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关药寮,且问泽遗的计划说得含糊,她不知全貌。 谷雁锦无法放心让沈摧玉入内:“你既然知道他有不轨之心,还放他入药寮,生出枝节该如何是好。” “药寮是宗内最要紧的地方之一,不该他碰的药,我不会让他碰。” 问泽遗拿出张符,递给谷雁锦。 “幻术。” 谷雁锦拿着符,瞬间了然。 这符咒品阶很高,足以让沈摧玉陷入和药寮一模一样的幻境之中,扰乱他的思绪。 处在假象里,沈摧玉自然碰不了珍贵的药材,更不可能有接触高阶丹药的机会。 “可对付他个筑基修士,当真至于如此?” 谷雁锦诧异。 这符咒是兰山远的手笔,用来镇压上古凶兽都绰绰有余。 “至于,他绝非看起来这般简单。”问泽遗正色道,“请师姐信我。” “......好,既然大师兄也没有异议,我信你一次。” 谷雁锦揉了揉额角:“实不相瞒,我每每见到沈摧玉,也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慌感。” 这也是她迫切希望沈摧玉远离持明宗的原因。 她面上露出困惑:“像是我曾和他发生过冲突,可我却忘了。” 问泽遗顿了顿,笑道:“师姐记性一向很好,怎会忘了?” “兴许只是做噩梦时见过类似的人。” 随着规则崩塌,谷雁锦似乎和原主一样,也开始察觉到了异常。 不清楚谷雁锦知道真相会不会付出代价,问泽遗选择继续隐瞒。 “师尊。”青藿担忧地替谷雁锦掐着穴位,满脸歉意看向两人。 “师尊最近头时不时会疼,请师叔师伯见谅。” “没事,快带她回去休息。”问泽遗严肃道,“这些天务必让你师尊远离不安分的人。” 青藿重重点头:“是!” 送走心事重重的谷雁锦和青藿,院内恢复宁静。 问泽遗重新拿起水桶。 “师兄。”他垂眸道,“左右无事,陪我浇会水。” 兰山远自然不会拒绝,利落提起另个水桶。 药田只有一小片,此刻正星星点点开着花,其实不需要第二人帮衬。 问泽遗蹲在地上,用葫芦瓢潦草地舀水,打发着时间。 药田喜湿,多浇点水也没事。 “我下午就去药寮。” 他既要整沈摧玉,也要履行承诺,帮谷雁锦管好药寮。 “几时回?” “说不准,药寮忙起来没数。”问泽遗思忖片刻,“反正我天擦黑前肯定回来。” “尽早。” 兰山远的手克制搭在他背上,语调中还有藏得极好的忿闷。 一瓢水落下,遁入湿润的泥地。 “小泽。” 浇了小半边,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我知错。” 兰山远的声音很轻:“别和我分屋。” 身前的土地已经被浸湿,问泽遗扔下葫芦瓢,慢悠悠起身。 睡了一夜,仅剩的那点气早都烟消云散,他起了逗兰山远玩的心思。 兰山远在浇水时身子都挺得板直,他和他四目相对。 在问泽遗故意为之下,两人的脸凑得很近。 吧嗒。 兰山远手中的木瓢精准落在水桶里,砸出不大不小的水花。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寸,吻却迟迟没落下。 “还有四日,坚持下。” 问泽遗和他微微拉开距离,笑吟吟道:“一日就作罢,显得我没原则。” 但愿兰山远能用五日时间长个记性,别再有所隐瞒。 他没敢真的看兰山远,怕见着兰山远忿闷的样子心软。 “.......” 兰山远默默颔首。 他本就不擅长服软,见反抗无果,生硬转开话题:“今日午后,我会让尘堰和沈摧玉出现在药寮。” “好,辛苦师兄。” 问泽遗捡起落在水桶里的葫芦瓢,手上沾得湿淋淋。 尘堰现在不光是沈摧玉的助攻,也算半个兰山远的傀儡。 他的一举一动,可以受到兰山远无形之中的操控。 曾经问泽遗担心兰山远整日闭门不出耽误正事,后来才发现是自己杞人忧天。 兰山远没什么真正交心的心腹,却能恰到好处的笼络人心。 整个持明宗都在兰山远的掌控下,他像是网住参天巨木的藤蔓,对树皮上的每处裂隙都了若指掌。 认识他之前的兰山远本就是个工作狂,将宗主该完成的任务做得天衣无缝。 他在他面前浇花养草修身养性,也只是愿意陪着他而已。 “但你不能和他们独处,我酉时会去接你。” 兰山远的语调微变,带了不容人质疑的强势。 “酉时太早了。”问泽遗反驳。 “而且沈摧玉见着我最多是存着坏心思,见了师兄可能要存歪心思,师兄还是别去为好。” 有前面千百世的铺垫在,沈摧玉对兰山远的恨永远不可能绝对,一定会参杂着习惯性的、扭曲病态的爱。 “他动不了我,不必担心。” 兰山远将空木桶放在一边。 “我不担心师兄,只是想想他起的腌臜心思,我就犯恶心。” 问泽遗面上嫌恶转瞬即逝。 原作没少描写沈摧玉在得不到兰山远的日日夜夜 ,对着白日时见到兰山远的那点记忆自亵。 而这段描写的时间点,就集中在沈摧玉十七岁时。 兰山远面色未改,轻飘飘道:“他吃的丹药相克生毒,即使有心,也是无力。” 相克丹药,有心无力。 兰山远很少讲废话,问泽遗琢磨这几个字,越琢磨越古怪。 这不是单纯的安慰话,是说沈摧玉真的有心无力。 他委婉地试探:“师兄,沈摧玉莫非已不能人道?” 沈摧玉还没满十八,要是这岁数都不行,往后怕是彻底不行,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拉不回来。 他想过沈摧玉会不行,但没想到这么快。 兰山远抬眸看向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活该。” 问泽遗难得词穷,憋出来两个字。 除了活该,他很难给其他评价。 药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兰山远似是想到什么。 “小泽,该喝药了。” 他牵起问泽遗的手,温温柔柔道。 见他呆在原地,兰山远面上露出困惑:“怎么了?” 问泽遗后背一凉。 虽然知道是恰好熬好了药,可前边刚说到沈摧玉被药成废人,现在就催他喝药...... 实在有些吓人。
第118章 三日 同兰山远在门口分别,问泽遗踩着点进入药寮。 不知兰山远用了什么手段,他果真在角落里瞧见正窃窃私语的尘堰和沈摧玉。 师徒两人都是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见到问泽遗迈过门槛,齐齐默契地闭上了嘴,分开些距离。 “副宗主!” 原本喧闹着的修士们安静下来,纷纷和问泽遗行礼。 沈摧玉仗着待的地方偏,侧着头不正眼看问泽遗,表情晦暗阴鸷。 问泽遗笑着回了修士们,随后,他不经意间抬起头。 “尘长老!” 像是读不懂尘堰难看的表情,问泽遗面露惊喜,大声地打着招呼。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齐齐落在尘堰身上。 “四师弟。” 尘堰从阴暗的角落里出来,僵硬牵动面部肌肉,露出个比哭好看些的笑:“你怎么突然来药寮了?” 问泽遗轻描淡写:“谷师姐有要务抽不开身,我替她来管药寮的琐事。” 听到问泽遗是来管事的,原本因为谷雁锦不在而心生倦怠的修士们陡然精神。 懂眼力见的药修忙不迭散开干正事,顺道拉走旁边还在状况外的同门师弟。 他压低声,挤眉弄眼示意师弟:“别偷懒,小心让副宗主责罚!” 现在的尘堰管不来事,可问泽遗手里有实权,又和兰宗主关系极好。 若是等会因为懈怠被副宗主问责,实在是划不来。 “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丹药没炼成,过会该炸炉了!” 师弟恍然大悟,跟在师兄后头进了丹房。 “尘长老来药寮又是为何?” 问泽遗抬眸,饶有兴趣盯着面色铁青的尘堰:“总不能也是为了管事。” “不是。” 尘堰如今佝偻着背,比问泽遗矮了半个头。 他身上不住冒着冷汗,声音不自觉低下:“是宗主让我来办件事,眼下已经办好了。” 他看向一旁静默不语的沈摧玉:“恰好我这徒弟想来见世面,也想给药寮帮忙,我就把他也带上了。” “想必是要紧事,还得你亲自来办。” 问泽遗轻笑。 他看向沈摧玉,银蓝色的眼中闪过探究欲:“所以这位师侄......是想留在药寮?” 沈摧玉咬牙不语,强忍着怒气。 碍于问泽遗的身份,他只能恭恭敬敬弯下腰:“是,我虽手脚粗笨,却也能干些杂活。” “行。”问泽遗也没多计较,点了点头。 “那你就留下,但不能乱跑。” “是。” 问泽遗答应得太爽快,沈摧玉反倒迟疑半晌才应声。 “不过尘长老旧伤未愈,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好。”问泽遗状似关切,“是否需要我差人送尘长老离开?” “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尘堰深吸一口气,这才没被气晕过去:“我的大弟子还在药寮外候着,沈摧玉就拜托师弟了。” “放心。”问泽遗的笑容加深。 “我定然会照顾好沈师侄。” 骑虎难下,尘堰不放心地看了眼沈摧玉,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因为太过心慌意乱,他还险些被门槛给绊倒。 问泽遗欣赏过他的狼狈相,这才悠然走到沈摧玉跟前。 沈摧玉被他吓得往后退半步,问泽遗也恰到好处停住步子,没和他挨得太近。 “沈师侄。”他淡淡道,“前些天你认错人,求宗主收你为徒。” “我对你印象深刻。” 他每说一个字,沈摧玉的面色就白一分。 问泽遗的声音渐渐变冷,眼中透着凉薄的玩味:“可事到如今,你还想要宗主做你的师尊吗?” “不敢肖想。”沈摧玉的手不住发抖,低着头道,“当时冒犯宗主,是因为我认错人。” “如今寻到真正的恩人,我自然不会打搅宗主与您。” 最后的几个字,像是生生从他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问泽遗意味深长:“如此甚好。” “尘长老是个尽职尽责的师尊,如今师侄寻得良师,我该恭喜师侄才对。” “只是不该觊觎的人,还请师侄不要靠近。”他的声音很轻,仅有两人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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