多狠啊? 似乎猜测到对方在想什么, 苏焱不多言语,只是抬起手掌,右手比刀垂直落在掌肉。 横腰截断,身首分离。 几个极其血腥的词闯入阮秋盛脑中,一阵冷意流窜全身,汗毛直立。这么一对比, 确实太过于温柔了。 “尸体只是引火线。暗门来大殿这么一闹,就是为了点燃火星, 将折戟宗强行拆散。这是他的第一步, 至于后面他们还会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是,”苏焱顿了顿,看向阮秋盛的眼神略有变化, 但很快又收敛回去, 低头整理手中行囊, 强硬地塞进他手里。“民间有难, 京城那些官员只顾贪图享乐, 没人管百姓们的死活。” 暗门最终目的可能是阮秋盛。这一点苏焱没说出来, 他一直觉得天命护佑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这种情况,还是不告知本人为好。 “打白工?没有报酬什么的?”章祁月手里还拽着沈琦后领, 冷不丁插入他们的对话,清亮的嗓音带着些许不满道:“真把咱们当活菩萨啊?朝廷都不管的事,我们还要去救?” 不是章祁月小心眼,是他十二年义务教育里一直在教导他劳有所得。他不是圣人,还不至于心胸宽阔到去下山挑战未知的风险,不收一分报酬。 “那你指望人们天天对着那几尊佛像跪拜焚香,就能化解危机?真以为这世上有神仙下凡普度众生啊?”苏焱被章祁月话语逗乐,不愧是师徒,说的话都这么相似。 邹煜曾经也不满老宗主心怀天下,时不时下山斩除妖邪。嘴上说着不耐烦的狠话,实际上倒也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帮忙。 苏焱将剑谱扔向章祁月所在方向,待他抬手夹住飞去的书本,才将老宗主曾经说的话再次重复道:“真以为飞升这么容易啊?千年来都难出一个。要是天上神仙真的显灵,那我们修士岂不是也跟着磕个头焚个香,就能得到神仙指点原地飞升了?” 都是心理安慰罢了。 章祁月回忆起曾经他家客厅里供奉着一尊观音像,每天出门前母亲都会虔诚地点香祈拜,双手合十紧闭双眸,嘴中念念有词。 他知道她所祈盼的是什么——家庭和睦,全家幸福健康。 结果呢?家没了,一切如梦幻的气泡,升到半空便怦然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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