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正悄悄偷看的温阮看向霍二少:“这是谁?” 霍二少更意外:“难道不是你请来镇场子的?” 温阮:“……我都不认识,怎么请?” “我倒是能认出来,”霍二少早在来京城之前,就收集过京城官场资料,认过画像,“好像是参知政事经吉经大人,看上去位高权重,实则所有权力都在上官中书令,袁魏昂袁大人手里把着呢,他没什么实权,练就了一身和稀泥的本事,任何场面到他面前,都能平息下来,遂皇上也算看重……” 温阮懂了:“那还不快开门?” 不管巧合还是有意,和事佬都来了,还不借坡下驴,把这坎迈过去! 霍二少也机会,伸手就推开了门,大踏步走出去。 邬复一看到他,立刻道:“来人,给我抓——” “邬大人且慢,”霍二少抬手,“大人今日上门捕我,敢问可有文书?” 邬复:“自然有。” 霍二少:“证据?” 邬复:“有举报者供状,手印。” 霍二少:“证人呢?” “都死了,”邬复盯着他,“本官无处查对,只能拘了你去,还望配合,若查出无罪,自会放你归来。” 温阮走在霍二少身后:“我记得上次户部谌大人的案子,邬大人当堂审的那么清楚,都没有立刻还谌大人清白,当堂释放,反而将人押回了牢房,道所有应尽程序都走完,才能释放,怎么今日连人证都没有,算不得铁证凿凿,就敢上门抓人,还说查出无罪就能释放这样的话——难道不应该是确认人有罪,才可以抓?” 霍二少冷笑:“邬大人这规矩突然改了,因我是普通百姓,人微言轻,受欺负了也说不出话,还是这‘证人’来头太大,连邬大人这样的官都惹不起,只能先抓了再说?” “官府做事自有规矩,就算你——”邬复眯了眼,看向温阮,“就算你是温国公府小少爷,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温阮:“邬大人何出此言?我等区区小民,怎敢置喙刑部规矩?只是曾听闻,京城地界,第一个失踪的织女已有一年之久,之后其他织女陆陆续续失踪,尤其到了最近,一年下来竟失踪了三十多人,失踪的姑娘都是家里氛围不好,或因一些难以言说的理由独居偏僻之处……为何当时不管,偏到现在,才突然查了?” 邬复:“失踪之事无人报官,官府不会知晓,此次乃是有人实名举报——” 温阮:“程序走完,这个实名举报的证人就死了?” “放肆!”邬复今天处处碰壁,气的不轻,“我乃朝廷命官,岂能由你随意质疑轻视,来人——” 就要喊人扣押温阮。 霍二少看到这个场面都迷糊了,轻轻撞了撞温阮肩膀:“他怕不是……还不知道你身份?” 阿阮可是要和六皇子成亲的人,是未来六皇子府的主人之一,整个京城谈六皇子色变,没人敢招惹,同样,六皇子的枕边人,谁敢动? 温阮:…… 他虽没有想仗人势,但这个人势,还真偏偏就在他手边,偏偏…… 人竟这个时候到了。 邾晏突然骑马冲过来,由远而近,人群流水般让出来一条道路,他直直冲到了圈子最中心,勒马停住,随意扔了件东西到温阮怀里:“拿着。” 温阮下意识伸手去接,发现是……一个小罐子?长条的圆柱形,不大,精致小巧,竹子削的,雕刻了图案,看上去……不知道做什么的。 霍二少小时候招猫逗狗,淘气事干的多,一眼就瞧出来了:“蛐蛐罐?” 温阮:…… 虽然不知道六殿下为什么送这个,但,收起来吧。 一看就知道没那么喜欢。 蓝田实在没眼看,就说吧,放心不了一点。 果然不行。 邾晏决定回去就把方锐绑起来倒吊在树上,再给他布一个六象杀阵,好好磨练磨练他的杀敌心志。 “怎么回事?”他下马,走到温阮前侧,遮挡了邬复视线。 邬复只好快速把事情说了一遍,看不到温阮,就直接点了温国公府小少爷的名讳:“……此子出言不逊,藐视官威,照律例,该要下狱治罪!” “我呸——” 蒙韦仪先啐了他一口:“分明是你不懂民生,不懂吏治,身为朝廷命官,不理解百姓生活,身为刑部主事,思想僵化顾自抓人,任谁劝你都不听,还责敢说话的人出言不逊!” 邬复:“我有文书流程,如何不对——” “诶两位两位,别又吵起来嘛,”经吉又端着圆圆笑脸过来劝架,意有所指,“六殿下还在呢。” “我又没骂人,如何出言不逊藐视官威了?”温阮绕过邾晏,就想继续和邬复杠,这是造谣!当官的还说谎造谣,颠倒是非黑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邾晏伸手去拉,没拉住,人走的太快,只能往前一步,继续拉。 温阮皱眉回头:“嗯?” 邾晏轻轻摸了下他后颈:“莫急,我不听他们说,听你说。” 这是一句很寻常的话,温阮却不知为何,心头一暖。 他其实很少有冲动的时候,今日这种程度,不应该到他的临界点,可他似乎有点冲动了,是因为身边站着这个人么? 以往,他很少,却冲动起来干的事,一向很难,要费尽心思,苦口婆心,因为别人不一定会信他,他需要说服,需要智慧和策略,可这个男人轻而易举站到他身边,轻而易举说了这样的话…… 非常偏心,眼神专注,好像其它一切都不重要,眼前此刻,自己才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 哪怕说出来的是什么稀奇古怪,有违常理的话,这人都会无理由相信一样。 “也没什么可说的……”温阮低眸,意识到,六殿下能在这个时间赶到,定然是收到了消息,“你应该都知道了。” 邾晏嗯了一声:“所以你觉得,此刻该怎么解决?” 温阮早想过了:“案子肯定是要好好查的,不追出源头,姑娘们失踪的事就会一直存在,得从根上解决,官府既有程序存在,就该严格按照办,就如手续不齐,没走完,就不能放清白之人离开牢狱,证据不齐,也不应该随随便便就抓人,开了这个头,后面便会出现更多层出不穷的潜规则,届时全部都先抓人,再找证据查案,官府公信力何在?” 查案靠的是真实的行动,不是嘴架,遂接下来的努力得落到实处,眼前乱象得快快过去才好。 可怎么过去? 邾晏:“很简单,阿阮只需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人。” 温阮:…… 这么简单粗暴的么? “有用?” “阿阮试试?” 温阮闭了闭眼,算了,就当玩游戏:“邬大人要抓就抓,反正我不日要同六殿下成婚,丢人的是六殿下!” 邬复一愣。 “滚!”邾晏手一挥,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护卫过来,一人架住他一只胳膊,愣生生给他架走了。 正主不在,还吵什么?有什么热闹可看? 温阮:…… 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其实你早就看邬复不顺眼了吧? 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温阮还真没想到,感觉确实……有一丢丢爽。 霍二少很懂眼色,朝邾晏行了个礼,悄悄瞟了眼温阮,给了一个彼此才懂得挑眉坏笑,正色道:“此事既牵涉到织女,我霍家义不容辞,这就帮忙去查。” 方锐也在外围给了好兄弟一个鼓励眼神,这次他没迟到,看了个全部,瞧着好兄弟还有点面嫩,耳根都红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男人你为什么不用?要大用特用,物尽其用嘛! 蒙韦仪是个横脾气,刚才架吵的畅快淋漓,很爽,现在情绪十分稳定,没跟谁别苗条的心,过来规规矩矩给六皇子行礼告辞,慢悠悠走了。 经吉也跟着行礼告退,不过眼神微微一扫,不经意掠过了温阮。 竟然能驯服这位殿下……他应该没看错?身量偏瘦,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身上衣服穿的随意,并不富贵,鞋子上更是,还沾了泥灰,这种泥可不是城里哪都能踩到的,这是田泥,这位小少爷竟是个朴素实诚的,已经同皇子有了婚约,还愿意下地作活?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立刻散了,没谁敢再吱声。 被送回去的路上,温阮领悟了一点:“殿下喜欢别人怕你……是因为,害怕是一种力量,对么?” 约束的力量。 邾晏:“你喜欢么?” 温阮摇摇头:“还是没那么喜欢。” 邾晏:…… 所以,你喜欢什么? 一路走回去非常安静,六殿下不说话,温阮也不说话,两人就是单纯结伴走路,没有任何沟通…… 六殿下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小少爷喜欢什么,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表达。 第二日,温阮去了庄子,没回国公府,第三日起床,推门出来时,收到了一份大惊喜,自己未婚夫送的礼物—— 一个死人。 邾晏把潘鹏杀了,尸体放在他门口。 温阮:…… 所有人为之震惊。 方锐第一个憋不住,跑去质问六皇子:“你怎么回事,我好兄弟人还没嫁过来,你就先欺负威胁了?” 邾晏老神在在,觉得自己的礼物非常好非常合适:“阿阮上次所有受的委屈,皆由潘鹏起,潘鹏这几日从牢中越狱,暗搓搓要蹲阿阮,想报复,阿阮已经有两次差点遭遇,阿阮明辨是非,嫉恶如仇,一定很想让他死。” 方锐吞了口口水:“所以你就把人杀了,放到阿阮门口?” 邾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放到他门口,让他亲眼确定,他怎会放心?” 方锐差点就被说服,晃了晃脑袋:“不行,这不对,应该关照他喜好习惯,照顾他衣食住行——” “那不是下人的事?”邾晏慢条斯理,“若连这都做不好,他用着不顺手,下人也该杀。” 不远处侍立的蓝田:…… 方锐同情的看过来一眼:“也不是这么……” 邾晏:“阿阮想做一件事,我替他清道,让他事做的顺利,才是如他的意。” 方锐:“那阿阮要是不知道潘鹏要害他呢?要是不知道殿下这份苦心呢?” “为什么非要让他知道?”邾晏淡定,“这难道不是我的事?” 方锐:…… “那不管怎么着,殿下也得让他知道,你看重他,喜欢他,他才会以同样心意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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