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急着觅食,出去后没反应过来。”他笑眯眯弹了下鸟的羽冠。 “是吧?” 灵鸟眼睛亮了,高兴地点点头。 烤干羽毛,浑身蓬松的灵鸟还要往问泽遗身上蹭,却在看到兰山远目光的一瞬,踮起脚往后退了两步。 “啾!” 没等问泽遗招呼,它扑棱着翅膀,飞落到另一片屋檐下。 问泽遗啧声,笑着收回手:“之前给它开个松果,好歹会谢过我。 “今天怎么着急和我划清界限了?” 灵鸟低着头,佯装没听见。 兰山远冷不丁发问:“你很喜欢有灵智的鸟类?” 问泽遗不明所以:“我是挺喜欢鸟,不过有没有灵智都不打紧。” 他其实更喜欢猫,只是阆山的猫太少了,而且八成都是身长三五米,一掌一个筑基修士的斑斓大猫。 为了不让“大猫”把他当饭吃,问泽遗还是忍痛和大猫保持了距离。 兰山远颔首,却又不说话了。 “昨夜多亏了师兄。” 问泽遗翻着书,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他声音不大不小,混在雨声中显得朦胧。 “......我这才发现,双修的确有用。” 他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 他和兰山远的灵力契合度极高,所以灵修的效果比纸面描写得更好,甚至超过穹窿给的心法。 兰山远垂眸:“师弟是打算用双修之法?” 问泽遗看了眼远在角落的灵鸟,突然觉得它今日倒是真识趣。 “不是。”他轻声道,“我不愿同不相熟的修士灵修,可昨夜,师兄与我灵修时也很勉强。” 昨夜兰山远的态度他无暇细想,今早想来,愈发像是恐惧和他识海接触。 他习惯性把话说开,省得两边猜测来猜测去的。拖着拖着,保不准要拖到他去北境,又是彼此胡思乱想几个月。 没意思。 “我并非不愿。” 兰山远这回倒是答得快,像是慢一秒钟,就会陷入不安。 问泽遗终于看向他:“我知道师兄定然有苦衷,也知道师兄始终向着我。” 兰山远不善言辞又匮乏安全感,可对他好得掏心掏肺,问泽遗桩桩件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昨夜那急匆匆赶来的模样,更不像是作假。 一直以来,兰山远在用自己的方式朝他靠近,哪怕不得要领。 至少曾经的二十余年,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兰山远给予的爱像是会渗入骨髓,激烈、笨拙又潜移默化。 “师兄哪日乐意同我说苦衷就告诉我,不乐意,换个时候也行。” 兰山远像是松了口气,却也似下了决心。 “多谢。” 他没来由道。 “不过若是到了昨晚那种境遇,只能麻烦师兄帮我了。”问泽遗笑道,“可别把我推给谁,我受不起。” 一夜过去,他们身上还残存着对方的灵气,两厢交织,显得无声暧昧。 “我不会将你推给别人。” 兰山远的底气足了些。 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随着雨势变大,问泽遗感觉到不适。 “我煮了祛湿的茶。”兰山远适时开口。 “先回屋去。” “好。”问泽遗合上书,利落地起身。 风把灯笼吹得摇摇晃晃,临进屋前,兰山远伸出手去,施法摘下灯笼。 问泽遗这才发现,星黎草灯笼上绕着层灵气,原本只能算饰品的灯笼被兰山远施法,现在真能算上法器。 原来他昨夜出门,是为了加固灯笼。 若是在外面,哪怕万顷星黎草,都换不来化神术修的灵力。 法器哪能经不住风吹雨打,可瞧见兰山远分外珍惜,他并未多言,只是安静跟着兰山远进了屋。 本以为只是场下个半天一天的秋雨,谁知这场雨格外绵长,下了足足三天三夜。 第二天时,问泽遗就感觉到了异常。 这般下雨,和他之前突破时有几分像。 “师兄,你是不是又要突破关窍了?” 翌日,他在长廊处截住兰山远。 “是。”兰山远平静道。 “昨夜受的感召,刚打算告诉师弟。” “.......” 问泽遗掩下眼中复杂,笑道:“这次定能成功 。” 兰山远颔首:“我会尽力而为。” 问泽遗试探道:“如果师兄要突破,我理当是该回去?” 兰山远终究不肯教他置换的法术,且他提一次气一次。 可雷劫又不能用肉身挡,突破关窍时最好也别有外力干扰。 面对比他高半个境界的兰山远,问泽遗清楚自己贸然呆着,可能还会帮倒忙。 外面暴雨入注,草地上已经蓄起水洼。 “你可想走?”兰山远反问。 “不想。” 问泽遗坦诚道:“但我留着,怕是个累赘。” “你从不是累赘。” 听到他的回答,兰山远面上露出淡笑:“若是愿意留,就留下来。” “好。” 往后几日,问泽遗看着兰山远在小筑各处支起结界。 他从容不迫,全然不像是在渡个怎么都过不去的难关。 似乎对他来说,这压根算不上要紧事。 比起渡劫,兰山远对催问泽遗吃药更感兴趣 趁着雨弱时,问泽遗披上斗篷,替兰山远检查万年松附近的禁制。 连着几天的雨落下,持明宗的修士们也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 言卿收了问泽遗的消息,这些天盯着宗门内外格外紧。 “你要陪他渡劫?”谷雁锦的表情耐人寻味。 “也罢。” 她拿出药匣,又拿出一袋丹药:“把药匣给师兄,你自己收着这包丹药。” “师姐,我又不渡劫。” 问泽遗打开袋子看了眼,默默合上袋子。 “我知道,我这不是怕你被大师兄吓得晕过去,给你备的救心丸。”谷雁锦揶揄,“渡劫都要搭伙,你们怕是和那双头鸟一样骨肉连心。” “多谢师姐。” 雨隐约有变大的意思,问泽遗嘴角抽了抽,无暇和谷雁锦拌嘴,拎着药匣起身欲走。 “四师弟。” 谷雁锦的声音传来,这会不服慵懒,变得严肃:“大师兄这关窍屡次突破不得,会愈发难渡。” “此次雷劫,极易摧残他的心智。” “你既然要随他渡劫,切记要留神。” 雷劫比起摧残肉//体,向来都更摧残心神。 “我知道了。” 问泽遗回身冲她颔首,随后步入雨幕之中。 万年松下。 “师兄。” 问泽遗三步并做两步推开门,甩掉斗篷上的水。 兰山远在门口站着,不知等了他多久。 “又等我?”他笑着凑过去,“都说了不用等。” 兰山远只是将伞举高些,朝他偏了偏。 “我们快些进屋。” 一阵闷雷响起,问泽遗赶忙催促。 兰山远盯着他的手腕看,没看出红肿,这才别过目光。 来到兰山远的卧房,问泽遗将药匣搁在他桌上,藏起那包速效救心丸。 “这是师姐给的丹药。” “辛苦。” “禁制已经布置好,你先去歇着。” “我不累。” 兰山远压根不让他做什么,他这些天过得轻松。只是兰山远的劫难,还是压在两人头顶的阴云。 万年松附近百米,结界层层叠叠,像是被牢牢加固的巢穴,里面只容得下两人。 申时,天雷开始落在院内。 “师兄保重。” 其实居所内有术修修炼的地方,但兰山远却要在卧房里突破。 问泽遗待在隔壁,两人离得极近。 一道闪电划过,照得他半边脸苍白。 问泽遗端着药一饮而尽,琢磨不出苦味。 他又走出门去,检查了遍周遭。 “师弟,回去。” 隔壁传来兰山远严肃的声音,问泽遗应了声,飞速扫视周遭,这才不放心地返回。 他进屋的一瞬,落雷劈得更近。 问泽遗翻着手中剑谱,却难得地看不进去半分。 砚台里的墨已经干涸,他没了磨墨作画的心思。 雷声越来越重。 “系统。” 【宿主,怎么了?】 系统刚醒,就被闷雷吓得一激灵。 这雷声重得很,像是从隔壁传来。 “你说他会成功吗?”问泽遗语调平淡。 他放下书,随意塞到精致的雕花木柜里。 【按照我的数据库分析......不太行。】 系统弄清楚前因后果,遂小心翼翼道。 规则不会放过兰山远的。 前几次他渡劫到一半天劫戛然而止,想必这次到最后也大差不差。 兰山远现在做的,不过是无谓的挣扎。 见问泽遗看着窗外发呆,系统恨铁不成钢。 【宿主分明比我更清楚,为什么还要问呢?】 反复去了解一个残酷的事实,真的能让人好受吗? “你说得对,所以我得寻解法。” 问泽遗起身,换了本讲术法的道术。 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也该尝试,哪怕这次他阻止不了,下次也要找到办法。 他能突破,兰山远也一定可以。 系统沉默了会。 【如果宿主真的特别希望他平安,我也希望他平安。】 毕竟问泽遗,确实算个还可以的宿主。 一阵阵雷声中,再没了多余的声音。 问泽遗贴着墙,却听不到半点隔壁的动静。 没有兰山远帮忙讲解,他看深奥道书的速度变得极其慢。 隔行如隔山,这书对于剑修简直算得上催眠,可问泽遗毫无睡意。 在他勉强读到五分之一时,外面的雷声变小了。 他微微打开窗观察天色。 雨势没有减弱,但天变亮了,说明正在放晴。 天劫结束了。 确切来说,是中途停止了。 可这才不到一天时间,距离突破成功远远不够。 意料之中的结果。 雨丝落在问泽遗的手背上,穿过他手指的缝隙。 他收拾好沉郁的心情,心不在焉泡了壶茶。 他时时刻刻关注着墙外,但墙外依旧没动静。 问泽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搬了把椅子,就守在连通两室的墙边。 过了会,他拿书的手一顿,用手贴着墙。 隔壁终于传来了轻微动静,只是听得不真切。 又过去半刻。 “......问泽遗。” 这声音麻木异常,像是经受过重大刺激一般。 “师兄!”天劫已经终止了,问泽遗顾不得其他,赶忙大声喊,“师兄,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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