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臣手持长弓,骑在高头大马上,看见两个学生狼狈的模样,目光一沉,神色微凛,比月色还冷。 祝青臣?祝、青、臣! 那个他从没放在眼里的学官? 所以他没去南屏县上任,他也没死,他是去…… 紧跟着,祝青臣身边的人淡淡地开了口。 “祝卿卿,剧情设定是他中了一箭,擦破点皮而已。你怎么没瞄准,扎在他肩膀上了?” “这有何难?再来一箭就是了。” 萧长旭的眼睛睁得更大,岐王…… 祝青臣身边那个人是岐王!他也没死! 萧长旭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可是容不得他多想,祝青臣便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搭弓引弦,再次对准了他。 李钺骑着马,与祝青臣并肩而立。 他抬起手,把祝青臣弓弦上的箭往外推了推,耐心教他:“这样,瞄准。” 萧长旭连滚带爬地冲上前,想要捡起地上侍卫的佩刀。 可是他还没跑出去一步,“嗖”的一声,又一支竹箭扎进他的另一边肩膀,打得他身形一晃,连连后退。 “唉——”李钺叹了口气,一脸惋惜地摇摇头,“祝卿卿,又扎歪了。” 祝青臣勾了勾唇角,淡淡道:“那就再来一箭,直到擦破皮为止。” 这可是“火葬场”剧情的要求,他们必须满足。 今天就算把萧长旭扎成刺猬,也必须满足他擦破皮的愿望! 反派系统终于回过味来:“不是,你俩搁这儿点我呢?” 两个人都没理会它,李钺拿起自己十石的重弓,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铁箭:“我试试。” 这回是“咚”的一声巨响。 李钺皱眉,疑惑地看着手上的弓箭。 不是,他还没射箭呢,难道他终于练成了“隔山打牛”? 只见萧长旭跪倒在地,似乎已经晕死过去。 祝青臣蹙眉,将手里弓箭丢给李钺,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台阶。 “祝卿卿,说不定他是装晕,回来。” 李钺不放心,连忙把弓箭交给副将,扶着腰间佩刀,跟了上去。 月色清冷,祝青臣跨过门槛,来到两个学生面前。 两个学生都狼狈极了。 林星还好些,额头上的大包好了,结果方才与萧长旭搏斗,脸上又被瓷枕的碎片划出一些细小的伤口。 谢明月就更惨了,脖子上是深深的掐痕指印,嘴角淌着血,左边脸颊上是高高肿起的巴掌印,甚至渗出了血丝。 林星看见他来,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老师,我还以为我们要死了……” 谢明月哑着嗓子,同样喊了一声:“夫子。” 祝青臣定定道:“有老师在,不会死的。” 祝青臣认真地看着他们,似乎要将他们脸上的伤看清楚,随后绕过他们,在萧长旭面前停下脚步。 萧长旭瘫倒在地,看不清脸,更不知是死是活。 祝青臣和李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李钺会意,一伸手,揪住萧长旭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顺便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一拗腕骨,直接卸掉他手里紧紧攥着的碎瓷片。 李钺把碎瓷片丢得远远的:“别装死。” 萧长旭纹丝不动。 祝青臣回过头,看了一眼谢明月脸上的巴掌印,转了转手腕上的皮质束袖。 下一刻,同样一巴掌,狠狠地落在萧长旭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萧长旭被打醒了。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在装晕。 他抬起头,尖叫道:“贱人!你们都是一伙的!禁军在哪?救驾!快救驾……” 祝青臣又看了林星一眼,随后按着萧长旭的脑袋,对着墙壁,狠狠一掼,砸得他眼冒金星。 就你打我学生耳光是吧? 就你掐我学生脖子是吧? 就你给我学生脑袋上砸一个大包是吧? 萧长旭站也站不住,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瘫在地上,像一团渣滓。 这回是真晕了。 祝青臣把人丢开,抽出手帕,嫌恶地擦了擦手。 林星和谢明月站在旁边,对上夫子的目光,不自觉站直一些。 我们很乖! 祝青臣换上笑容,温声道:“宫里现在乱得很,你们两个跟紧老师,别走丢了。等安定下来,就让太医来给你们看看伤。” 两个学生齐齐点头:“是。” “对了,明月,把你的君后凤印带上。” “是。” “杨公公,有劳你老照顾一下他们两个。” “是,学官放心。” 祝青臣转过头,敛起笑容,将手里手帕团成一团,丢在地上。 他快步走出宫殿,冷声吩咐死士。 “把萧长旭带上,去勤政殿!” * 勤政殿。 天下政令,皆由此出。 掌握了勤政殿,就掌握了整个皇宫。 掌握了皇宫,就等于掌握了全天下。 月黑风高,老鸦嘶鸣,宫道晦暗狭长。 百来个死士,脚步整齐,气势汹汹。 祝青臣穿着正红的官服,只用皮质束袖扎着宽大的衣袖,分明手无寸铁,一副文弱学官模样,却还走在最前面,不像是来造反的,倒像是进宫来游玩的。 李钺同样身着常服,按着腰间佩刀,面上带血,与他并肩而行。 林星与谢明月乖乖跟在他们身后,对视一眼,只觉得安心。 再后面,两个死士架着已经昏死过去的萧长旭,拖着他往前走。萧长旭额上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宫道上连成一串。 守在勤政殿外的侍卫,远远地看见一行人,如同黑云压境一般,迅速靠近。 一时间竟慌了手脚,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为首的侍卫将手按在刀柄上,定下心神,大声询问:“前面是谁?干什么的?” 祝青臣掀起衣袍,快步登上台阶,却一言不发。 侍卫更慌乱了:“谁?此乃勤政殿,你等再敢上前,罪同谋逆!” 祝青臣不予理会,脚步不停,步步登阶。 侍卫握着刀柄,连连后退。 一路来到侍卫面前,祝青臣看着他,面不改色道:“陛下命不久矣,我等来勤政殿处理后事。” 侍卫大惊:“什么?你们……你们要造反……” 话音未落,李钺抽刀出鞘,干脆利落地将侍卫砍翻在地,一脚踹开勤政殿殿门。 身后死士一拥而上,迅速解决剩余侍卫。 进殿之后,两个人分头行动—— 李钺四处翻找,不多时便找到皇帝印玺、国库钥匙和兵权虎符,各种要紧物件。 祝青臣则在皇帝处理政务的桌案前坐下,用檀木镇纸整平丝绢,研墨提笔,开始拟旨。 ——罪人萧长旭,弑君杀父,残害手足,戕害功臣,贬斥诤臣,折辱世家,为祸百姓,人神共愤! ——今天降神罚,及幡然悔悟,特下罪己诏,以谢朝臣百姓。 ——今特传岐王入京,共商大事。百官悉听,不得有违。 不消一盏茶时间,祝青臣丢下笔,李钺拿着玉玺,在绢帛上盖下清晰的印章。 这下这封诏书,在朝堂上,就具有绝对的效力。 祝青臣和李钺造反,在法理上,就是绝对的正义。 噢,现在不能叫“造反”了,应该叫“清君侧”。 “侧”不发音,“清”的是皇帝本人。 正巧这时,萧长旭悠悠醒转。 他被两个死士丢在角落里,一抬头,看见李钺和祝青臣正坐在自己的皇帝宝座上,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圣旨、自己的玉玺,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爬上前,怒吼道:“你们在干什么?大逆不道!住手、住手!” 李钺经过他身边,一脚踩在他的手臂上,把扎在他肩膀上的竹箭拔出来。 连血带肉,萧长旭惨叫一声,马上就没声音了。 祝青臣把圣旨交给死士:“交给尚书台,让他们连夜昭告天下。” 转过头,祝青臣又朝站在一边的谢明月招了招手。 “明月,你来下旨,以君后的身份,向宫中众人解释一下今晚发生了什么。” “夫子,今晚发生了什么?”谢明月还有些没回过神,“我……我是问,应该怎么写?” 祝青臣回头看了一眼,萧长旭垂着头,气息奄奄,眼看着又要晕死过去。 在萧长旭晕过去之前,祝青臣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先帝荒淫无道,突发急病,命在旦夕。岐王与岐王妃奉诏入京,坐镇宫中。’” 萧长旭隐约听见祝青臣这一番话,又来了精神,“噗”的一声,吐了口血。 谢明月疑惑:“夫子,敢问……岐王妃是谁?” “就是我。”祝青臣语气不改,继续道,“‘宫中众人不必惊慌,各自留守殿中即可。若有不听凤令,轻举妄动、散播谣言者,杀无赦!擅自离宫者,斩立决!’” “好,我明白了。”谢明月马上学着祝青臣方才的模样,在案前坐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开始拟旨。 萧长旭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眼中怒火熊熊,似乎要烧到祝青臣身上。 他还没死呢! 岐王和他奉的什么诏?镇的哪个宫? 下一秒,李钺伸出手,和刚才一样,把萧长旭另一边肩膀上的竹箭拔出来。 “闭上你的狗眼,谁让你这样看祝卿卿的?” “啊——!” 又是一声惨叫,萧长旭眼睛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谢明月坐在案前拟旨,祝青臣就在旁边看着,觉着还行,没大问题,便从殿中拖了把太师椅出去。 太师椅架在勤政殿前,四十九级石阶上、正中间,能够俯瞰整个皇宫。 祝青臣在太师椅上坐下,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一晚上没休息,他得歇会儿。 李钺就扶着刀,像守护神一般,站在他身边。 两个人都抱着手臂,如出一辙的严肃神情,连压下去的嘴角弧度都一模一样。 不多时,便有死士陆续来报。 “报——回王爷、王妃,宫中武库尽在掌握!” “报——回王爷、王妃,宫中禁军全部投降!” “报——回王爷、王妃,八道宫门皆已落锁,每道宫门五十死士看守!” “好。”祝青臣微微颔首,淡淡道,“让将士们去武库装备兵器,一件不留;死守宫门,任何人不得进出;清点禁军,派人看守,若有异动,就地斩杀,不必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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