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要关头,还是不要惹恼萧长旭为好。 萧长旭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又厉声道:“抬起头来。” 林星抬起头,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谢明月见情况不对,轻咳两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陛下,正事要紧,还是先去看看岐王吧。” 又是一声冷笑,萧长旭瞧了他一眼:“你倒是护着他,怎么?这几日教他规矩,教出感情来了?” 谢明月垂首:“臣不敢,只是不想叫岐王府那边久等,平白叫旁人议论。知道的说,岐王府的人一到,陛下便准备过去了,不知道的,还当陛下……” 萧长旭没等他说完,便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谢明月握了一下林星的手,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跟了上去。 来到停灵的宫殿,众人俯身行礼:“参见陛下,参见君后。” 萧长旭不置一词,径直走到停在宫殿正中的棺材前。 车马劳顿,未免多生事端,岐王府众人便将棺材钉死了。 萧长旭伸出手,按在棺材上。 他分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身边宫人却忙不迭劝道:“陛下节哀。” 萧长旭连演都不愿意演,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岐王的棺材板:“把钉子撬开。” 宫人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没敢应声。 “把钉子撬开,朕要亲自看看。” 萧长旭抬高音量,再重复了一遍。 说完这话,他便背着手,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是。”宫人不敢违抗,只好让侍卫上前开馆。 谢明月与林星站在一边,同样有些紧张。 虽然有些不敬,但这是确认岐王究竟如何的最好办法。 长钉钉得紧,要撬开棺材,还得费一番功夫。 萧长旭等得急了,皱着眉头道:“直接把棺材劈开,等会儿换一个不就得了?” “……是。” 于是侍卫们又拿来斧子,开始劈棺。 一时间,满殿寂静,只有斧子狠狠砍在棺材上的声音。 “邦邦”几声巨响。 不知过了多久,侍卫禀报:“回陛下,劈开了。” 萧长旭猛地回头,谢明月与林星也悄悄抬头,朝棺材里面张望。 上好的黑木木材被劈成一块一块的,散落满地。 棺材之中,锦被华服,金银器皿。 华服包裹之下,是一具不成人形的尸体。 林星看了有点难受,干脆躲在谢明月身后。 谢明月早有准备,但是看见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心里发憷。 萧长旭瞧着尸体,甚至往前走了两步,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不过可惜,岐王去岐山许多年了,他也没见过岐王,辨认不出。 萧长旭盯着尸体,盯了好一会儿,忽然笑出了声。 好啊,死得透透的。 他转过头,吩咐侍从:“再找个棺材装起来吧,丧礼就按规矩办。” “是。” 萧长旭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谢明月与林星。 “你们两个的病,看着是好些了。” 谢明月心中一惊,连忙道:“近来天气冷热不定,太医早晨来看过,只说还是反复,须得多吃一阵子的药。” 萧长旭皱着眉,探究玩味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 谢明月心下不安,又用帕子掩着嘴,轻轻咳了两声。 林星配合地帮他拍拍背。 谢明月行了个礼,又道:“既然已经来看过了,臣便先行告退了。”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萧长旭今日偏偏不肯放他们走,故意问:“你二人病了有十来日罢?怎么总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谢明月定下心神:“是臣无能。” “朕看是太医无能。”萧长旭扭头吩咐宫人,“去,让太医去寝殿候着。” 谢明月与林星无法回绝,只能跟着萧长旭回了寝殿。 萧长旭坐在高位上,盯着太医给谢明月和林星诊脉。 所幸他二人早晨来时,都吃了药—— 夫子给他们的药,剩的不多了,只能省着点吃。 而且,给他们诊脉这个太医,也是谢明月提前打点好的。 他二人有风寒的症状,太医只要把病情说得厉害些,便足够了。 萧长旭不耐烦地等了一会儿,便问:“如何?” “回陛下。”太医起身回话,“近来气候有变,时节反复,君后与林公子本就风寒未愈,病情加重,也是寻常,还须安静将养,切勿劳累,更不能劳心劳力。” 萧长旭反问道:“是吗?” 他这一问,太医反倒有些沉不住气,语气也有些飘忽不定:“是……” 下一秒,萧长旭直接问:“他二人何时才能侍寝?” “这……” 此话一出,谢明月和林星都被吓了一跳。 林星猛地抬起头,谢明月还算稳得住,赶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有大的动作。 太医回头看了一眼他二人,迟疑道:“总还要再过一个月才是。” “还要一个月?”萧长旭又问,“就没有药方能让他们两个快些好?” “这……”太医额上沁出冷汗,已有些应对不暇,“自然是有。” 他自觉说错了话,连忙又道:“只是那些虎狼之药,用在君后与林公子身上,只怕不好。若是身子亏损了,日后更不好侍奉。” 萧长旭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默了半晌,才摆了摆手:“那便罢了。” 太医总算松了口气:“多谢陛下,臣告退。” 谢明月也牵着林星,站起身来:“既如此,臣也告退了。” “明月。”萧长旭喊住他,“朕喊了乐师舞姬过来,你可要留下,与朕一同乐一乐?” “方才太医才说,臣须得静养,只怕不能陪同陛下赴宴了。陛下若是觉着无趣,臣派人去请玉兰他们过来。” “那林星呢?” 林星学着谢明月的样子,同样婉拒:“奴也无力赴宴。” “那便罢了。”萧长旭这回没有再多说什么,“下去养着罢,朕晚上再去看你们。” “是。” 两个人好不容易才从皇帝寝宫里走出来,只像是历经了千难万险,胆战心惊。 林星小声问:“谢明月,你有没有觉得,萧长旭今天不太对劲?” 谢明月颔首:“是。” “他总抓着我们不放。”林星皱起小脸,“你说,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我也不知。”谢明月顿了顿,“这阵子得更加小心了,别再出门了。” “好。” 两个人走回关雎殿,正好与男宠们迎面撞上。 这阵子,萧长旭又陆续带了不少人回宫,有的和谢明月一样,是世家子弟,有的是宫外的乐师。 擦肩而过之后,林星回头看了一眼。 他疑惑道:“萧长旭已经有这么多男宠了,为什么总是盯着我们两个?” 谢明月了然:“天下尽在掌握,他当然更想得到还没得到的人。况且,他们都说,萧长旭最喜欢的人还是你。” 林星皱眉:“什么鬼?” 谢明月淡淡道:“他们同我说,萧长旭每次和他们一同饮酒作乐,都会把他们看成是你,喝多了酒,还会喊你的名字,有时还让他们学你的模样。” “哕——” 林星简直要吐了! 他捂着胸口,用力拍拍,给自己顺气。 谢明月也帮他拍拍后背。 “脏死了。”林星低声骂道,“我是说萧长旭。其他人没法反抗,不管他们的事,萧长旭真是脏死了。” 他宁愿用这种可笑的方式,去表现自己的“深情”,也不愿意把林星的功劳还给他,更不愿意向林星低头,说一句他错了。 他一边在心里深爱着林星,一边又寻欢作乐,夜夜不休。 这到底算什么狗屁喜欢? 两个人回到关雎殿中,侍奉的小太监马上迎上来。 “君后、林公子。” 谢明月看了看四周:“杨公公呢?不在殿里?” “君后前两日说,想要两本古籍,杨公公请在京的学官去寻,今日学宫来人说找着了,杨公公便去取了,大概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谢明月颔首:“好。” * 渐入夜。 停灵宫殿挂着白布,哭声不绝。 皇帝寝宫却灯火通明,歌舞不休。 萧长旭一手搂着新册封的男妃,一手按在膝盖上,和着乐声,轻轻敲打,如痴如醉。 忽然,门外传来通传声。 “陛下,礼部又派官员来了。” 萧长旭眯着眼睛,继续打着节拍:“进来。” 官员快步入殿:“启禀陛下,南屏县多等了几日,始终不见祝学官上任,南屏县不知如何是好,因此……” 萧长旭不悦皱眉,一把推开怀里的男宠,坐直起来:“芝麻大点的小事,回了回,回了回,到底有完没完?” 官员惶恐:“臣……” “就一个小小文官,也没派人跟着,这么久了还没到,不就是死在路上了?就按照死了办,再挑新的教谕,这点小事,不必再禀。” “是。” “滚下去。” 官员诚惶诚恐地下去了,殿中乐声继续,男宠重新依偎在萧长旭身边,倒了酒,递到他的唇边。 萧长旭接过酒水,一饮而尽。 另一个男宠不甘落后,同样端起案上酒樽。 萧长旭又一次趁着酒兴,将男宠搂入怀中。 可是这回,他的眼前竟鬼使神差地浮现出了林星的模样。 萧长旭闭了闭眼睛,眼前林星的模样越来越清晰,甚至因为林星与谢明月样貌相似,又将这人看成了谢明月。 他扯开男宠的衣裳,却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想到林星和谢明月,他的心总是痒痒的,不论再来多少个男宠,都抓不到痒处。 男宠见他停顿,欲拒还迎地看着他,柔柔弱弱地唤了一声:“陛下……” 萧长旭却猛地将他推开,坐了起来。 男宠疑惑:“陛下怎么了?” 萧长旭抹了把脸,却道:“下去。” “啊?”男宠愣了一下。 “下去!”萧长旭加重语气,“别弹了,全都下去。” “是。” 殿中众人退下,萧长旭坐在殿中,询问身后宫人:“关雎殿在做什么?” “回陛下,这个时候,君后应当已经睡下了。” “太医后来怎么说?” “太医说了,君后与林公子虽然风寒未愈,但若是陛下想要,也未尝不可,事后好好将养着,也就是了。”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萧长旭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背着双手,朝外走去。 “去关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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