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不见了。” 扶风有些烦躁:“没了符,又被他拖住,不知道让他跑到哪了。” 寻常人压根不可能消失这么快,李全自己没修为,但背后有高阶修士在帮他。 “可也不算毫无收获,我们在路上找到了这个。” 他掏出一件斗篷,上头渗透着深重魔气。 问泽遗没来由觉得这魔气很熟悉,但他不想被魔气影响,就没贸然靠近。 少年比他们更加激动,嗅到魔气后睁着眼睛,大声喊道:“就是他,就是他!” “他是坏魔修,偷了我的东西。” “对,但他现在找不到了。”问泽遗半蹲下身,平视着坐在地上的少年。 “因为你拦着我们。” 妖族几百岁才成年,这鸟妖耳边还炸着绒,像是个半大的孩子。 但他坏了事,问泽遗自然对他也没好气,语调愈发恶劣,脸上阴云密布,隐有奔着吓哭孩子的趋势去。 少年盯着他阴冷的表情,像是被扎破的球,眨了眨金色的竖瞳,眼睛里突然蓄满了泪水。 他扁了扁嘴,号啕大哭。 问泽遗和修士们都呆住了。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要砍人,这也太不经吓了。 他们印象中的妖族,可没这般娇气。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怎么哄他。 问泽遗清了清嗓子:“你别哭了,也不是肯定找不回来。” 被半路拦截,他们都还没哭,还让这小鸟妖先急着了。 听到他聊胜无于的安慰,少年反倒哭得更加凶,不停吸着鼻子,眼泪像是开闸的洪水。 “呜呜呜......我把他放走了.......” 问泽遗被他哭得额头突突跳。 他打了个手势,让术修收起结界:“先带他去千丈巷外的客栈留宿,看这样子,他肯定知道些线索。” 李全是飞了,不过这小鸟妖也算个送来的线索。 “是。” 收获甚小不说,还被迫带回去个异族孩子,剑修们都垂头丧气。 扶风要把孩子拽起来,少年却拧着脖子,打着嗝躲开,满脸不情愿。 “我不要,我阿爹说了,你们人族,都是坏人。”他抽抽搭搭。 问泽遗向来对熊孩子没耐心,就算是长得好看的熊孩子也不行。 他终于忍无可忍,往少年肩胛又是一拍,随后又点了他腕上穴位,将他拖小鸡似得拖起来。 “你说得对,人族都不是好东西。” 拎着少年的衣领,他皮笑肉不笑:“所以你再哭,我就把你丢下河喂鱼。” 鸟妖最怕水,被他这么一威胁,少年果然安分了许多。 问泽遗的头终于止痛,他面色和缓,动作也稍微温和了些,把少年交给扶风。 “把他带上。” 暗巷中,一人倚靠在墙边,远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视线追随问泽遗的身影。 原本还是副游离的态度,可见到问泽遗对鸟妖态度缓和,兰山远的脸色微变。 他盯着问泽遗拽住少年的那只手,目不转睛。 一深一浅的瞳色醒目,兰山远的眼神冷得能淬出冰来。
第43章 旖梦 “几位是要住店?”掌柜小心翼翼看着来势汹汹的十来个男子,又谨慎瞄了眼被扶风架住,面露恨色的少年。 问泽遗给他施的易容非常潦草,仅仅只能让少年的耳羽和竖瞳不露出来,鸟妖原本好看的容貌变得不伦不类。 当然,他被打扮成这副模样,也有修士们故意的成分在里头。 怎么看都是群不好惹的怪人。 掌柜心下嘀咕。 问泽遗将钱袋放在柜上,掌柜愣了下,赶忙换上熟稔的笑容:“我们家客房空余不少,您想要几间?” “要六间,里头得有两张床。” 算上他和少年刚好十二个人,反正都是男的,两人挤一挤还有个照应。 “这......我们这庙小,就五间有两张床的,还剩了三个单张床的屋。” “前辈您住一间,我们弟兄挤挤。” 有年轻剑修赶忙道:“您随我们来已是辛苦,不能再委屈了您。” 问泽遗曾经是传说中的大人物,哪怕现在与他们共事,也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存在。 别提修士们歇息其实不用床也行,就算真的非要睡觉不可,在问泽遗跟前,谁能睡个安稳觉? “是啊。”旁边的术修赶忙附和。 “前辈安心歇息,若是有事,我们及时来通报您就好。” “行,那就要两个单床。” 在千丈巷走一遭,浑身沾着香粉味的修士们皆是心神疲惫,问泽遗想省下歇息的时间早些让大伙进屋,也就不再推脱。 “还有个问题,他该和谁同住?” 问泽遗看向妖族少年。 少年难过劲过去,生气劲又上来了。 “我不和你们住。” 他瓮声瓮气,皱着眉的委屈模样害得旁边的剑修差点气笑。 扶风忍着笑:“他随我住吧。” 少年修为不低,修为差的剑修未必能镇住他,由他看着正好合适。 “不要。”少年瞪着他,“坏人。” 扶风在剑修里算得上好脾气,被他明晃晃拒接,此时面上都挂不住。 问泽遗微笑着将肩上的剑卸下,让通判有意无意散发出灵气。 妖族对气息和术法最是敏//感,鸟妖看他的眼神顿时透露出畏惧。 果真是个魔头! 问泽遗丝毫不顾少年敏感的心思,威胁道:“若是不愿同扶风住,你今晚就随我住。” “听到没有?” 少年分明怕得要命,还是没忘记瞪他。 “大魔头。”他轻声嘀咕。 “我,我和他住,不和大魔头住。” “臭小子,你说谁是大魔头?” 有剑修忍不住,冲上来给问泽遗打抱不平:“我看你才是个尽干坏事的小混账。” “打住。” 眼见着少年要和剑修吵起来,问泽遗适时出声。 “有事回屋再说,免得让人看笑话。” 这话一出,两个剑拔弩张的家伙顿时像泄气攻击,悻悻低下头。 尤其是少年,脸憋得通红,眼睛里又开始蓄眼泪。 旁边就差摆个瓜子盘看热闹的掌柜浑身一激灵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这是诸位的钥匙,请收好了。” 他飞速点好住店钱,将依旧鼓囊囊的钱袋还给问泽遗。 剑修们迫不及待地散开,问泽遗从钱袋里拿出十文放在案上。 他指了指少年:“这是我远方亲戚家儿子,性子叛逆,又娇生惯养。” 问泽遗故作苦恼地指了指自己额角:“他这儿不太好,话都说不利索,您千万别介意。” “难怪。”掌柜恍然大悟,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他就说这乌泱乌泱一群人都人模狗样的,也不像会干卖小孩的勾当。 原来是混账孩子,理解,理解。 “你,你才脑子不好!” 少年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问泽遗暴跳如雷。 “您看。”问泽遗无奈。 “这又迷糊上了,我马上去管教他。” 再看向少年,掌柜面上是怜悯模样,压低了声音:“无妨,我这地方偏僻也吵不着人。” “真是苦命的孩子,你们辛苦了。” 莫名被打成傻子,少年气得双目赤红,却只能被憋笑的扶风架着,同问泽遗一起离开前堂。 走到处无人拐角,问泽遗卸去几人身上易容。 鸟妖耳羽炸着,显然还在气头上。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抿嘴不语。 问泽遗好整以暇:“你这岁数有近合体的修为,在妖族中都算天赋异禀。” “我猜,你的来历恐怕不简单。” 少年表情微微僵住,他极力想掩盖自己的慌乱,却在问泽遗跟前无所遁形,侧面证实了他来路非凡。 “不愿告诉我真名也无妨,但总得找个名字来喊你。” “这样,你且现取个,说什么我信什么。”他不紧不慢,“总不能让我们一直喊你鸟妖吧?” “我才不是鸟妖!”少年不满,心有余悸瞟着问泽遗的手,唯恐他又攻击自身要害,让他处境难堪。 “你们.......叫我丹阳好了。” “行。”问泽遗和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扶风,丹阳就交给你了。” “是,前辈。” 扶风得了令,赶忙带着丹阳离开。 丹阳还是副生无可恋模样,只是卸了武器之后他再怎么生气,也都只是像个徒劳扑棱翅膀的鸟崽。 为了方便有要紧情况及时支援,问泽遗的屋就在客栈一层,离大门最近的位置。 这家客栈是出了千丈巷后他们随便找的,条件只能算勉强过得去,床头木柜里的落灰没清理干净,惹得问泽遗打了两个喷嚏。 他写了封信传回持明宗。 信中拜托言卿去查有无叫丹阳的妖修,或是和这个词有关联的大妖家族。 少年妖修给的名字九成不是真名,但依照他直来直往又没城府的性子,“丹阳”这个化名极可能非空穴来风,而是也有渊源。 写完信,问泽遗走到窗边,推开破败的窗沿,将纸鹤方飞出去。 纸鹤高飞,在空中弯弯绕绕转个圈,突然折了方向,掠过一个瘦小羸弱的身影。 有异物擦过,那身影却纹丝不动。 要是寻常孩子,不说对纸鹤感到新奇惊喜,至少也会有些反应。 可这孩子像是没有知觉,依旧躲在墙根处。 纸鹤迷了方向片刻,又重新飞得平稳,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没事吧?” 问泽遗以为是自己术法不精碰到行人,赶忙轻声询问。 身影瑟缩片刻,等到问泽遗喊了第二声,才缓缓转过身来。 是个目测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但鉴于他太过于瘦小,问泽遗猜测他实际年龄还能大两岁。 男孩长相陌生,可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却让他感觉到无比熟悉。 问泽遗仔细想了想,才察觉到颜色不像,但轮廓极像兰山远的眼睛。 因为男孩身上的气质和兰山远截然不同,就连他一时间也没联想到一起。 男孩身上的气质说好听是阴郁,说难听就是死寂。身上没有妖魔的气息,可却透露出非人之感。 这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男孩没说话,只是往后退了几步,紧绷着腿,像是非常警惕。 “这么晚了,为何一个人在这?” 确认男孩没有修为,问泽遗又把声音放轻了些。 男孩转动着眼珠,抬起头来,这才有些活人该有的实感。 “我没地方去。” 他说完后飞快垂下头,露出破烂衣袖遮掩不住的伤口。 那不是简单的刀伤或者淤青,更像是被割裂皮肉,又粗暴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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