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些走神,一直在想容千珑渗着血水的肩膀,又想起盛怒之下打了他两个耳光。有些不耐烦的说:“等大宴上朕自会解释,朕还有折子要批,晚些再去看你。” 晚些就到了三日后,宫宴几乎所有皇室宗室都到了场,他们多少了皇宫中多了位皇子的风声,但是当朝皇帝自从赵太傅离朝后便愈发强势,没人敢来问。 大宴设在傍晚,下午女眷便已经入宫拜见中宫,与皇后一同游园赏花。 此时宫中的花并非开的最多最艳的时节,聪明人都知道此次宫宴并不寻常,言语间都很小心。 容千珩始终跟在皇后身后,梅琴将斗篷递给他,朝他使眼色。 他自然懂得梅琴是要他去帮皇后披斗篷,唱一出母慈子孝的戏,但他此时心里很乱。 直到梅琴第三次碰了碰他,他不得已面露微笑,上前去将斗篷披到了皇后身上。 皇后轻轻扣住肩上的斗篷,在众女眷注视中回头对他一笑:“本宫的好儿子,千珩,你去寻你大哥,同他一起上宴。” 容千珩不想去找容璟,但更不愿意留在这里,听不认识的人说着无聊的恭维,便行礼告退。 皇后淡淡的看了竹书一眼,竹书点头退下,默默在远处跟着容千珩。 她跟的远,行动谨慎。但容千珩感知敏锐,知道有人跟着自己,只不过不在意。 容千珑这三日都有些心不在焉,尤其到了大宴这日,从晨起便时常走神。 偏偏他有心掩饰,与寿丰下了大半日的棋。早膳时容璟想亲他,被他用手捂住嘴幽幽推开。 他们闹了别扭,三日前容千珑带着容千玳逛东宫,因秦皎兮随口一句差八岁,引得容璟唯恐自己陷入危机。 倒不是真的丧心病狂到忌惮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而是不喜欢容千珑的注意被别人占去,容千玳提醒了他,这宫里的皇子不止他和容千珑,即使除了容千珑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若是人人都打着联络兄弟亲情的名义来接近容千珑,容璟饭都不想吃了。 他自以为说的小心:“五皇子还小,正是淘气的时候,你离他远一些,免得他没轻没重磕碰了你。” 容千珑满不在乎:“千玳没有那么淘气,也没有坏心。我见到他就想起了小时候的我,我想你陪我,却又嫉妒你,你越忙我越气急败坏,你越觉得我无可救药。” 容璟怔住,他哪里有觉得容千珑无可救药? 更要紧的是,容千珑已经在把容千玳当成小时候的自己怜惜了。 “明日你念书,不准再去瑞云宫。否则连五皇子认识的字都要比你多了。” 容千珑目瞪口呆,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容璟。容璟以为他因为不能去瑞云宫而冷脸,两人都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但白日里再别扭,用膳时容璟照常为他夹菜,劝他多吃些清淡滋补的菜肴。晚上睡到一张床上,还是要紧紧搂着。 门廊小内官进来报:“四殿下,珩殿下来了。” 容千珑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珩殿下是容千珩,容千珩是庄泾肋的赐名。 容千珩的到来,就好像容千珑害怕面对心事化成具象。他手微微一抖,棋子落在棋盘。“请他进来。” 容千珩这些天被逼着来过东宫,皇后想让他与亲兄长亲近,但他每次都是在墙根地下站一会儿再回去,竹书看见后告诉皇后,皇后也没有拆穿他。 今日还是有一回进院,容千珑起身,皇子与皇子见面问候也有礼要行,但容千珩进屋后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自己坐了。 容千珑便也坐下。 从庄泾肋到容千珩,他变了许多。见多识广与人打交道久而久之练就出的游刃有余似乎消失了一半,神色多了些被愚弄的敏-感,好像随时都会发怒。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容千珩说。 容千珑点点头:“若是你举止有度,不再让我感觉你在轻薄我。” “你…”容千珩嗤笑一声,一时无言以对。 他总觉得容千珑似乎不太一样了,一时口不择言:“从前还能容忍我,现下是身世说清了没被逐出宫,便不需要讨好我了?” 寿丰蹙眉,想说什么被容千珑悄声扣住了他的手臂。 “原来你知道我在容忍你。”容千珑似乎有淡淡笑意。 容千珩一怔,他有些摸不准容千珑的笑是什么意思,是在怪他还是没有怪他。 “你不用对我有敌意。”容千珩强撑着说:“我从未对皇上说过不准你在宫里,况且我曾在寺院照看病中的你,亲手喂你喝过汤用过药膳,你即便不感激我,也不该这般态度。” “抱歉。”容千珑站起身:“我记得你对我的好,佛门之地煮鸡汤喂我。我对你也没有敌意,我只是不知道你还愿意同我说话。” “那…”容千珩才有些笑意的嘴角顿时收起,他目光聚在门口,逐渐变的阴郁。 容千珑顺着他目光看去,容璟关上门,“若是再让我听到一次你对他说抱歉。” 他没有说下去,容千珩腾的起身:“我走了。” “站住。”容璟在他擦肩而过时攥住他上臂:“是母后让你来东宫?那便一同去大宴,不愿意也给孤忍着。” 当着容千珑的面,容千珩被容璟这种语气训话自然不爽快:“谁同你一起去?” “孤是你亲兄长。”容璟不仅不松手,还抓他更紧:“即便你不稀罕,也是事实。若是你老实,自然各不相干,若你因些压不住的情绪和不成熟的念头,去做别人手中的刀,别怪孤…” “哥。”容千珑轻轻握住容璟的手腕:“哥,你去换身衣裳,早些过去吧。” 有些话说的太难听也不好,容璟停顿了几秒后松了些力气,几乎是同时容千珩便甩开了他的手。 容千珑站在原地等容璟去更衣了才追出去:“庄…千珩,你慢些,我跑不快。” 容千珩停下脚步,对容千珑说:“这样的兄长,你是如何与他相处的?像是我天生的冤家,我惹过他么?” 惹过。容千珑没说出口:“哥哥就是性子冷些,熟悉了便好了。” “谁稀罕。”容千珩看着容千珑的目光柔和了:“难不成你也被他这样训过?” “我被他拿戒尺罚过。”容千珑说:“希望你听了之后能好受些。” 容千珩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他动手打你?”目光从容千珑清澈的眼眸看下来,纤细脆弱的脖颈下是单薄的身-体,简直难以置信容璟会对这样柔弱的人动手。 简直无耻。 容千珩下意识握住容千珑的肩膀:“他打你哪里?” 容千珑不以为意:“就是手心,背,还有…没有了。”容千珑觉得有点丢脸,想起了小时候无所畏惧正面顶撞容璟的自己。简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还爱偷偷哭的小混蛋。
第66章 (二更) 竹书站在不远处,看着忽然扳住四皇子的新四皇子,眼睛疑惑的转了转,又紧紧盯着,发现新四皇子奇怪的伸手抚了抚原来的四皇子的背。 ? “他连你都打?”容千珩大吃一惊:“我哥哥的身子,全家就差将他供起来了,别说打,碰都不敢碰,生怕碰坏了。他居然还打你。” 容千珑无所谓的笑笑:“是我有错。” “你这样软的性子,能犯多大错?”容千珩似万般不理解。 “就是…”容千珑尴尬笑笑:“之前也不是…” 容璟已经换了衣裳,并为穿太过正式的太子服制,三人一同往大宴去。 大宴上已经落座了许多人,皇后刚带着诸位女眷过来,正是宫人引路稍显混乱之时。容千珑轻轻拉了下容璟的衣袖:“王公贵族齐聚,就要宣布我是只杜鹃了。” 容璟垂眸看他神色,只见他目光淡淡的扫视殿上众人,容璟有些惊讶,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对他的无所谓,居然连自己都打趣儿上了。 “后悔么?” 容千珑摇头:“不后悔。”反正事到如今,确实没人顾得上容璟要娶谁做太子妃了。 皇后瞧见他们,“千珑千珩,到母后这儿来。” 容千珑眼神一亮,脚步轻快的走过去,相比起他的毫不犹豫,容千珩则有些迟疑。 皇后鼓励似的又朝他招了招手,容璟索性从身后不动声色的推了他一把,外人看着容璟只是离他很近却看不出他的动作,只有容千珩差一点跌倒,只好假装若无其事朝皇后走去。 皇后握着他两人的手:“千珩,同寻常家宴一样,不拘礼节,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吩咐宫人。千珑,过会儿你同千珩坐的近,照看着些。” 容千珩似乎想到什么,答应后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容千珑,容千珑说:“放心吧娘亲。” 容璟的位置与皇上最近,往下皇子按年纪依次排开,容千珑主动坐到容千珩下位。众人都看着混进皇子座次中的生面孔。 皇后另一边则是女眷,一片香气中并未有人窃窃私语,也不往皇子那边多看。 正常的开宴流程,众人敬酒过后,皇上才淡淡提起:“当年皇后与朕得上天眷顾,得了四皇子。只是当时朕根基未稳,宫中也不十分太平。” 众人听到这句“根基未稳”都有些发怵,皇上鲜少提起自己初登基时的血雨腥风,都知道要有大事说,极大可能便是多出来的皇子。 有人猜测那是皇上哪位兄弟的遗腹子,如今朝堂平稳,皇上也上了年纪,所以接进宫来换个好名声,他们做宗室亲戚的跪地磕头,或举杯对饮,恭维一句皇上仁慈。 果然皇上看向过去:“千珩,朕的四儿子,生的同他大哥有几分相似,果真是一母同胞,但脾气却比他大哥还要像朕。” 大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心中跺脚呐喊,一母同胞?居然是皇后生的!四儿子?那位为了治先天不足劳民伤财的四皇子又是谁? 据野史记载某朝有双生子不祥之说,所以有人已经忍不住在容千珩和容千珑两人的脸上反复打量对比。 根本不像。 “千珩。”皇上唤他:“来朕身边,今日到宴的都是自家人,给他们瞧瞧你,免得外头见到了不认识亲戚。” 容千珩不卑不亢的上前,站在皇上身边行礼后面对众人微微颔首。 有人已经认出他面熟,半晌之后抖着胆子说:“皇上,臣忽觉殿下有些像…”卫国公府的二公子庄泾肋。 “像太子。”皇上虽然笑了两声,却似警告:“只是不比太子沉稳,仍是孩子心性,还年轻,朕不急着磨练他,在纵他几年。” 容璟偏过头去寻容千珑,似有所感,两人对上目光后都半天没动。直到容千珑朝他笑笑然后低下头。 他笑的淡然却说不出的好看,容璟却没有放松下来,反而觉得揪心。 二皇子容千琮的生母薛淑妃起身敬酒:“恭喜皇上皇后寻回了四皇子,只是宫中已经有位四皇子,日后要如何区分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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