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爷,您已有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不如您找一个客栈休息一会儿?属下去替您送信入宫?” 跟着他的手下见他累及,忍不住开口。 程岁抓紧自己背着的包袱,摇摇头,“快到了,此事不容任何疏忽——” 话落,他夹紧马背又甩了一鞭子,让马儿跑得更快。 程岁比李成玉早一日回到京内。 因他在关中之时带了黑面纱,且李成玉被抱着摔下屋顶,直接摔得没了意识。 以至于程岁回京之路十分通畅,两日后就赶回了京城。 虽然程岁一直在福履轩里当差,但他有李瑾玉亲自给他的入宫牌子,他抓着牌子,一路都没人拦他。 等宋扬拿到他的包袱,把里面的信物和罪证等物拿出来时,程岁几日几夜未曾休息的身躯才松懈了几分,整个人也感到了无尽的疲惫。 “这些都是白姑娘给属下的。” 程岁把那一叠厚厚的罪证往前推了推,宋扬拿起一看,上面是李成玉买兵器的凭证,还有皖南盐田的贩卖票据。 想起那个盐田,当时因为京内不断催促,李瑾玉让人留在皖南搜寻,但一直未有进展。 没想到白秋漾手里有这么多罪证,难怪李成玉恨她、忌惮她,还想杀了她。 宋扬想到她,问道:“白秋漾真的死了?” 程岁的双眼充满红血丝。他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冒出白秋漾那浑身失血的模样,还有她临死之前将信物塞到自己怀里时,那冰得吓人的手温…… 以及拼尽全力护着她,那致死不瞑目的常至廷。 “是,常至廷也死了。” 屋内一片沉寂。 原本身担重任的常至廷,在相处中爱上了白秋漾,但他没有一心倒戈,反而在不伤害白秋漾的情况下,把他能做的、能说的,无一遗漏尽数做了。 程岁三言两语把关中那个纵火夜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李成玉至今生死未明,但程岁记得自己在临走前看见有山贼探了探李成玉的气息,那副松了口气后让人赶紧去叫大夫的模样,说明李成玉还活着。 李瑾玉放下手中的奏折,走到宋扬身侧,将宋扬手中的罪证翻了几页,方才对程岁说道,“行了,你先去休息吧。” “是。” 程岁疲惫至极,强撑着身子行礼退下。 等他走后,宋扬感概道,“果然能杀死白秋漾的只有李成玉啊。” 从皖南一行至今,李瑾玉不知道拍了多少人盯着白秋漾,其中不乏武艺高强的暗卫,但次次都碰不到白秋漾的毫毛,无数次都让宋扬感叹女主光环的强大。 白秋漾一死,前朝一脉彻底断了,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忽然冒出来,身负前朝无数血债,大喊着要光复前朝了。 宋扬松了好大一口气。 “可惜李成玉没有一起死。” 御书房还有秋桐曾招供出来的东西,是李成玉与几位大臣来往的书信。再加上这些罪证,已经足以让李成玉把造反的罪名坐实了,一声令下便可以让李成玉人身分家。 还有白秋漾冒死也要拿到的这块信物——宋扬把两指宽的羊脂玉握在手中,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不像李朝的文字,倒有点像洋文。 “这是什么……” 羊脂玉触手冰凉,如果不是程岁说这是信物,倒像是一块适合佩戴的饰品。 宋扬让系统检测确认,半晌后,小满说这的确是洋文。上面的这是马加国的文字,这东西应当是马加国领袖赠与李成玉的,看来李成玉已经勾结上外邦了。 “没想到李成玉这么大胆。” 他折损了白秋漾部下的山贼后,能想到的最快筹集兵马的方式居然是找马加国借兵吗?这其中不知道许诺了什么东西,又割舍了什么,让能让敌人帮他造反篡位。 李瑾玉听到这信物居然能调动邻国兵马,心里怒气也烧得旺盛,“他李成玉生于李朝,不仅与前朝余孽勾结,现在还与邻国借兵,真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身上留的是谁的血!?” 宋扬也唾弃他,“他这样的人当成皇帝,百姓得受多少苦。” 李瑾玉恨不得立刻将李成玉捉拿回京,尸首高高挂于闹市之中曝晒三日才能解恨。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先不说李成玉如今还不在京内,捉拿不了。就算把他拿下了……据白秋漾所说,李成玉在外面总共还有六万兵马。 关中那三万,已经派魏则刚带兵去讨伐了,但还有三万仍不知在何处。 所以他们不能贸然去将李成玉拿下,如果要拿下他,最好是能将他一举按下,不让其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哪怕只是区区三万兵马,碍于李成玉在原书里是男主,没准这三万兵马各个都是精锐能以一敌百呢?李瑾玉养在京城内的精兵良将说不准对上两招都会被绝杀—— 宋扬被自己这个设想逗笑了,读了他心声的李瑾玉用食指敲了敲他的脑袋,“胡思乱想。” 白秋漾与李成玉两虎相争,一死一伤,实在是个大好的消息。 宋扬把罪证与书信藏于高阁,准备等李成玉回京之时,等候时机将其公之于众,将李成玉一剑封喉,让他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就在两人以为还得等一段时日时。 当天傍晚,城外有护卫来报,说三郡王匆匆回京,想求陛下派几个太医去给他瞧瞧。 系统也检测到了李成玉,它对其探查了一番后道:“李成玉伤得太重了,昏迷了两天,生命体征微弱。” “要不别救了?或者派个手艺差一点的太医过去——” 宋扬使坏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穿着明黄色绣花衣裳的太后以极不端庄威严的姿态,在孙嬷嬷的搀扶下几乎是小跑进了乾清宫。 “皇帝、皇帝——陛下——” 太后泪眼婆娑地闯进乾清宫,李瑾玉见她如此失态,仍将礼数做全,放下手中的毛笔向太后抬手行礼,“母后这是怎么了?” “你弟弟——你弟弟——”太后惊惧之极,声音破碎,人也极其憔悴,“有人来告诉哀家,他伤得极重,恳请陛下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派去郡王府给陛下看看。” 不管是什么亲王还是太后,都不得派遣太医院所有的人手。 再紧急的事,太医院都必须留下人手,以备皇上不时之需。 太后的请求极不符合规矩,但李瑾玉没与一个心系儿子的慈母计较,和宋扬无声对视了一瞬后,宋扬朝乾清宫外候着的谷荔道,“去,告诉太医院,上至院长下至医员,即刻动身去三郡王府。” 此话一出,太后绷紧的身躯才松懈了几分。 李瑾玉让人给太后沏了杯茶,宋扬看着那杯茶,心道:【还是小皇帝坏,不给太后喝安神茶,让她喝提神茶,太后今夜怕是难眠啰。】 话虽这么说,宋扬还用扇子扇了扇热茶,嘴里还温声提醒太后,“太后娘娘趁夜赶来,未曾披上斗篷,喝口热茶驱驱寒罢。” 太后朝宋扬投来感激的眼神,喝了口茶后,又想起了什么,朝着宋扬急道,“让那些太医院的人以叶迟太医为首,让叶迟太医放手去治成玉!” 宋扬看向李瑾玉,李瑾玉朝他应了一声,示意他去传话。 宋扬心里还在嘀咕:【叶迟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一边使坏一边获得太后的信任,原本还在担心太医院里可能真有妙手回春的人物,以叶迟为首,说不准能治好的都治不好了。】
第107章 回天乏术 沈齐婳入宫那年是13岁。 彼时皇帝宠爱皇后,两人诞下一子,虽不是长子,却是李朝备受期待的嫡子。 故其呱呱坠地之时,便被封为太子,并起名李瑾玉。 瑾字带王,亦为美玉。从名字便可窥见皇帝对皇后与太子的看重。 早年,李瑾玉便受尽了先皇的宠爱,还有先皇亲自教导功课,并在十岁便参与政事。 有皇后与李瑾玉比着,沈齐婳比谁都明白,自己从一入宫就输了。 她不是被皇帝放在心尖尖上皇后,生下的孩子自小也在太子的阴影下长大,名为“成玉”,可沈齐婳觉得自己的孩子本就是玉,何须成玉。 沈齐婳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孩子与自己一样,一辈子被别人压上一头,只能仰仗他人鼻息过活。 故,她自诞下李成玉后,便端起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面上对皇后掏心掏肺,对太子呵护备至,一度成为后宫表率。 不仅与皇后有着亲昵的姐妹之情,更是在皇帝心中烙下温柔懂事的印记。 但她私下悄悄为儿子勾结朝臣,在他人引荐认识了奇人异士张游北,又将此人介绍给了老国师,想从里到外抓住李朝的命脉。 她费尽心血,筹码了大半辈子,终于找到机会将皇后毒杀了。 皇后临死之际,竟还特意将沈齐婳叫到床边,言辞恳切地请求她能在自己死后,好好照顾辅佐自己的亲儿子。 沈齐婳戴了半辈子的面具,在皇后奄奄一息之时,忍不住以胜利者的姿态露了几分出来。 她捻着手帕捂唇笑道,“皇后娘娘,您终于要死了啊。” 看惯了沈齐婳温柔模样的皇后愕然,面上的温婉尽数褪去,皇后中了毒,说不了话,但是眼底都是疑惑,似乎在问沈齐婳,她到底是谁。 沈齐婳这辈子都没笑得那么开怀过,她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皇后额头的细汗,低声说道,“多谢皇后娘娘的垂爱,皇上信我,太子敬我,你死了,我终于可以替你享受这荣华富贵了。” “哦,对了,”她在皇后耳边道,“你这身子不是生病,是我下的毒。十几年了,我终于把你盼死了。” 沈齐婳把皇后梳妆台上的金玉簪子簪到自己发髻上,对镜照了照,觉得满意极了。 她身心愉悦,说出来的话却无半分温度,“你想让你儿子当皇帝,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彼时沈齐婳有高人的卦象告知她,李成玉是帝王之命。 盛妆浓抹的沈齐婳站在皇后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容憔悴的皇后,那张震惊、愤怒、痛苦的脸,一点点失去生气。 看到她的手不甘地垂在床下,沈齐婳冷笑一声,把发上的簪子随手丢在梳妆台上。 就在沈齐婳正准备出殿去喊人之时,明明应该死去的皇后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带着刺骨的寒意盯着沈齐婳,这一瞬间,皇后竟不像一个病重之人,倒让沈齐婳想起了自己第一眼见到皇后之时,她是那么端庄温婉,面容姣好。 沈齐婳被这画面唬到,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停下脚步之时,竟听到皇后用平静且清晰的声音问她,“如今这一切,都报应在了你的亲儿子身上了,婳儿妹妹,你知错了吗?” 皇后话音刚落,沈齐婳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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