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啊少爷,你可真是……” 在你身边呆久了,小爷都成圣人了! “给我上!谁活捉的人最多,问到的口供最丰富,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证据更多,通通有大赏!” 小爷今晚高兴,没有利争,没有外财,也愿意撒钱! 江湖人怎么了,天下需要江湖人!商人怎么了,商人也不个个都奸诈坑人,世间离不了商人! 而且多可笑不是?所谓的娘娘教,说是为了女子所建,祸害的却都是女子,真正决定组织方向的是男人,出来打架的,也是男人。 …… 京城,同一轮残月下。 “……娘娘教,洛兄可听说过?”谌永安给好友洛林昌斟了杯酒。 洛林昌双手枕在脑后,双眼放空,躺在天井摆烂:“别跟我说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这几天地里忙的,感觉一辈子的农活都忙完了……我的脑子和我的手脚,都已经不会动了。” 谌永安:…… “你不是最喜欢种庄稼?” “你懂什么。”洛林昌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喜欢是一回事,摁着你非得干是一回事,就比如你爱吃红烧肉,让你天天吃顿顿吃别的什么都不准吃,你不会吃到吐? “小少爷真不是人啊……明明长的那么乖巧可爱,竟然好意思逮着我这个老头子这么使唤……好意思一下子教那么多东西,让我忍不住挨个试挨个看……” 老头眼里都快没光了。 谌永安:…… 他出狱后很忙,升了官,案前一堆事,洛林昌也很忙,根本没时间见面喝个小酒吃个饭,可洛林昌在做什么,遇到了什么事,他一直都知道。 “知道你开心了。” “开心个屁!”洛林昌腾一下坐起来,双目炯炯,“那小少爷就是个黑肚皮!总是用最乖巧的笑容说着最吓人的话,偏偏你还不知道他在套路你!你反应过来要骂他吧,他总能摸准你是渴了还是饿了,适时送上来,让你张不开嘴;你吃完喝完想骂他偷懒吧,人比你下地还快;你想摆个谱倚老卖老指点小辈几句,豁,他比你懂的还多;你终于想到法子整治他了,他反倒跑没影了,也不知去哪里了,危不危险,你说气不气人!” 谌永安看好友骂一句精神一点,再骂一句再精神一点,骂完气势如虹,还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这不是很好?田里充满希望,未来越来越好,百姓们有了盼头,就不会出现娘娘教的事了。” 百姓其实是最容易满足的人,他们要的真的不多,只要日子能安顺平和,只要能吃到饭,累一点苦一点都没关系。 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希望’二字,能好好活着的希望。 洛林昌:“什么娘娘教,你这说了半天,娘娘教到底是什么?” 谌永安:“一个邪教,打着予人希望的招牌,实则培植人心的贪婪,以善良皮相包藏祸心恶行,各地财粮受其祸害良多……不知何时自民间生发,如今在外地泛滥成灾,因侵入京城时间太短,遂很多人尚不知晓。” 不对劲。 洛林昌审视好友:“你这么晚不睡觉,非要拉着我喝酒,怕不是担心自己困顿睡着,以此举让自己保持清醒?” 谌永安:…… 洛林昌皱眉:“你要做什么?” “我一个刚调入三司的人能做什么?”谌永安垂眸,看着尚未动过一口的酒盏,酒液映着月亮,虽残,但足够光亮,“自然是等着消息进京。” 那必将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足以倾覆某些力量。 …… 温阮万万没想到,会在泗州,杨肃府邸遇到邾晏。 他听到苍昂哨音,知道苍昂又有新发现,欲往某方向一探,他便开始配合,说逛园子,其实是将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好让苍昂那边行事顺利。那个杨肃派来给他‘指路’,实则观察试探使绊子的管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奈何他本身也没想做什么坏事,真就是胡乱瞎逛,遂这管家也没招。 苍昂效率极快,没等他逛多久,就有新的哨声传来,他略作思索,随手扯了枚叶子给南星,装作一时兴起,要为难下人的样子,让南星吹叶子做出回应,告诉苍昂只顾那头就可以,益松雪这边,他来想办法。 解决管家也简单,直接让南星打晕藏到一边就行了,至于后半夜或明天被发现……关他们什么事?他们还要问,为什么说好的引路管家,突然跟他们玩捉迷藏失踪了?有这么待客的么? 他带着南星,迅速去往内院方向,奈何晚了一步,杨肃安排好下面的事,开始整活,已经架着益松雪离开,去往阁楼了。 温阮当然立刻跟上,想看看杨肃要干什么,也要准备好,伺机营救益松雪。 暗夜是杨肃的保护色,同样是他和南星的保护色,杨肃故意走烛光看不到的地方,让人不会留意到益松雪的异常,他和南星自也隐藏在暗影里,不会被他发现。 至于益松雪为什么那般配合……真就乖顺安静被架着走,不慌张,不挣扎,也不试图说话,自然是闻到了不太熟悉,但记忆里非常深刻的淡淡香气,转角不动声色回头时,认出了温阮。 他尽量避开身边人的视线,悄悄用手对温阮打了手势,告诉温阮不要担心他,他有保命手段。 是以温阮也并不着急,谁知那道门敲开—— 竟然是他的未婚夫? 王爷?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莫非六殿下封王了,就在他离京这些时日? 这是好事啊! 温阮离开京城之时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现在姿态自也舒展,微笑着走过来,十分惊喜:“殿下!” 邾晏淡淡瞥了蓝田一眼。 很快,也没说话。 蓝田却能从这隐晦的优越眼神里领会到,自家主子在说——看,我就说他想我了。 温阮是真的挺高兴,围着邾晏转了一圈:“您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方才一直在这里么?” 看到桌上空空,除了茶具什么都没有,再看看邾晏衣服上的褶子,鞋底的微灰,明显在这里坐了非常久,甚至急匆匆来的。 “您饿不饿?要不要我陪您吃点东西?” 话刚出口,想起在来峰山山洞里六殿下的社死包袱,极度要脸,温阮又立刻改了口风:“呃,其实我方才……只吃了两个螃蟹,还没吃饱,这里的螃蟹真的很好吃,您也尝尝? ” 少年显而易见的开心,弯弯笑眼里满是他的影子,不知怎的,仿佛日夜兼程积累的疲惫瞬间被抚平,邾晏看着温阮,竟然说不出别的话:“好,本王也饿了。” 这本是非常寻常的对话,随时随地,任何人家都会发生,这么正常,才不正常。 蓝田心内震惊良久。 不会有人懂他这一刻的心情。 自十三年前开始,主子就再也没有正面表达过自己的诉求,所有想要的,不管渴饿,美丑,任何东西,只要是主子很想要的,他都不会自己说出来,他认为那是一种脆弱,想要什么何需言说,自己去取就好了,如今竟然…… 竟然能如此坦诚的说饿了。 蓝田深呼吸平复心情,感激的看向温阮。 温阮得到确切答复,见邾晏没再说话的意思,已经开始愉快安排:“南星,扶益大人下去,请大夫来,好生照顾……蓝田?” 蓝田超大声:“在!” 温阮:…… 你们跟在殿下身边伺候的,声音都这般洪亮的? 可眼下也没有能用的人,而且邾晏身边的事,还是他的人最合适,温阮微笑道:“可否劳烦你亲去厨下看看菜?哪些菜色殿下喜欢,你当最了解。” “少爷放心,我马上就去!” 蓝田适时回了自家主子一个眼神,王爷放心,小少爷爱吃的属下早就打听过了,一定备好! 他一点都不担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点本事用不上场,这可是富庶的江南,巨贪杨肃的宅子!这都玩夜游了,厨下能食材不足,做不出菜? 必不可能么。 杨肃:…… 我呢?在我的家,用着我的阁楼,马上要吃我家厨子做的菜,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杨大人作陪吧。” 温阮客气了一句,邾晏没说行,也没说不行,那杨肃哪敢上桌,只能低眉顺眼陪站在一侧。 酒菜很快备好,摆了一桌,不算满满当当,但足够两个人吃,色香味俱佳,尤其温阮说的螃蟹,一下子上了八只,分量只有多的,没有不够的。 杨肃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怕不是……看走了眼,小看了这位至今没告诉他名姓的少爷? 这哪里是不受重视,这是重视的不得了好么! 王爷都亲自给他布菜了……还不满这边伺候净手的人节奏不对,伺候的不好,亲自拿湿帕帮少爷擦了手! 这哪里是交情匪浅! 两个人没怎么说话,吃饭气氛安静圆融,平静安和的好像是寻常人家,可又有点不一样,互相看的眼神……尤其王爷看向少爷的眼神,看上去好像很平静,跟看别人没什么区别,可你就是觉得有区别,不对劲。 杨肃解读不出来,他虽然有妻妾儿女,但他并没有谈过恋爱…… 不是,你们就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么!外头打起来了啊,那么大动静,你们耳朵都聋了么,还岁月静好的吃饭呢! 邾晏给温阮夹了一筷子菜:“尝尝这个。” 温阮乖乖接了,吃了,眼睛一亮:“唔,好吃!这是泗州的鱼么,怎么这么好吃!” 他在泗州多年,可泗州很大,他所在之地只是一个小山村,这么多年过来,不是不想享受口腹之欲,只是没那么好的条件,也没那么多的时间,重心注意力全在庄稼良种上,真的第一次吃到这种鱼,这种味道绝不是普通鱼,该是品种贵重,寻常难得一见的鱼! 他顺手就剃了个螃蟹,剥开分解的又快又好:“王爷快尝尝,这个螃蟹真的非常好吃!” 邾晏看的出来,少年是真心分享,尽管以往不怎么对螃蟹有偏爱,这一口,却觉有意外之喜:“的确好吃。” 杨肃:…… 不是,你们还吃什么螃蟹啊,没听见外头兵器格挡的声音么,被击飞的流剑都扎窗户上了! 温阮狠狠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责备大惊小怪什么,没见正吃饭呢么? 邾晏见温阮注意离开,更为凌厉的视线刮过来,直刮的杨肃头皮发麻,好像在说:不想活,现在就可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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