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关系并没有破冰, 祝青霄回来的时间并不规律,上楼时看到空荡荡的床也知道人搬回一楼去了,吴叔私下问过,祝青霄之说随他。安于柬很少出房门,晚饭时,不得已和祝青霄同时出现在餐桌上也收敛了些,不再多言。听到祝青霄提到夏将影被传唤,也没有太过震惊,只觉得报应不爽,但并不算迟。比起蒙骗在鼓里的前世,安于柬至少知道了前因,也不再关注后果。只是,这些依然无法让他放下芥蒂,他不是圣人,没有替自己宽恕他人的大善。 祝青霄让他这段时间不要出门,安于柬没有开口答应,也没有反驳。 在一日,从家中翻出安嘉荷留下的菜谱,安于柬随手翻了两页,笔记褪色,自己也记不得多少味道。 等祝青霄回到家时,电视机开着,播放着动物世界的纪录片,狮子正在啃食一头斑马的腐肉,肉体腐蚀后产生的气体使斑马的腹部胀起,很难获取新的食物,狮子撕咬着后退上的碎肉,露出骇人的白骨,隔着屏幕,祝青霄都能想象到那股恶臭的气味。 有些反胃,祝青霄关掉电视,停在一楼时,被厨房的声响吸引驻足。 声音不小,难以忽视,祝青霄绕过客厅,走到厨房,看见安于柬举着菜刀,正在剁肉。 根据安嘉荷的菜谱,安于柬特地早起,乘车去菜市场买了三斤新鲜猪脊骨,想分好再放进池子里泡去血水。 祝青霄厌恶生肉的味道,但还是强忍着恶心,走过去想问安于柬为什么出门,却正好看见手起刀落,骨头斩断,淌出血水,骨髓暴露的一幕。 “你在干什么?” 安于柬被吓了一跳,刀差点没拿稳。 “我在剁肉啊,你没看出来吗?”说完,安于柬抬起刀,用力砍下去。 祝青霄怔住,剁肉的声响仿佛与另一种声音重合,在降落的瞬间,白花花的肉体砸中玻璃,鲜血喷涌而出,骨头断裂,内脏破碎,只是一瞬,再无气息。 眼前一花,车顶的碎肉出现在案板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成为他的食物。 夺过刀,祝青霄强忍着恶心,扶住额头,“别弄了。” “为什么?”安于柬不解。 “我说,别弄了!” 头痛欲裂,祝青霄情绪失控,朝安于柬怒去。 安于柬愣在原地,眼见菜刀脱手,掉落在地面。 【作者有话说】 鸡蛋:相信我,小安是因为生病,影响发挥,还没有火力全开。。。
第45章 恶心 片刻缄默,安于柬拾起菜刀,放回砧板上,三斤的脊骨只剁了一半。 祝青霄很少这般失态,缓过神来,意识到某些晃过眼前的碎片不过是假象,望着脸色仍有些苍白的安于柬,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瞥见被搁置在案板旁的菜谱和沥过水的玉米和山药,才反应过来,安于柬也许只是想炖汤。 安于柬抱臂,不知道是否该继续,想请人出去,可面对反常的祝青霄,又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你不让我做,我吃什么?”又看向空荡的门外,“我给他们放了假,吴叔也不在。” 祝青霄转身看去,厨房外,空无一人,许是被喧杂的电视声所欺骗,竟没有发觉,除了安于柬和他,再没有第三个人。可为什么,祝青霄想,这样的场景却比忙碌的从前更有温度,仿佛本该如此。 安于柬刚想开口,却被赶出厨房。他倒是无所谓,留祝青霄一个人在厨房发疯也好,自己乐得清闲,至于汤,真到动手的时候,安于柬又开始后悔,每剁一下都在消耗他仅剩的体力,而自己的胳膊看起来似乎比藏在红肉下的猪骨还要脆弱,念起炖汤的初衷,安于柬想,也许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复刻安嘉荷留在记忆里的味道,失去了意义,一锅好汤也会变质,时过境迁,很多东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在褪去所有色彩前,他不愿破坏这份被模糊定义为母爱的保质期。 回到一楼的房间,安于柬还没来得及假寐,就被祝青霄请出了房间。 桌上,玉米和山药被送入了烤箱,变成中西创新的烤时蔬,淋上料汁的鳕鱼被贴心地去骨和切分,方便入口,来不及做汤,取之而来的是一碗水蒸蛋,上面还躺着一只不知道祝青霄是从哪里变来的虾仁,以及,只是看一眼都觉得头疼的白粥。安于柬没有拒绝,坐了下来。 拿起筷子前,安于柬偷瞄了眼厨房,已被收拾干净,又看了眼祝青霄。如果他猜的没错,那堆猪骨应该已经被丢进后院的垃圾箱里,想到这,又被祝青霄突如其来的目光逼到偏向另一侧,安于柬只能暗暗骂了一句浪费,不如留给他炖汤。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没有吴叔,也没有一直在走动的佣人。安于柬欣然接受被分好的鳕鱼,也默认那碗光滑的水蒸蛋独属于自己,唯独没有添一碗白粥,他实在心生厌烦。祝青霄是会做饭的,安于柬清楚,他把这视为刚刚那场闹剧的道歉。 吃完蒸蛋,烤时蔬也动了三分之一,安于柬擦了嘴,准备离开。 “夏将影申请了取保。”祝青霄放下筷子,并没有阻拦吃完就想跑的安于柬,“但没有成功。” 安于柬坐回原位,却并不是出于对夏的关心,他只是好奇一件事。 轻易看穿安于柬的心思,祝青霄拿来餐巾擦拭,缓缓开口,“他似乎十分相信祝别,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他身上,甚至蠢到无理由相信祝别给他找的律师。” “他被抛弃了。”安于柬低下头,看到骨碟里一根“漏网”的鱼刺,被利用时,它能悄无声息地钻入血管刺穿心脏,被拔去时,又沦为弃子,只是一根无论放在何处都被人遗忘的鱼刺。 “目前看来是这样。他无法联系上祝别。”祝青霄放下餐巾,抬眼看向安于柬,等待他开口。 “但是你知道他的去向,对吗?”安于柬没有躲开那道向他而来的目光,他知道,祝青霄擅于布局,祝别和他都不是对手,在祝青霄面前,他们都处于弱势,唯一不同的是,重生后的安于柬清楚分寸,而祝别在这些事上总会格外天真,咬住故意抛下的鱼钩。 祝青霄点头,答案不言而喻。 安于柬抿了抿唇,同样以点头回应。“用你的方法解决吧,我无话可说。”说完,再次站起身。 “我以为,你会替他多说几句。”祝青霄出声,不知为何,明知道这样的话题并不愉快,却无法忍受安于柬失去与他交谈的兴趣,抽身离开的一幕。“你不是最关心他?替他拉赞助,帮他谈合同,甚至他背着你把房子卖了,你还要站出来替他说好话,轻而易举地原谅他。他的每一步都漏洞百出,每一步都吃准了你的心思,反正无论他做什么,你都会替他圆场。明明现在你就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替他辩解?” 听完了全部,安于柬停滞在原地,片刻后才抬眼看向祝青霄。“辩解?辩解什么呢?祝青霄,你对他都没有多少感情,我对于你,不过只是超出陌生人之外还多了一点看戏的愚弄和榨干你仅剩的良心后的一点可怜,你对我,又有多少感情在里面?辩解?只不过会显得我更加可笑。” 安于柬走向祝青霄,没有一丝迟疑,他本不想开口,是祝青霄逼他问清。“你觉得我到最后还是会出于兄弟情谊原谅他是吗?所以来试探我的底线,这样无论你做的有多过分,都能比对着祝别,认为我也会轻易原谅你是吗?” “是你太蠢。” “是,是我太蠢。”安于柬垂下头去,“你从一开始什么都知道,知道我前世的死和祝别、和夏将影都脱不了干系,所以抱着看戏的姿态,躲在幕后,看好戏上演,看到我被愚弄,被戏耍,被背刺,你很开心对吗,祝青霄。你当然可以说我太蠢,我没有你那么聪明,我也没有那个智商,我之所以会选择夏将影,难道你不知道理由吗?” 这是祝青霄无法否认的事实,无论他承不承认,两人心知肚明,看到祝青霄故意隐瞒的态度,安于柬本没有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可他逼得他别无选择,就像那碗白粥,他想要的也根本不是他假惺惺的关心,这些对他都毫无意义。“相比祝别和夏将影,你更让我恶心。” 抽身的手被强硬地攥住,安于柬没有多少力气可以挣脱,祝青霄下意识地将人绑在身边,像绑住一个随时会飞走的气球,“我警告过你很多次,安于柬,是你自己不相信。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你会相信我吗?我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祝青霄。你在辩解些什么呢?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你可以告诉我,甚至就算不告诉我,你那么聪明,有那么多办法可以阻止祝别对我设陷, 你什么都没有做,你觉得那天我被催债的人堵在楼梯口,看到你的一幕,我在想什么吗?我只觉得可笑,你装作一副救世主的模样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只会想,你和祝别不愧是一家人,连演技都师承一派。”安于柬挣扎开来,“好,我相信你的话,我的命对于你没有价值,我也相信前世公司破产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但…你真的以为,我跳下去,只是因为公司破产和治不好的病吗?我还没有到最后一步,我也可以选择躺在病床上静静等死,但我没有。 背后,桎梏住双臂的手不断加重力气,安于柬低声喘了口气,疲惫地看向厨房,“装作看不见就不能当作不存在?祝青霄,你的反应确实精彩,我相信这不是为了骗我而演出来的,如果你每一次看到碎成泥的血肉都会想到我惨死的那一幕,我也会得到安慰,我的报复对你来说也不全然只是笑话,对吗?” 圈紧的手僵住,安于柬能够想象祝青霄的表情,却不愿意回头看去,“所以,不要在做多余的事情,就像你今天做的这桌菜,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放我离开吧。” 没有任何反应,安于柬长舒一口气,以为终于能够解脱,下一秒却被手捏住下颚,强硬地转过头去,过分近的距离,安于柬甚至能看到祝青霄抽动的眼角,绷紧的眼睑,下压的双眉和恨不得生吞了他的愤怒,“这就是你想说的?” 安于柬眨了眨眼,他不怕激怒祝青霄,他要的就是失去理智的祝青霄。 “很遗憾。”祝青霄猛地松开手,冷静地看向安于柬,看到脸上被手掐红的指印,又是一笑,“你不能离开。” “祝青霄!”再次被识破,安于柬恼羞成怒。“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人身自由。” “我给过你选择。”祝青霄转身离开餐桌,换来的是安于柬的穷追,踏上前往二楼的台阶,祝青霄站在某一处,再次看向安于柬,“在你选择了夏将影前,你提的任何要求我都能答应。” “和他有什么关系。”安于柬没有跟上去,他的东西早就被搬回了一楼,“祝青霄,你关不住我的,你要关我,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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