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却是辗转反侧,幽梦连连。 苏陌梦了一整夜的裴寻芳。 赶都赶不走。 苏陌看见满街香车花灯,人群熙攘,像是元宵灯会。 苏陌似乎有些醉了,他歪歪斜斜骑上一匹白马,扬了扬手里提着的一盏花灯,笑道:“瞧吧,我说过我赢定了。承让了,老板。” “公子赢得了今晚的猜灯会,这花魁灯当之无愧是公子的。”一名年轻男子走近,笑眯眯盯着苏陌,道,“千金难买美人笑,花灯赠公子,最是赏心悦目,不知公子可否赏脸到寒舍小酌。” “今儿累了,本公子要回了。”苏陌用花灯敲敲随行小太监的脑袋,“走。” “欸,小的送公子回去。” “等等……”男子带人追了上来。 苏陌醉熏熏趴在马背上,以为要被人为难了,然后并没有,倒是这道儿怎的越走越冷清了。 待到灯火阑珊处,白马忽的打了一个响鼻,停住了。 苏陌醉眼朦胧抬头,见灯影下站着一个身着墨色蟒袍的人。 “殿下玩得可开心?” “原来是掌印大人,元宵喜乐呐。” “殿下私自出宫游玩,也不带近侍,还往人群里钻,胆子越来越大。” “掌印大人管天管地,还管起我去哪玩了?”苏陌笑嘻嘻说道,“今儿高兴,小德子,快,将我的琼林酒,赠掌印一壶。” “殿□□弱,日常用着药,该忌酒。”裴寻芳道。 “今儿元宵,是我的生日,我都成年了,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怎样?”苏陌趴在马背上,故意用手上的花灯晃裴寻芳的眼。 “殿下的生辰不是三月初三吗?”裴寻芳问道。 “哦。”苏陌愣了一下,复又笑道,“没错,是三月初三。小德子,咱回宫。” 小德子却早已没了踪影。 “人呢?”苏陌探着身子去找人,却醉醺醺地险些跌下马来。 裴寻芳托住苏陌摇摇晃晃的脑袋,随后跃身上马,将苏陌抱进了怀里。 苏陌舒服地哼了一声。 “以后不许私自出宫,不许私自饮酒。”裴寻芳道。 “生日也不行吗?” 裴寻芳从身后拥着他,望着他染了红晕的侧脸:“行。” “那好。”苏陌笑了,往裴寻芳怀里靠了靠,“今日畅快,解决了四皇子这个麻烦,成功指日可待,待咱们计划达成,这帝城便交给掌印了。” 裴寻芳道:“殿下要离开?” “这帝城繁华不过过眼云烟,我可不想困在这里,天下之大,我要去云游四海,去看看这大庸江山……”苏陌挥动着手里的花灯,“哈哈,想想都美妙……” 裴寻芳将苏陌拥得更紧了,道:“殿下醉了。” “我没醉……”苏陌醉眼朦胧,全然未察觉裴寻芳越发幽黑的双眸。 裴寻芳道:“公子在帝城就没记挂的人?” 苏陌回头,凝了裴寻芳一会,轻轻捏住他的下巴,笑得放肆:“掌印在说什么笑话?” “我本一过客,到这世间走一遭……就是玩儿……”苏陌笑起来,一边轻抚裴寻芳的唇一边轻飘飘道,“不生不灭,不垢不净,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话未说完,便被裴寻芳兜头吻住。 苏陌回应着他,被吻得神智迷糊,不可否认,他很喜欢同裴寻芳接吻,待到他被一点清凉油腻的什物弄清醒时,已是只着素纱单衣趴在长绒氍毹上。 地板摇摇晃晃,这是在一条船上。 苏陌酒犹未醒,伸手揪住身上之人:“你做什么?” “咱家伺候殿下。” 苏陌被蒙了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他推了推他:“我乏了,该回宫了,送我回去。” 船外平湖如镜,空无一人。 元宵节的烟花在帝城上空热烈绽放。 裴寻芳更温柔地亲吻他:“今晚不回宫,殿下不是说是你的生辰么?咱家送殿下一份礼物。”
第85章 夜泊 东君湖。 水上忽闻琵琶声, 婉转动人,曲子贴着水波传进苏陌耳朵里。 苏陌舒服地趴在氍毹里,舒展了一下肩背,音调懒懒道:“我说着玩的, 掌印也当真?” “殿下最好别同咱家玩笑, 殿下说的每一句话,咱家都会当真的。”裴寻芳含了酒, 送入苏陌嘴里, 尖细的嗓音带着特别的魅惑,“殿下也尝尝咱家的酒。” 酒过咽喉, 又醇又辣, 苏陌平生就好这一口,伸着脖子想要更多。 裴寻芳又喂了他一口,借势捧住他的脸, 又是一番耳鬓厮磨,他微喘道:“殿下来这世间一遭,是从何处来?又将往何处去?” 水波轻漾着。 船外焰火缤纷灿烂,如星河陨落。 苏陌白巾遮目,那张脸却愈加姝丽无双, 他音色迷离道:“从来处来, 往去处去。” “殿下这样同咱家亲近, 将咱家当作什么?”裴寻芳问道。 苏陌轻笑一声,哪管那些, 借着酒劲毫无负担道:“我非久留之人,掌印亦是冷心寡情之人, 你我各取所需,掌印何必当真……本来无一物, 何处染尘埃?” 他轻飘飘说着话,明明生了个多情风流貌,却说着这世间最无情的话。 “殿下好生凉薄,”裴寻芳一把搂紧苏陌的腰问道,“江山不要,权力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要,殿下究竟想要什么?” 苏陌身上渐躁,他推开裴寻芳,迷迷糊糊伸手去摸衣衫:“宵禁时间该到了……东宫夜不归宿,传出去不好听……” 裴寻芳擒住他的腕子,粗暴按了回去:“同咱家在一起,殿下很怕被人知道吗?” 苏陌酒醒了一些:“东宫太子同司礼监掌印这样滚在一起,被人瞧见了,掌印觉得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裴寻芳将一只鲜红欲滴的耳坠子戴在苏陌右耳上,道,“吐蕃新供的一组千年血玉,咱家看到的第一眼,便想到了殿下。” “殿下戴给咱家瞧瞧。” 浑圆的血色耳坠子,骨碌碌滚过苏陌雪白的侧颈。 “掌印僭越了。”苏陌别过脸,道,“掌印别忘了,你我是并肩而战的秘密盟友,关系暴露了,与你我皆不利。” “今儿四皇子这事干得漂亮,我高兴,才同你见面,明儿宫里见了,依然还是陌路人。” 苏陌拿开他的手:“掌印要知道分寸。” 裴寻芳顺势张嘴含住了他的手。 苏陌吸了口气,懒理他,撑着身子欲起身,谁知双腿酸软无力,又直接跌了回去。 “怎么回事?”苏陌问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裴寻芳面不改色地揽着他的腰,将他一把拖回了怀里。 “今夜不一样。”他覆在他耳后道,“咱们做点别的。” 很快,苏陌便知道什么叫“不一样”。 裴寻芳用一袭大氅将苏陌包裹起来,抱到了船头。 彼时焰火齐鸣,火树银花,如迢迢星河坠入深湖。 元宵的夜里还非常冷,苏陌微微颤抖起来:“我冷。” 裴寻芳在他身下放了软垫:“一会就不冷了。” 花火照映着苏陌的脸,裴寻芳看得出神,捧住他的脸,在焰火下亲吻他。 他咬下覆在苏陌眼睛上的白巾,吻着他的眉眼,温柔说道:“殿下快看,这帝城的焰火在为你绽放。” 焰火纷纷,玉壶光转。 月明夜愈凉。 苏陌听见了裴寻芳异于寻常的心跳声。 “砰。”又一株焰火在夜空绽放。 远处的湖心亭里,人影攒动,人们在欢呼。 而华丽的织金大氅之下,裴寻芳的手抹着滑溜溜的什物,已经伸了进去。 苏陌全身一颤,睁大了双眼。 裴寻芳用吻堵住了他的嘴。 苏陌惊恐地望着夜空,漫天星河落入他眼中。 他挣扎着,却于事无补,裴寻芳力气大得骇人,他将大氅裹得很紧,苏陌四肢受缚,根本无法动弹。 小船微漾着。 水面隐隐传来歌声,湖畔的戏台上,有人在轻轻吟唱。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苏陌眼泪要出来了:“放、放开我……你疯了吗!” “咱家是疯了。”裴寻芳的凤眸里闪着危险的光,如这漆黑夜里怒放的焰火,音色却很凉,“咱家为殿下疯了。” “我、我会叫你付出代价的……”苏陌咬着唇,颤抖着挣扎,“裴寻芳,我要杀了你!” 裴寻芳如冷漠的酷吏,丝毫不留情。 “杀了我吧。殿下身下死,做鬼也风流。”裴寻芳呓语着,“咱家喜欢殿下里面……好温暖。” 他依旧衣冠整齐,依旧温柔地吻着苏陌,依旧如往常一样拥抱着苏陌。 小船在东君湖上轻轻荡着,就连那喧嚣的焰火、远处热闹的戏台,也同这花灯与月光一样,蒙上了一层温柔缱绻。 可大氅掩盖之下,他的手如入了魔的妖孽,正疯狂地探索着苏陌。 “殿下还走吗?”他音色冰冰凉的。 苏陌泪水涟涟,他无力地颤抖着,呜咽着说非杀了裴寻芳不可。 “殿下还不满意。”裴寻芳道,“没关系,咱家带来了一整套的玉势。” 这一夜就如疯癫了一般。 无论苏陌如何骂他求他,裴寻芳都不肯放过他。 他像被遗弃的疯犬,带着满身的渴求与不满,寻了回来,他露出尖齿獠牙,毫不客气的,疯狂的,要将那嚣张又无情的主人,撕咬入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既白。 苏陌泄泄枕于舟头,软成了一滩水,他望着湖面映射的晨光,在昏迷的前一瞬,听见那个恶魔在他耳边说着:“生辰快乐。” 苏陌于梦里抓紧被子,恨恨说道:“裴寻芳,我必杀了你!” 而与此同时。 慈宁宫的佛堂厢房里。 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摸上床榻、正准备与榻上人相拥而眠的掌印大人裴寻芳,全身一怔。 一夜疾风。 翌日清晨,满院落叶。 佛堂乌泱泱来一大群人。 太后拖着病躯、带着阖宫妃嫔与皇子公主前来拜见吉空。 三进殿被占得满满当当。 天宁寺吉空大师,在大庸声望极高,传闻佛法无边,高深莫测,放在寻常,帝城的王公贵族是求一见而不可得的。 吉空大师此番入宫,是为太后六十大寿祈福。 苏陌被要求呆在厢房里,不许出来。 苏陌一宿没睡好,顶着双熊猫眼坐在榻上,眼睛都熬红了,他看着被子里那一团糟糕景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千刀的裴寻芳。
第86章 旧衣 “公子, 你醒了?”红姑掀开门帘探头进来。 她抱了一瓶新摘的花,花朵莹白如雪,层层堆叠如玲珑白塔,煞是温柔, 红姑说道:“这是御花园里新开的花, 玉楼春白雪塔,公子应当喜欢, 奴婢带来给公子瞧个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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