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也如庄主所料的那般,黎七夜虽是未足月降生,但天资聪颖,修行之境,犹破竹势,自他接管枫袖山庄后,短短几年间,就将枫袖山庄在仙门中的排名带领到了百门之内,之后更是节节攀登,一度登上前二十,枫袖山庄上下,无一不为此而欢喜自豪,然而——” 就在仙界皆以为枫袖山庄还能再上一层楼之际,黎七夜却放缓了脚步。 黎七夜是药修。 以一己药修之身,将整个枫袖山庄带领到仙门前二十,已经是仙界之奇,然而,黎七夜也知晓,这已是他的极限。 就在这时,无妄三千却向他传达来交好之意。 无妄三千以术法闻名仙界,门主垣珩所擅幻术,多年前曾以踏墟之境,打败过踏入仙境的仙人。 两座仙府境遇相近,地位相当,就连主人也皆是少年英才,同样地壮志凌云,不满足拘泥于现状。 于是一拍即合,当下结为道侣,各取所需,突破窘境。 黎七夜在药修上的造诣可谓登峰造极,有他为辅,垣珩的幻术能布置得更加神不知鬼不觉,还能使人沉浸其中,毫无破绽。 而垣珩虽精通幻术,在剑术上却也不容小觑,深谙同修两术之法理的他,也慷慨地分享给了黎七夜。 两人本就勤勉刻苦,联姻后修为突飞猛进,八年间,各自将所在门派带进了仙门前十,仙界一时传为佳话。 “只是后来某一日……两人突然分道扬镳,各自退回到各自的仙门,好似再没了瓜葛……没人知晓这其中的原因,只是后来不久,黎庄主就身亡命陨了,殒命之地,便是北泽——” “然后呢?” 众人耐着性子等了半天,没听见下一句。 胡须老者摇摇头:“这我倒是不知了,很少有人知晓其中的原因,只知道黎庄主陨道后化为了七夜花,而那垣珩听闻后也没了消息,是后来有人来采灵草才发现有灵兽守护在此。” “所以人们就揣测那灵兽便是垣珩?” 老者:“不错。” “既是揣测,又从何得知那是垣珩?兴许人只是回无妄三千闭关修行了呢?” 老者:“不可能,那垣珩之后连无妄三千遇袭都未曾现世,他若是未亡,又怎么会抛下一手建立的无妄三千而不管?” “那也不可能便是殉情,他们二人只为利益结合,哪有什么感情而言。” 此话一出,有人持有不同态度:“不是说他们传为佳话,想必平日是有感情的。” “所以这跟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 暴脾气的方辛焦躁难安,狠狠瞪一眼仿佛在浪费时间的老者。 “你这老头,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存心戏耍我们?” 胡须老者枯槁的面容上也很是难看:“老朽说的可都是实话,若那妖兽真是垣珩,便极有可能,我们从进入结界的那一刻,就已经掉入了他编织的巨大幻境里……” “那依您之见……” 赵祥瑞面对这位阅历丰富的老者,语气就要客气许多。 胡须老者:“须尽快找出破解之法,否则我们将同坠幻境,再难清醒。” “可去哪里去找破解之法?我们连他们两人为何分开都弄不清楚。” 说这话之人可见对胡须老者有了八分信任,危机迫在眉睫,不信也没其他法子。 “我看你们是不是忘了?” 方辛忽而道,“我们之中,不是有人能单枪匹马胆敢与我们的萧大少做交易,在北狱魔头的掌下活命,甚至,还能在结界处找到正确的路线,犹入无人之境?” 小书生:什么单枪匹马,我不是人?? 可此时没人管他的想法,此话一出,众人竟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这灵地之内,有什么秘密都掩不过他们的耳目。 南鹊又一次体会到了被所有视线聚焦的压迫感。 “另外,我们还从几名与之交过手的三个外门人口中得到消息,那蜃所制造出的幻象,竟丝毫没有攻击你们的举动,对此,你作何解释?” 方辛眼一眯,继续逼问南鹊。 其余人,自然对他的话没有异议。 就连萧起鹤,也有些存疑,眼神看着南鹊,想要听听他怎么说。 南鹊:“我……不是幻象。” “你说不是就不是?谁能证明?” “我!”小书生举手证明,“我跟阿南一直都待在一块儿,可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幻象。” “你不算!” 小书生:……%#☆*! 那人丢来一句:“除了这个书呆子,还有没有其他人能证明?” 小书生能屈能伸:“还有一名仙长。” 抬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众人随着他的示意看去,便见到那名隐匿在人群的灰衣道者,顿时嗤笑: “你说的自己信吗,没看见人都不愿跟你们待一块儿?” 话音刚落,便见那少年飞快起身,屁股一挪换了个方向,身影往那道者身后一藏。 与此同时,之前在道者耳边响起的默念: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也随之一顿,换成了: 【如果他真是苏兀卿的话,应该不至于因为之前我丢下他独自逃命(偷跑)的事,把我推出去,应该……吧?】 南鹊不确定地想。
第6章 (修) 这番动静,自然惊动了那打坐的道者。 微阖双眼睁开,少年在他左侧肩后的位置,略一偏下目光。 对方似乎也觉得前一刻装不认识,后一瞬又有求于人的做派不太端正,对上他的眼神有些许不自然。 可又不能不说话,清润的眼珠一转,想了想:“……方才走得匆忙,竟忘了问仙长需不需要法器,我这里虽没两样拿得出手的,但阿生那里还有一些能用。” 小书生姓“舒”,单名一个“生”字。 这话也在提醒那道者,当时是对方叫他们先走的,不算南鹊不讲道义撇下他独自跑路。 不能怪他。 这一点道者自是知晓,本就没当作回事。 却也并未立即开口。 偷跑的事迹蒙混过关,故意躲人的可没有。 南鹊绞尽脑汁,继续:“见到仙长平安归来,一时欣喜若狂,口不能言。” “……” “实在不该。” “……” 眼见其他人已经达成共识,认定南鹊行迹可疑,商议着要将他擒拿,再行决断。 以北泽灵地的危险程度,若是被限制行动能力,几乎与死无异。 南鹊认命一般:“并非有意不打招呼。” “……无妨。” 道者终是开口。 可这群人却没打算放过南鹊,领头的方辛目光嗤然,步步相逼:“纵使你非妖兽所化幻象,也与我们的困境脱不了干系!” 其余人也紧随其后,神情锃亮:“幻境皆有阵眼,说不定他便是破阵之机,何况不过一介外门人而已。” 就算是错杀,又有何妨? 唯有先前亲眼目睹过这道者轻而易举打败鹰嘴三人场面的,缄默不言,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让这群素日拿鼻孔瞧人的内门弟子,也尝尝他们外门弟子的厉害。 上次是废掉鹰嘴人的手臂,这次又会是什么? “吭吭哧哧”的声音,犹如剑的嘶鸣,听在修道者的耳中,犹如滴血。 他们手中所持宝剑,剑尖齐齐悬空而断。 这是……什么样的实力? 除了惊愕,竟还有一丝……惧意。 外门中也有这样的强者吗? 诚然,一些修道之人喜好自由,不受拘束,相较于各大仙门里规矩繁多的内门,更偏好随心所欲的外门,这类修者选择进入门派,多半只是想找个组织挂靠。 眼前这道者,年纪看起来并不大,不过修道之人身体各方面的老化速度与自身修为息息相关,修为愈深,容颜愈显年轻。 他们都是刚入羽阙仙阁的新人,抵不过这不知年岁的道者也不算丢脸,但身在内门的优越感却是大为受挫。 还有,这道者又为何要维护这可疑的外门少年? 仿佛知道他们的疑虑,道者终开口: “你们的剑是用来杀害无辜的?” 众人一惊。 方辛从震撼一幕缓了过来,心知对方和他们的差距,又觉面子挂不住,语气没有之前那般阴冷却也算不上好:“我们的怀疑有理有据,你不仅多加阻拦,还折断我们的剑,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道者抬眸,淡淡看他:“你大可从我手上讨。” 方辛拼凑起的表情又有裂开的趋势,他哪是这道者的对手? 不过…… “你别忘了,我们只是有伤在身,若是众人齐上,你未必讨得到好!” 这话没得到道者任何回应,被忽略得彻底。 “……” “这位道友说得在理。” 眼见气氛僵持不下,赵祥瑞出来做了个和事佬,视线越过道者扫了眼对方身后的少年,略一沉吟,“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同门实在不宜自相残杀,至于他能躲过妖兽的攻击,仙界之人,谁没有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他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又或者是这道者实在不是他们能啃动的硬骨头,内门弟子需要个台阶顺着下。 “就算与他无关,他或许却知道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话已经算是让步许多,也是病急乱投医的表现。 南鹊在那道者身后,不说话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可小书生能说。 扒开桎梏住他的剑端,跑到南鹊身边,横眉怒指。 “你们不知如何破结界,就拿无辜之人以命相试,哪里配进羽阙仙阁的内帷,还妄想得仙首指点,仙首风光霁月,视恶如魔,才看不上你们这样的弟子呢!” 这话骂得大多数人脸色都很难看,方辛险些按捺不住又要发火,恰好白雾之中响起几声兽鸣,正在逐渐逼近结界边缘。 众人脸色皆是大变。 眼下出不去结界,他们又不是魔头和妖兽的对手。 方辛陡然转身:“带上章蕴,我们走!” 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往其他处散开,还有活命的机会。 其余人也想到这点,顷刻间各自取出法器,消失得无影无踪。 转眼结界处就只剩下寥寥几人。 刚才愤怒的小书生,此刻也被这动静影响到了。 “阿南,我们走不走?” “不走留在这儿喂妖兽啊?”不远处传来萧起鹤轻扬的声音。 他竟没有走远,也没有选择跟其他人同路。 没了一溜烟的人对他发难,南鹊几乎想拔腿就跑,可他刚一动脚,道者有了动作。 南鹊的双脚顿住,笑问:“仙长也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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