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鹊其实并没有睡,他听着藤精悉悉索索清点灵石的声音,不想答话。 身体的确有些累,但精神又偏偏很清明。 后面实在太困了,好在今日身上是干净的,也就放心地睡去。 第二日,南鹊一睡醒,不出所料便又见到了飞云。 一路行至料峭春寒,与昨天一样,苏兀卿已在雪地等他,南鹊甚至怀疑他昨晚都没有离开这里,不然怎么会连姿势都未曾改变过。 但这样的话,南鹊只是在心底猜想,不会问出口。 苏兀卿目光落在他身上,缓缓道:“今日还是修习昨天的内容。” 也就是感应灵气并凝聚运转。 可偏偏,昨日还凝聚得好好的,今天南鹊怎么也感应不到。 “……” “……” 顿时觉得芥子袋里的那一万灵石有些烫手,南鹊不由地移了移手指,虽说他昨日是不太稀罕,可…… “再试一次。”苏兀卿的声音传来。 “……嗯。” 发觉对方没有要回去的打算,南鹊坐直了,终于,在他试的第三次,成功了。 苏兀卿今日的确没再教南鹊新的内容,他就只是重复昨天的步骤,中途还是歇过一次,用了些灵果补充体力。 但感应不到灵气这种情况并不是偶然,第三日南鹊依旧如此,好在这次只试了两次,又能重新凝聚在指尖。 这日南鹊学了运用灵力的方式,比如用灵力取到距离很短的一个小东西,或者不经他手,把一个物品移到另一个位置,这种简单的运用。 当南鹊能用灵力把地上的雪花捏成一个圆圆的雪球后,他又得到了一万灵石。 南鹊计上心头。 那天下午,他接着用同样的方式,捏了同样的三个圆雪球,因为捏过一次,后面熟练得很。 然后又用灵力凿开一些冰层,这次耗费的时间更多了,导致他弄了半天,也只捞到一尾鱼。 苏兀卿让他独自练习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就见到这一幕。 但也没说什么,让飞云去取了四万灵石来。 南鹊立刻收了起来,藤精自动替他保管,甚至没有过过第四人/灵兽的眼睛。 说起来,这料峭春寒还有一个萧起鹤在,可南鹊自从头一回来料峭春寒修行那天跟他见过一面,之后就没再看见他。 也不知道他突破了没有。 想了想,还是去问了下仙鹤:“啊他……” 飞云想了一下,“他这些天即将突破,在闭关呢。” 南鹊有问题它都能答得上来,只要不是问那个以下犯上的剑修的消息就行。 一转眼在料峭春寒待了十数日,南鹊运用起灵力来,一日比一日得心应手,自然收获的灵石也一日比一日多。 不过他还是不大和苏兀卿说话,除却修行时必要的简短交流外,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 苏兀卿是性情使然,南鹊是主观意愿不想说,但他偏偏跟飞云有话说,待久了也就熟了,一人一鹤偶尔还会玩闹一会儿。 但那点笑意总会在苏兀卿过来之前收敛起来,最多在苏兀卿跟他说话的时候,南鹊会抬眸看他两眼。 今日他练习完,就和飞云在一起说笑,藤精也少见地出来插嘴,苏兀卿便没过去,回了静室。 这天刚好是南鹊练习的第十天,飞云没过多久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饭菜,让南鹊用完再送他回去。 饭菜都还是带着热气的,自然不能在雪地里吃,只是不巧的是,南鹊用膳到一半,忽然瞧见几道人影现身。 是掌门涂孤洵。 他来时,南鹊端着碗在夹一道糖醋鱼,而那只整个仙界有且仅有一只的鸾雪鹤,正殷勤地捧着个碟子,说这道菜是上次那家酒楼特地把老厨子请回来做的,味道绝对没变。 平心而论,少年出身皇室,吃相并不难看。 在见了他之后,南鹊神色微变,似是有些迟疑,但还是放下了筷子,正准备打声招呼。 涂孤洵微不可察地拧了眉。 随后扭头走开了。 飞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噫,怎么不吃了?” 它顺着南鹊的视线看过去,“是掌门,他向来就是这个脾气,我们不用理会他。” 像它就不怎么理会的。 “嗯。” 南鹊在涂孤洵的身影走远后,就又拿起了筷子,尝了尝仙鹤递过来的酱鸡翅。 果然还是以前的味道。 这点插曲不至于影响到南鹊的心情,何况他不是没看过涂孤洵比这更差的脸色。 等用完了晚膳,飞云照例要送他走。 经过料峭春寒的屋舍时,偶然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涂孤洵的声音有些严峻,隐约提到“东海”、“涂罗山”之类的字眼。 是羽阙仙阁的机密要事,南鹊有心要避开,耳朵里却已钻进了下一句。 “……师弟,你比我更清楚,你不会一直在他身边……”
第22章 涂孤洵此次前来,的确是有要事要与苏兀卿相商。 还是东海的事。 表面风平浪静,他们派出去的弟子也顺遂而归,但涂罗山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派出去数十名踏墟弟子,十数名灵台弟子,不想竟折了过半,甚至一位长老也重伤不醒。 要知涂罗山也是仙界数一数二的强大仙门,以往也问鼎过仙界排行榜榜首,只在这几年稍逊几分,但并非他们实力有所降低,而是羽阙仙阁提升得太快。 “……涂罗山掌门写信求援,我不好置之不理,此次前来,我已派出了百生玄和谷丰易两位长老,各自带领数名弟子前去援助……” 自从上次晨会之后,苏兀卿便极少出过料峭春寒。 “师兄既有安排,想必不是需要我出手的缘故。” 否则涂孤洵便不是这时来找他。 “自然不是……” 涂孤洵坦然,语气却也隐晦,“但我怀疑此事,与魔域之人有些牵扯,包括之前的北泽试炼……”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刑罚堂层层把关,看守森严,何况门上的禁制更是由五大长□□同设下的,寻常人等断无法轻易破开,更遑论北狱魔头从里面叛逃……” 就连刑罚堂的看守弟子,若没有收到特殊指令,连禁制都无法靠近。 而这段时间涂孤洵也审问过被擒拿的天陇长老,对方的确有窃取无尘之心的意图,但以他的为人处世来看,多是对后辈居上的苏兀卿不服气,总想着做出些功绩压其一头。 若说是他,他还没有破开联合禁制的实力。 苏兀卿静默片刻:“我明白师兄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 涂孤洵低叹一声,“那件事说到底也有我的疏忽,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何况,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迟早有一天会……” “窸窣”的声响传来,像是刻意放轻的衣料摩擦声,苏兀卿看了后者一眼,涂孤洵霎时闭口。 还未等里屋的人说话,已然听见飞云爪趾落在地面上的兴奋声。 “收拾好了,我们往这个方向走吧!” “好。” 随着应声的少年声响起,似乎并不在屋外的方向。 很快,那点声音也随着仙鹤的振翅消失。 坐在仙鹤的背上,高处不胜寒,料峭春寒除却那片雪地,其余地方都如寻常般温暖,唯独每日来回时,会吹到半空中的风。 跟雪地里的寒冷一样,风也能让人清醒。 南鹊脑子里浮现的,是刚刚无意间听到的只言片语。 掌门涂孤洵说得隐晦,但他还是能分辨得出来。 东海的事迫在眉睫,羽阙仙阁内之前肃清过一次叛徒,但因被魔物渗透过深,被推出来的只是一部分隐藏的小喽啰。 南鹊不是不知道这些,甚至他比其他人都更早地知道这些剧情。天陇长老落网之时,并不是结束,只是开始罢了。 那,那件事应该也要进行了吧? 难怪,苏兀卿要这样紧迫地教他道术。 那他还要继续学吗? 藤精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不由地一问。 “当然……” 南鹊倏忽抬眸,他道,“要去。” 每日的料峭春寒修行,仙鹤依旧早早就来,南鹊也依约准时而去。 如今他不会在课上开小差,哪怕讲课的人是苏兀卿,他也听得一字不落,独自练习的时候也不懈怠。 在对运用灵气控制物体愈渐熟练之后,南鹊也学会了用萧起鹤送他的那把流苏扇,使一些简单的攻击。 他能运用的灵力不多,因此对敌效果看起来不太显著,但用来作飞行之物绰绰有余。 因为御风飞行不需要消耗灵力,这点流苏扇自己就能做到。 也是得了这把扇子的那日,苏兀卿扫视了一眼,说是法器还未认主,让南鹊弄破指尖滴了滴血珠上去,之后便能纳为己用。 当时南鹊便发现流苏扇已然十分听他的话了,而且灵力充沛,用也用不完。 所以以后的出行问题便不需要再担心,严格来说,就连上料峭春寒,南鹊如今也能不用麻烦飞云了。 他提过一次,但被飞云拒绝了。 “一点都不麻烦,我整日在料峭春寒待着无聊得很,仙首平日里都不跟我说话,跟你玩会儿我觉得有意思多了。” 话是这样说,可一整天下来,南鹊别说是陪它玩儿,就连跟它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就连到午时,补食灵果也很匆忙,囫囵结束后就又继续下去。 后来,就连卧在一旁陪他的飞云都看出来些不对劲。 南鹊练的,似乎都是一些逃跑,隐匿气息之术。 诚然,以南鹊的资质,在攻击方面定然是修补不了多少,多练练这些说不定还有奇效。 可飞云挠了挠翅膀,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大概是因为……仙首的神色有些奇怪。 在又一次操之过急,而不慎从半空中跌下时,苏兀卿一挥袖,南鹊随之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歇息一会儿。”他道。 南鹊本不想听他的,可方才在人面前出了点糗,还是说了句:“不用”。 他接着摸出本书,专心读了起来。 这架势,飞云都觉得刻苦得很,不消仙首交待,便自顾自出门替南鹊摘灵力更充沛的果子去了。 鹤走了,人却没有。 过了片刻,南鹊听到苏兀卿的声音:“昨日,你听到了什么?”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南鹊垂着眸看书,没说话。 因此也没看见,苏兀卿的目光正落在他脸上。 很是隽秀清润的一张脸,唇红齿白,还带着尚未脱尽的少年气。 比起三年前长开了,却也瘦了些,哪怕这些日子又是高品质的灵果,又是人间老厨子做的饭菜,他这张脸颊也没有稍稍养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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