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迅速飞离,留下张符纸晃晃悠悠落在他手里。 没等他看清符咒的作用,符纸碰到有灵力的玉镯,上面墨色的字迹开始忽明忽暗。 “问泽遗,找你真是麻烦。” 四下无人,凭空传出讼夜的声音。 问泽遗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元神,原本安静的光团突然变得焦躁不安。 它想要上前毁坏符纸,被问泽遗拦了下来。 他想听听,讼夜到底有什么急事。 “长话短说。”讼夜的语调很急,“魔域入口处的裂隙最近张合严重,情况不乐观,已经引起过五次小规模地震。” “进入裂隙需要极高修为,兴许你入魔后才合适。” “我记得你很惦记这裂隙,要是有空来魔域......” 刺啦———— 符文灼烧的声音响起,一直都乖巧听话的元神暴动,将符咒烧得滋滋作响。 讼夜的话说到一半,已经没了声音。 问泽遗抬起头,兰山远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正目光沉沉看着他。 “师兄,这才是你瞒着我的理由。” 问泽遗拍掉沾在手上的符灰,心中五味杂陈。 讼夜一定想过找他,但是被兰山远拦下了。 吃醋只是个借口,兰山远拒绝对他透露和讼夜会面的消息,更多是因为兰山远怕他真听了讼夜的话去魔域。 最近兰山远心神不宁,应当也是为此事。 兰山远不语,拉着他闷声往回走。 “兰山远!” 好不容易挨到进门,问泽遗忍不住道:“你冷静些,我又没答应他。” “对不起。” 兰山远如梦初醒般放开他的手,手指还在微微颤抖,身体僵硬。 还是被他知道了。 一瞬间,兰山远的脑海中全是问泽遗在魔域昏迷不醒的画面,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 他无法再承受失去问泽遗的风险,哪怕只有一星半点。 兰山远不自觉地回想着问泽遗虚弱的面庞,理智寸寸瓦解。 意识到他情绪不对,问泽遗放缓语气:“我没想去,你别担心。” 魔域已经因为祂受到了影响,从讼夜的角度看,喊他立刻去魔族是最好的选择。 他现在过去固然能抢占先机,运气好还能一举抹杀祂,可也过于冒险。 两族目前不互通,这表示兰山远为首的非魔修进不去魔域,他进去后极有可能和人族断联。 他相信讼夜会尽力保他,但原书上的名字还没彻底消失,祂还没到最弱的时候,光靠魔族和他未必能打得过。 他想去,但不会去。 越到紧要关头,越要冷静沉下心,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 “不去?”兰山远小心看着他。 问泽遗笃定道:“不去。” “退一万步说,你不给我开关窍,我根本去不了。” 兰山远闻言,这才平静了些。 问泽遗深吸一口气,开始和他讲道理:“我不去是回事,可我知不知道是另回事。” 分明他们之间最大的麻烦都说开了,可兰山远还是爱瞒事。 要不是讼夜来找他,他怕是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现在是兰山远隐瞒他,为阻止他去魔域,过些天会不会变成兰山远背着他孤身去魔域和祂硬碰硬? 兰山远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问泽遗越想越后怕。 “抱歉。”兰山远沉默半晌,轻声道。 他平时人前温和人后冷漠惯了,很少露出脆弱模样,这幅样子很惹人心疼。 心疼归心疼,可这事绝不能翻篇。 否则下回兰山远知错还敢。 问泽遗狠下心:“就算师兄是我的道侣,也不能剥夺我知情的权利。” “我至少得知道,讼夜到底还说过什么。” 兰山远抓着他的衣服,手指掐得惨白。 他垂眸避而不答,像是怕问泽遗听完回心转意。 兰山远这副模样给问泽遗气乐了。 也不知该说他倔,还是夸他坚持。 兰山远认知和常人不太一样,规则观念淡漠。 和他讲道理,倒不如换个方法。 “我真要生气了。”问泽遗心生一计,半真半假地黑下脸,“你要是再瞒着我,我.......” 他没怎么威胁过人,卡了下壳,这才苍白道。 “.......往后和你分房睡,不理你了。” 问泽遗说完就后悔了。 他怕刺激情绪不稳的兰山远,所以不敢说重话。 可这话也太没杀伤力了些。 且不说兰山远根本不用睡觉,每天睡觉只是想和他一起,就说“不理你”这种威胁,小学生都不会放在眼里。 可在他诧异的目光下,兰山远像是被雷劈中,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面上也短暂露出受伤的表情。 一刻钟后。 讼夜麻木地盯着石桌对面的问泽遗和兰山远。 在持明宗里耍把戏本就难,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思递出去的符咒被毁,讼夜就没好心情。 他都放弃找问泽遗了,结果又莫名其妙被带了过来。 气氛很微妙。 兰山远表情已经很克制,只是手指几乎要嵌进问泽遗的肩肉里。 问泽遗:....... 原来让兰山远乖乖就范,真的只需要句“不理你”。
第116章 枕头 “咳咳。” 讼夜被诡异的气氛压得不自在,尴尬地拿起杯子喝水。 刚喝一口,他就苦得皱了皱眉。 “说吧。”问泽遗正色,“你亲自来持明宗,要说的事理当不止方才那只言片语。” “你让我查的裂隙很奇怪。” 讼夜扫了眼兰山远的方向,兰山远的表情漠然,看不出喜怒。 讼夜收回视线:“那裂隙下边的玩意涌动的气息不似魔气,也不似灵气,又像被封住的大能,也和凶兽有五六分近似。” “它很危险,甚至可以说如果破土,随时会威胁魔域。” 原本他们还抓不到裂隙的踪迹,可随着时间推移, “连你也进不去?” “或许拼尽全力能进去,可我进去也是九死一生。” 讼夜烦躁地揉了揉乱发,扒开袖子,给问泽遗展示手臂处灼烧出的伤痕:“只是将手伸进裂隙,伤口就十日都无法愈合。” 伤痕触目惊心,竟然还隐隐冒着黑气。 “你自己都没法进去,还想让我去?” 问泽遗面上笑容收敛。 他敢肯定讼夜三番五次和兰山远提过让他去魔域,否则兰山远不可能这般谨小慎微。 “并非让你直接下去,只是希望你能来魔域探查,若是可行再想办法进入。” “既然你和裂隙里那玩意有私人恩怨,你我又恰好都想早点了结麻烦,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讼夜放低了姿态:“裂隙对魔域影响不小,你若是愿意帮忙,只要不威胁魔族,有任何要求都尽管提。” 他知道让问泽遗入魔去管魔族裂隙,对问泽遗自身很危险。 问泽遗怎么也算是他的朋友,就算再心系魔域安危,讼夜也不想让他出事。就算问泽遗入魔,他也会想办法极力保证问泽遗的安全。 问泽遗双手交叠,在兰山远面前,郑重拒绝了讼夜:“抱歉,我去不了。” 他身旁,兰山远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问泽遗话锋一转:“不过我能给你几个阵法,你试着让魔族术修用阵法镇压住祂。” 三番五次和祂交手,问泽遗早已将对祂有用的术法总结出来。 规则的目标不是摧毁魔域,且祂的气运早就不比曾经,只要魔族镇压得当,祂不会把多余精力分给魔族。 讼夜将信将疑,接过问泽遗递来的纸。 “那你还打算管裂隙吗?” 地底下那玩意要是真冒出来,魔族最先讨不着好。要是问泽遗管不来,他就得想些极端的办法合上裂隙。 “当然。” “我迟早会和祂碰上,但不是现在。” 问泽遗问:“你们还能撑多久?” 讼夜迟疑:“最多撑三四个月。” 三四个月对于寿命冗长的魔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足够让他产生危机感。 “好,不需要三四个月。”问泽遗微笑。 “等到冬时魔域入口开后,我一定想办法解决掉祂。” 冬时所有人能进出魔域,遇到突发情况,魔、妖和人族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而兰山远,也不会再受到魔域之门的阻拦。 他和兰山远作为整本书最大的变数,合力对上祂,成功的概率才会更大。 谁都不能躲在谁身后,他们都要在彼此身边。 在入冬之前,他要彻底摧毁残破不堪的原作剧本,粉碎祂作为规则所拥有的气运。 “行,我信你。” 讼夜沉默半晌,笑了:“管里面是什么天王老子,魔族也不是吃素的。” “要是有任何异状,劳烦魔尊及时告知于我。” 问泽遗这才想起手边有茶盏,慢悠悠喝了口茶。 浓淡刚好。 “告知你?”讼夜揶揄,“你这大忙人被兰宗主藏在屋里,想见一面都难。” 兰山远的视线短暂从问泽遗身上挪开,却也只是扫了眼讼夜。 “怎是师兄藏着我?是我不乐意见你。” 问泽遗眼中带了笑,搁下茶盏。 他私下说说兰山远就得了,外人自不能在他面前说兰山远的不是。 兰山远将沉默贯彻到底。 他没理讼夜,动作斯斯文文,给问泽遗倒了杯茶。 “好,好。” 讼夜来了气。 他不想和这俩人待在一起,越待越憋屈。 讼夜非常后悔。 他就不该大老远跑来持明宗看两个断袖琴瑟和鸣,倒不如在魔宫和新来的小美人调情。 小美人虽然没问泽遗好看,却会和他说知心话,在问泽遗这,他只能收获恶言恶语。 讼夜不怒反笑:“那兰宗主毁我符咒,是不是至少该同我道个歉?” 他说完之后,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扳回一城。 “我替师兄和你道个歉。”问泽遗潦草地举了举杯。 “可魔尊殿下在持明宗的地盘乱飞符咒,还让自己豢养的猎鹰冲撞体弱的副宗主......” 问泽遗轻飘飘道:“你把我师兄吓得不轻,不也该同我师兄道歉?” 讼夜抬起头,发现兰山远专注看着问泽遗,眼中病态的倾慕几乎要溢出来。 分明是兰山远把他吓得不轻! “好,我道歉。” 讼夜磨着后槽牙,讪笑:“真是对黑白双煞。” 一个牙尖嘴利,一个心狠手辣。 他一拂袖,起身:“这里酸味太重,我就不多留了,二位也不必送了。” 问泽遗诧异:“谁打算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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