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微微勾起,问泽遗召出通判。 利剑出鞘。 “如您所愿。” 这是场不见血腥,不你死我活的比试。 穹窿的重剑攻势凶猛,哪怕它的原身已经化成碎铁,可眼下魔气幻化的剑依旧不减当年风采。 面对已是残魂的穹窿,问泽遗自愿放弃使用灵根,抬剑挡招,随后难得地主动攻去。 魔尊三米多高,想要获胜,就得从侧面攻击他的下盘。 穹窿微微诧异,挡下问泽遗一击。 利剑相撞,随后又分开。 “有些意思。” 穹窿被打得节节败退,随后又不屈不挠地提剑砍去。 他虽然早已不是全胜时期,但剑法几乎毫无破绽,问泽遗也不甘示弱。 他谨慎地拆招,落下每一剑都有前人的传承,也都是他自己。 最后,是魔气变的剑先撑不住,四分五裂成尘烟。 与此同时,问泽遗的元神也身心俱疲。 “你赢了。” 穹窿丢下断剑,上前一步,雾气形成的手按在问泽遗额角。 是人是魔有何干系,最好的功法,当属于他们这些最强的剑修! 海量的记忆灌入他的脑海中,问泽遗猛地睁大了眼。 这是他无论翻越多少书籍都得不到的心法。 部分魔族不讲究师徒传承和情分,穹窿逮住个好苗子,还真的倾囊相授了。 这便是在位数千年的老魔尊,哪怕再不着调,也能将无数魔族心法烂熟于心。 “行了,本尊一死,你就是知道最多魔功的修士。”穹窿的声音开始变得飘渺,且愈发无力。 “也不需要你喊本尊师父,但本尊有一事,想要你来帮。” “请说。” 被迫接受了太多功法,问泽遗还没彻底回神。 “护宁康顺遂一世。” 声音越来越淡,识海中的黑雾渐渐消散。 “他这辈子短如蜉蝣,最多不过百年,本尊本以为能亲眼见证。” “哈哈哈,怕是来不及了......” “我会的。” 穹窿在仙道眼中恶贯满盈,在魔族那毁誉参半,对宁康来说,他却是个称职的父亲。 他这辈子追逐纯粹的强大,可到头来,给宁康的愿望不过是他有最朴素的安宁。 就如同每个平凡的父亲。 没有根骨的凡人在这世道渺小如草芥,但仍旧有人记挂。 脱离识海,问泽遗重新整眼,脑海中紊乱的记忆让他动作虚浮。 魔尊抽离识海,他身上魔性的影响依旧存在。 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 不是有结界吗,怎么有人进来? 问泽遗用剑撑着起身,透过拐角看向吵闹声音的来源。 统一的青色校服,应当是群莳叶谷的修士,正在议论着什么。 问泽遗耳鸣没消,费了半天劲,也就听清楚他们是来找魔尊的,兰宗主刚放他们进来结界。 他们能进结界,说明兰山远也知道了这儿的情况。 希望师兄不知道他这副惨样。 问泽遗拍着自己被蹭脏的袖子,有些心虚。 莳叶谷的修士们晚了一步,穹窿残魂已经消散了。 彻彻底底的消散。 外头几个药修都是分神期往上,问泽遗怕身上的魔性被看出来,也不敢贸然出去。 他靠着墙角喘粗气,捂住嘴控制自己不咳出声,消化着魔尊给他送来的魔族心法。 须臾之内,他已经用最根源的心法,想到了三招拆解体内魔功的办法。 这回南疆之行,收获不是一般的大。 魔性的影响一阵大一阵小,药修们又在四处搜查,迟早会跑到结界的这片角落里来。 问泽遗运气不顺,正在费尽心思压住蠢蠢欲动的魔性时,墙角处传来了脚步声 他往后退去,并用最自然的表情看向来人。 笑容僵在脸上。 来人一深一浅的瞳,身着白色道袍。 兰山远担忧地看向他,声音带了喜色:“师弟,你可还好?” 结界恰好在此时逐渐破碎,露出巷子原本的模样。 方才被结界隔绝的魔气缓慢地涌来,问泽遗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幸中的万幸,因为魔尊消散导致这里充斥魔气,就算他稍微露出点不对,其他修士也察觉不出。 他朝着兰山远走过去:“师兄.....” 眼前一黑,他被兰山远小心扶住。 已经丢人了,问泽遗干脆就任由他半搀着。 接触到他的是温热的手,而非没有实体的元神。 问泽遗扶着额,惊诧地抬头。 “师兄,你怎么来南疆了?” 没等兰山远回答,他先看到兰山远身后站着的人 。 乌泱乌泱一群药修,里头还混了些擅长用蛊的术修。 看见兰山远搀扶着他,这群平均岁数高达八百的修士动作端庄,却全都是副耐人寻味的精彩表情。
第25章 搀扶 两人和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突然推开显得刻意,还会让纯洁的师兄寒心,问泽遗果断选择继续让兰山远扶着。 都是师兄弟,抱一下怎么了。 原本就虚弱的他勉强装得更惨了些。 已经没了大半的易容彻底消除,银色长发披散,落在兰山远的广袖处。 但他一直都只是虚靠住兰山远,没真好意思把全身重量压在兰山远身上。 兰山远反倒是往他身上靠了些,给他借力。 两人这般坦然,让围观的药修们顿觉正常。 持明宗宗门内的关系真好,根本不似传言水深火热。 医者的操守终于战胜好奇的本能,人群里走出来个药修,正是之前来过持明宗的铸月长老。 不似小辈们般冒失,仙子举止得体:“问副宗主,你现在可还好?” 问泽遗作势搭着兰山远的手腕,想要支起身:“有劳铸月长老担心,我并无大碍。” 可魔功在脑子里盘旋不去,他一恍神搭歪地方,居然和兰山远掌心相贴。 他的手上的手衣被沈摧玉刺破,隔着布料,温热柔软传递到他的肌肤。 问泽遗掌心一阵发麻,赶忙将手挪开。 可兰山远已经摸到他掌心湿粘,微微蹙眉:“师弟,你受伤了。 问泽遗闭了闭眼,如实交代:“只有手被人刺伤了。” 就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师兄但凡再晚点发现,伤口都已经愈合了。 药修们眼神登时变了。 谁都知道问泽遗厉害,刚才情况是有多凶险,才能让人伤到他? 而且问副宗主瞧着不像没大碍,平时这么嚣张的人,最近怎么总是病恹恹的,现在还是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瞧着还有些......我见犹怜? 一些岁数小的修士因他长得好看,不时偷偷去瞄问泽遗,被见识过问泽遗跋扈模样的师兄师姐用眼神警告,才悻悻然低头。 借着这机会,问泽遗赶忙将话题引到正事上。 “不知诸位是否在结界内寻到个少年,正是他偷袭我,才导致我受伤。” “的确是寻到个昏迷不醒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铸月诧异,“这少年身上有很淡的魔气,但不是魔修,修为也不高。” “我们本以为是穹窿绑来的百姓,正打算医治。” 这可医不得。 医好沈摧玉,保不准莳叶谷就是他的下个垫脚石。 问泽遗将脑海中混乱的魔功压下去,简单地讲述这些天在南疆的来龙去脉。 沈摧玉有金手指这事说出去铸月肯定不信,问泽遗干脆就圆成魔尊魔之将死其行也善,结果反而在没设防的情况下被沈摧玉背刺。 “救人?魔族当真会救人吗......” 人群里传出窃窃私语,修士们多数都不相信魔尊会干好事。 可问泽遗受莳叶谷所托才来探查,没道理骗他们。 了解穹窿的铸月却对问泽遗的话倒是深信不疑。 她沉吟片刻,抬手再次召出结界。 “实不相瞒,我们此次赶来,也是接到有人传来线索,说此处有穹窿踪迹。” 就在问泽遗来到南疆后不久,莳叶谷就接到了封奇怪的纸鹤,上面无人署名,只是说了魔尊现世,并且给了个地址。 上头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刻意隐瞒。 原本莳叶谷不会理睬这种信件,但信里头确实点对了魔尊残魂现世一事,所以铸月就留了个心眼,派人手暗中盯着巷子。 只是事发突然,信件又八成不靠谱,他们就没告诉问泽遗。 眼见问泽遗突然布起结界,进入后一直没有动静,监视的药修紧急通报宗门。 想到之前问泽遗的莽撞行径,铸月担心他出事,可又暂时联系不上兰山远,便紧急派人闯入结界寻找。 谁知道在结界内还遇到了兰山远。 铸月愧疚:“我们不知是二位在联手诛魔,万幸没酿成错。” 现在来看,如果是那少年心思歹毒,魔尊收留他,他却以怨报德发信给莳叶谷,想要借此陷害魔尊,就完全说得通了。 药修多是姑娘,救治伤患不会和剑修那般简单粗暴,所以沈摧玉此刻正被她们好好安顿在角落里休息,还贴心上过药。 听到铸月的话,药修们看向角落的眼神变得复杂。 早知道就该上药时候下手重点,瞧着这孩子根骨极佳,又人模狗样的,怎么比魔族还阴险? “只是不知他是如何传信给莳叶谷?” 这是铸月唯一的疑点,毕竟传信的灵符在凡间很难寻找。 问泽遗不语。 主角攻想要传信,保不准一阵风都能把信纸飞到他手上。 沈摧玉倒是想得美,偷走魔尊的传承,再和正道通风报信。到时候他全身而退,借机还能博取正道好感。 要是没他掺和一脚,沈摧玉怕是都能名正言顺拜入仙门了。 “或许他是偷了魔尊的法宝。” 问泽遗心中冷笑,面上严肃:“我在他身上搜到魔族的玄阶冷刺,还有些四品往上的灵宝,这不可能是他自己的法器。” “的确如此。” 被一群术修围着的宁康挪动几步,深吸了一口气,大胆向众人展示法宝。 “这都是我父亲的宝物,却藏在他身上。” 问泽遗让他还给父亲,可他晚了一步,父亲已经不在了。 他是魔尊养大的孩子,仙家对他警惕、反感也是难免。宁康不在意修士们的防备态度,心中满是穹窿离世的苦涩。 他神色茫然又痛苦,惹得心软的药修们怜惜。 甚至有个圆脸的年轻女修小声安慰:“生死无常,别太难过。” “确实都是魔族的法器。” 铸月接过后仔细查看,一锤定音。 证据确凿,所有人看沈摧玉的眼神更嫌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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