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看向秦刀—— 秦刀就一句话:“行里规矩,秦某不便多言。” 周氏与小卢对视一眼:“秦掌柜这就不太厚道了吧?” 秦刀面不改色,一脸不会给任何人留情面的样子:“意外之事,非秦某所能辖。” 别人意外看到你们干的脏事,我管不了,但问我,我就是不说。 小卢氏叹了口气:“既如此,大嫂,我们就别想都留面子,替别人遮掩了吧?” 周氏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知道怎么接茬还是旁的原因,没说话。 小卢氏便继续道:“阿阮,好孩子,方才你大伯母顾及旁人面子,有些话不方便说,现在看,倒没必要替别人瞒了,那个张管事,的确犯下了错事,而今已押在国公府柴房——” 当然没有,但可以立刻押。 “他言看你不惯,又被你那长随南星欺负过,经他人指使,犯下错事,指使他的人是谁,目前我们还没问全,只知那些捣乱的人里,叫什么毛三的,是这个人的人,问这种小混子话,秦管事该不会也不允吧?” 小卢氏声音温温柔柔,眼神却很有力度:“我们国公府在京城,还是有些姻亲故旧的,总不能什么面子都不给。” 周氏颌首:“是这个理。” 她视线滑过温阮,胜券在握,成竹在胸。 你非要闹大,也不是不可以,国公府会教你,这是谁的京城,你纵有点本事心眼又如何,国公府偌大的关系网,只要舍得砸钱出去,收拾你个小孩还不容易? 她们出门前就已经安排下去,帮忙的人很快会到,恐怕那时就算温阮怕了,想退,也容不得他退了。 也是时间太短,她们只知道有人从中作梗,搅了她们的局,却不知道是谁,逼着秦刀给这个面子,秦刀其实也不怕国公府,给不给面子无所谓,但似乎他今天很闲,很乐意挣这个砸楼钱,说了句你们可别后悔,还真叫人去帮忙查了—— 很快查出,是于振,二皇子的人。 周氏和小卢氏当场就眼前一黑,怎么又牵连到了二皇子! 这叫她们怎么不后悔!她们真的只是想教训一下小辈,又没干什么丧良心的事,怎么就…… 再看秦刀现在的神情,就更明白了,这人坏着呢,就等着看这个笑话呢,看她们怎么下台!真的确定,要得罪二殿下么? 这……想要找人背锅,却发现踢到铁板了?? 乐丰楼热闹整这么大,很快达成人传人现象,不但大家里三层外三层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还很快传到了外面。 话题中心的二皇子在干什么呢?在准备和三皇子战斗。 他得了个消息,三皇子竟然拿到了谌永安丢失的印信! 老六怎么回事,这般靠不住!是嫌他没送礼物么?可往年老六从来不过生辰,甚至忌讳别人说起恶月的最后一天,怎么这回老三提了一嘴,他就这么重要的东西都随便舍了? 事态急转而下,老三顺水推舟计划提前,说是今天就要去福隆钱庄兑票! 邾宾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绝不可坐以待毙,只能迅速应对,就算仓促之下自己得不到好处,也绝不能让老三得了好! 正盯着好弟弟呢,听到下面人来报,说了这事,邾宾好悬众人面前骂脏话:“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他恨不得立刻杀了于振那没用的东西,就现在,马上! 可他走不开,温阮他想要,这里的正事更重要,不能不顾—— 只能委屈一下小少爷了,事后在想办法描补。 “你找个人去那边应付一下,”邾宾吩咐陈亘,“找个会说话的。” 一旁边临街茶楼里,靠窗雅座,蓝田也低声和六皇子说了乐丰楼的事。 邾晏这才知道,那日从山里出来后,温阮并没有来得及休息,就被扯进这些脏事烂事里,可能到现在,也没好好闭过眼。 “竟这般被人欺负……” 还有他的好二哥一份。 邾晏起身:“走。” 蓝田:“殿下决定了?” 邾晏随便丢了枚铜钱接住,根本没看是正是反:“天意说,帮帮好三哥。” “汪!” 黑狗追上去,被邾晏踢了屁股,委屈的嘤呜。 “你找师牧云去,他爱看热闹。” “呜汪汪汪!”狗子骂骂咧咧走了。 蓝田怔了一瞬,看热闹的意思是……让师公子帮忙? “那边不是还有方小侯?” “等他?”邾晏眼皮微撩,“看他迟到么?” 蓝田:…… 倒也是。 “我我去——” “你不必了,”邾晏凉凉瞥他一眼,“太蠢。” 蓝田:…… 终归消息送慢,让主子记恨了。 记住了,稍后正事完了,得记得去领罚。 还有,国公府小少爷的消息优先级调整,放到第一级—— 这条必须狠狠记住! 乐丰楼里,二皇子的人到了,陈亘派去的是自己的徒弟,这人果然非常会说话,过来直接和国公府的人对骂,用词又阴又损,对女眷这么不礼貌,愣是让人挑不出大错,还丁点不波及温阮,顺便择清楚二皇子,总之所有事里,二皇子仁爱有礼,小少爷温阮无辜可怜,最坏的就是国公府,做长辈的不但护不住小辈,让孩子受欺负了,还去攀咬别人,纵观京城上下,没谁家会这样转着圈丢人的! 周氏和小卢氏只恨踢到了铁板,二皇子不好得罪,真要豁出脸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女人总得能到点好处,可跟二皇子,谁敢来这套?这不纯纯交恶了,以后还想不想在京城贵圈混了? 锅甩不出去一点,还得让人记恨,面子里子钱……哪哪都落不着好! 周氏牙都要咬碎了,恨恨瞪向温阮,这哪里是什么血亲嫡少爷,这是讨债鬼吧,这么能折腾! 温阮本没想说话,见她瞪,就必须得说了,慢条斯理:“我本以为是外面谁做坏事,有意欺生,前些日子回府,长辈们说过,不会允许自家孩子在外面被欺负……这话说的挺对,我人微言轻,外面认都不认识,自不会欺负。” 会欺负的,都是自家人。 “呀,好热闹啊。” 师牧云摇着玉骨描金扇,带着大黑狗懒洋洋走过来,扇子刷一收,扇柄轻敲掌心,“我最喜欢看吵架了,好玩,爱看,别停。” “汪!” 黑狗凶巴巴吼着,冲进乐丰酒楼,围着温阮转了几圈,贴着他的腿,朝外面呲牙。 师牧云大家都熟,京城有名的风流才子,混迹鸿胪寺,最喜欢挑战难度,比如人人不喜的六皇子,他偏要靠近,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快就死,大约他长得还不错,琵琶骨可以,还有对护短的爹娘,现在还没被六皇子弄死。 黑狗,大家就更熟了,那是六皇子养的狗,通人性,也傲气,等闲不搭理旁人,不离开六皇子左右,今天竟然站到了国公府小少爷身边?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六皇子—— 师牧云:“继续吵啊,怎么停了?” 温阮感觉有些微妙,他不认识师牧云,但带着六皇子的狗来,想必是六皇子的熟人,狗子就更别说了,是条好狗,对自己很好,这般鼓励莫非是—— 六皇子那边有什么事,需要利用他造出来的声势,拖一拖? 他还真就慢条斯理开口了,节奏拉慢:“总之今日这事,我必是要究个结果的……” 师牧云一怔,旋即笑开。 这位小少爷,是个妙人啊。 怪不得六殿下喜欢。 “让我看看是谁在为难温国公府!” “当我们不存在是吧!” “小辈不孝,就该直接拉了关祠堂,惯子如杀子,疼爱不是这么疼的!” “要我说,跪祠堂还是轻了,不若直接报官,关了下狱!” 周氏和小卢氏出门之前安排的人终于到了,但……晚了啊。 两人对视一眼,没人会想得罪二皇子,现在再加个六皇子,拽着别人一起丢脸……因为这一出,又得大出血。 更难的是,不止如此,她们出门前通知了很多人,还有很多人没到,想必是在路上…… 关键现在还没法派人出去通知,人们都看着呢。 除非…… 二人眼珠微颤,反正她们是尽力了,看后面人怎么出手吧。
第27章 我的事,你也配问 乐丰酒楼热闹的不行, 什么报官坐牢的话都吵出来了,越聚越热闹,吸引了全京城的人视线, 另一边, 角逐也正在进行中。 福隆钱庄前后门, 左右两边的暗巷, 二皇子三皇子的人早已经杠上了, 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这边警告你别搞什么小动作, 我盯着你呢,另一边讥讽我就是有本事搞,你能奈我何。 三皇子邾甫低调走小门,进了钱庄贵宾茶室:“……听说我的兑票有问题?” 他个子很高,长眉细目,嘴唇很薄,脸颊也薄,内眼角下勾,搭配上鹰钩鼻, 长的再好看,再面带笑意, 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精明感,很锐利,让你不敢招惹。 钱庄掌事金明汗都要下来了:“这……三殿下,我们钱庄出去的兑票,都是做了特殊防伪的。” 意思是, 您带过来的那些没有,没有, 就是假的。 邾甫掀袍,坐在茶桌边:“那是你们的问题,日前说有票就可以,现在又不行了?” “怎么能说是别人的问题呢,”有人打帘子,二皇子邾宾也懒洋洋进了茶室,“分明没拿到真东西,过来明抢,却怪别人看的太清楚,不兑你这假票?” 邾甫别说行礼,屁股都没抬一下,薄凉眼神扫过去:“二哥倒是清闲,今日不在你那群党羽幕僚前装仁善宽和了?” 邾宾微微一笑,坐到他对面:“没法子,这不是忙着要管弟弟,有人不懂事,不讲理,坏皇家名声,我这做哥哥的,总得教化一二。” 邾甫似乎早料到邾宾会来,每逢有事,他在意之处,这位好二哥必要堵截,早习惯了,不再理会,只看着钱庄掌事金明:“你我皆知这批银打哪来……你不必吓成这个样子。” 他直接往桌上拍了一样东西:“兑票不行,这个,总可以吧?” 长方形细条,黑底金字,上面的字清晰明显——户部,谌永安。 这是谌永安的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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