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晏嗯了一声:“继续。” “她要在泗州,做成这个‘功’?那必少不了和府尹杨肃打交道,二者利益之营,想来会谈很多交换条件,杨府尹可是个精明人,不‘趁她病要她命’才怪,必然狮子大开口,可她现在身处危局,不能再失去什么,所以要确保万无一失……” 温阮继续思考那个场面:“二人或许谈判拉扯,但冯姑子早已料到占不着便宜,筹码会给的很干脆,可她身上筹码着实已经不多,不能再失去……遂她其实并不是那么情愿给出去的,可能会回来取。” 卸磨杀驴,黑吃黑嘛,事办完,我掀桌不认了,你又能如何? 遂她今晚有很大可能会在这宅子里! 且杨肃可能也并未料到,冯姑子会杀回来,以自身行为,完完全全书写‘富贵险中求’五个字。 “冯姑子给了杨大人什么信物?” 杨肃:…… 他还真不知道!难道冯姑子还真在这里? 邾晏:“搜。” 蓝田立刻按住杨肃,将他从头到脚摸了一遍。 杨肃:…… “有个印章!”蓝田拿过来,呈给邾晏。 温阮凑近,见这印章小巧精致,有一个莲花浮雕造型……没跑了,这必然是娘娘教的东西! 现在好像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杨肃跪在地上,脸色惨白。 蓝田喝问:“这章子哪来的,做什么用,冯姑子都同你谈了什么,还不肯招么!” 杨肃冷汗涔涔:“一笔钱……一份政绩。” 泗州很大,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富庶,往北往西与其它州府相接的地方总是不算太平,都向往江南富庶么,日子过不去的百姓,总爱往这边跑,流民多了,府尹治理不好,引起民怨,民怨再变成山匪……政绩受影响可就大了。 本来娘娘教吸纳人,形势是很低调的,毕竟某个地方一下子丢那么多百姓,在官家那里不好交代,但这一次,冯姑子跟他说,可以帮他解决流民这件事,她全部弄走或全部杀了,不就没有流民了?没有流民,哪来的民怨,府尹政绩不就有了? 而冯姑子想要的,则是府尹这个保护伞,给予的各处通行特权,她有笔东西要截,保证处理好后路,不给杨肃添麻烦,只要杨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之后所得,还可与他分润。 为了取信杨肃,她还自己身份牌子——也就是这枚印章,给了杨肃。 这是教里专门为各出头领打造的东西,只要拿着它,就能联络所有教里打通的人脉,让对方给予方便。 温阮听着这些话,细思极恐:“冯姑子要截的那笔东西……是什么?” 他和霍二少这些天悄悄探访,查了很多,可就是没有冯姑子的消息,霍二少通商路,这又是泗州,算得上大本营了,怎么可能有查不出的事,可真就是没有,怎么想怎么怪异,到现在,他突然有了个方向…… 霍家做生意算得上本分,不是自家所涉,基本不插手,也不多问,可霍家这么多生意,早已深入民间各行各业,真正一点不涉足,沾不到边的,只有…… 杨肃:“盐。她要截官盐。” 果然。 温阮手都要抖了:“她好大的胆子!” 盐都敢碰?娘娘教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 “少爷莫生气,”蓝田见自家主子不动,赶紧给端了盏茶,“她得逞不了,王爷盯着呢。” 邾晏这才颌首:“她自以为计划详备,各处关节打通,最快退路也已经安排好,只要到这里,把杨肃身上的印章取走,最后一步要完成了——实则哪一个,她都办不到。” “原来殿下已经安排好了……” 温阮松了口气,微笑出声:“我就知道殿下厉害的!” 原来这里还有盐的事……当真是惊险。 杨肃汗如雨下,他到现在才发现,根本不存在什么秘密,所有一切,早就被简王殿下知道了……这到底怎么做到的,他跟冯姑子见面都没两天,短短时间,简王殿下从京城来,怎么能知道这么多,又哪来的人手,又是查又是控制? 这一刻,他对座上人充满了敬畏。 也在这一刻,他知道这回逃不过了,他必死无疑。 “王爷既然已经铺开了天罗地网,何苦要演这一出?”杨肃眼神愤恨,“非要看我像跳梁小丑一样丢人现眼么,为何不早早告知,干脆把我拿了!” 温阮噗的笑出声:“你这人可真好笑,我们想抓你,还提前布了局,为什么要告诉你,让你警惕当心,好反抗么?” 杨肃:…… “呵呵……哈哈哈哈……”杨肃突然发笑,笑的挺吓人。 温阮:…… 吓疯了? “王爷以为这样就完了么?”杨肃眼底泛出红色血丝,抬头看向邾晏,“我或许是行事不密,终叫人给害了,可万事得给自己留退路,我是知道的,王爷要不要猜一猜,方才在楼下花厅里,我给这位小少爷吃了什么茶?” 温阮一怔。 他今天带着目的来的,当然不会随便吃这里的东西,是确认过同一壶倒出来的茶水,杨肃自己喝了,没事,他才也喝了两口的,难道里面有毒! 邾晏却老神在在,锐利视线盯回杨肃:“那杨大人要不要猜一猜,你这壶茶,本王换过没有?” 杨肃:…… 他惊恐的看向温阮,这位小少爷一如进园子的最初,眉目纯澈干净,不见半分迷蒙,精气神还在,只是脸颊因方才饮了酒,被激起一小片绯色,整个人看上去并无不适,也没有哪里难受。 哪里像中毒的样子! 简王竟然连这步都算到了? 他闭了闭眼,认命了,只咬着牙道:“你们抓不住冯姑子的,她很厉害——” 话音刚落,门就被敲响:“禀王爷,人抓住了!” 杨肃:…… “确实同杨大人不可同日而语,耽误了本王这么久。”邾晏平静话音里充满讽刺。 杨肃已经闭上眼睛,不想面对这一幕。 蓝田已经过去开门,一个舞娘被推进来,跪在了地上。 温阮:“原来她扮成了舞娘啊。” 怪不得他认不出来。 他没见过冯姑子,只从霍二少那里看到过画像,可女人妆一浓,可以直接变成另一个,他能认出来才有鬼。 今日府中有宴,杨肃喜欢排场,琴曲歌舞都有准备,他之前就被迫看过一段舞,跳舞的姑娘们都身材婀娜,舞姿优美,个头还差不多,冯姑子能成功混进这里面,大约本身也是有点技能加身的。 莫非也曾经是教中圣女?就是用来安抚人心的那种圣女,只有一个名头,实则秘密被收往不同方向调教,冯姑子学过跳舞? 那她的经历…… 温阮不敢往好方向想。 冯姑子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双手被绳子反绑在背后,头发微乱,钗掉了一根,脸上的妆也有点花,呼吸急促,看得出疲惫感,但她似乎并没有害怕,还笑了:“京城新封的简王爷,不受人待见的六皇子……你以为你现在,就算赢了?不,我告诉你,还差得远!” 温阮拿起那枚小印章,晃了晃:“好像差不多?” 冯姑子眼神瞬间凶戾,想往前扑,拿回自己的东西,却被摁的死死的,动不了,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你不是很得意?别以为他跟你有婚约,就是真的喜欢你,那都是装的,演给你看,也演给所有人看!他十三年前就敢在皇上面前杀人,四年前在后宫皇子所有人围追刺杀的局面下还能脱身,这样的人怎会没势力,没野心?” 她满心怨毒似要从眼睛里射出来:“你被骗了,你只是他利用的工具,呵,世间男人都一样!” “没关系。” 温阮看着她,慢条斯理道:“我也是男人。” 冯姑子:…… 温阮:“王爷既然没要你性命,你就有活下去的机会,立了功,许会考虑特赦,你要不要好好想想,说点合适的?” 冯姑子静了一会儿。 “天地熔炉,世间皆苦,三千红尘,都为孽障,何必贪恋?” 她突然微微一笑,齿间用力,一抹血线从唇角溢出。 “不好,她服毒了!南星,快!” 温阮着急,所有人都着急,但已经来不及,冯姑子身体开始抽搐,眼神开始涣散,是很剧烈的毒,救不回来的。 “唯……唯我圣母……莲绽……”她双手颤抖着,努力伸往身前,似要合十,最终还没碰到,就滑了下去,“泽……泽世……” 温阮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邪教,这么大劲的么! 押她进来那人立刻跪下请罪:“属下已检查过,她齿间并无毒囊……” “是血。”邾晏眸底深黑,“她的血,有毒。” 有些用药养出来的血,是不能吃的,关键时刻咬了舌,疼不死噎不死,也得毒死。
第47章 可爱,想亲 泗州边缘河道, 赤江龙蹲的脚都麻了。 “……什么嘛,说让我好好盯着,结果什么都没有?那老子还蹲个蛋!” “老大, 要不要来点酒?”跟着值夜的小弟悄悄凑过来, 试图表点心意。 “酒你奶奶!”赤江龙一脚过去, 精准踹到小弟屁股, “干事是干事, 休息是休息,规矩都忘到你姥姥家了?都听你们的, 帮派还混不混了,功劳还抢不抢了!” “嘿嘿……要不说您是老大呢,就是通透。” “嘿个屁!给我精神点!” “是是,老大放心,我就那么一说,没带酒,”小弟挺直腰板,展现自己非常良好的精神状态,“要不是跟着老大, 我们这群瞎混,没准脑袋早掉了, 那天还在少爷跟前丢那么大人,少爷大度,才没有——” “少爷是大度,所以咱们才更得懂点事……” 话没说完,赤江龙突然站了起来。 小弟也跟着紧张了:“怎, 怎么了?” 赤江龙摸出刀,咧开一嘴白牙:“还真叫昂爷说着了!你去, 后头招呼兄弟们过来,蒙上脸,悄悄的,咱们拉几条船过去!” 有人要在这河道过,那不得给点买路钱! 赤江龙决定截他娘的。 这一刻,他不是漕帮人,只是江湖上的正义之士,这几条船偷偷摸摸小心翼翼,还挑这种时候行船过道,一准没憋着什么好屁,不能叫下游的百姓们遭殃,兄弟们操心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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