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血液冲上天灵盖,疯了似得冲进树丛,顾不上自己刚才愈合的伤口被再度刮花,有蚊虫贪婪叮咬着伤口。 因为动作太大,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可树丛中只有层层叠叠的树影,压根没有人的踪迹。 沈摧玉很快意识到附近有结界,可结界在哪处,远不是他这筑基期修为所能察觉。 他能做的,只有茫然无措地到处乱撞。
第113章 楷模 两人离他一定很近。 情绪极度紧绷下,沈摧玉能听到两人似有似无的喘息。 他们可能已经在办事。 兰山远肯定已经不干净了,这么熟练,甚至是得过趣味,被其他人给上...... 沈摧玉恍惚想着。 他从九州最乱的地方出来,想法更容易污糟。 只是细碎的,克制的亲吻,已经足够他联想太多。 兰山远不是该干干净净等着他,为何会被其他人亵渎? 思及此处,沈摧玉痛苦得想要拿头撞树,又怕听到动静,又想将耳朵贴着听下去。 随着年岁渐长,他对兰山远的执念像是空穴来风,随着岁月刻在骨血里。 不断有声音提醒他生来就是为了遇到兰山远,得到兰山远。 只要顺应天道,他会过得比谁都顺遂,也会轻易得到一切。 ......似乎这样的日子已经重复了千万年,他也得手又失去了无数次。 可这几年,沈摧玉心中生出严重的割裂感。 他清楚地知道天道偏爱他,可现实中的屡次受挫却又给他重重一击。 从遇到鬼面人开始,一切都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属于他的人被采撷,属于他的机缘也被夺走,他逐渐活成不人不鬼的模样。 忽地,四周恢复寂静,像是结界主人发现了什么,不打算让他听下去。 沈摧玉颤抖着双腿,失魂落魄地慌忙逃离。 慌忙之中,沈摧玉被路边的车前草绊倒,他咬紧牙狼狈起身,跌跌撞撞消失在树丛之中。 结界内。 问泽遗整理自己被揉乱的衣衫,闭眼平复心绪。 “沈摧玉在外面?” 兰山远非得拉他到小树林亲,他当时就觉得奇怪。 哪怕是被封住关窍变得迟钝,他都能听见沈摧玉落荒而逃的动静。 年幼时吸入太多西寰宇的风沙又没好好调养,沈摧玉的呼吸声带着粗粝,并不难辨认出来。 兰山远不语,算是默认。 问泽遗睁开眼:“何必呢?” 他都不在意,兰山远倒是急着气沈摧玉。 “我担心他缠上你。” 问泽遗诧异:“他怕我都来不及,怎能缠上我?” 他可看到了,沈摧玉对他的眼神一点也不友善,像是在看情敌。 “比武的胜者,可以向宗内长老自荐。” 兰山远不置可否,而是转开话题:“不出意外,沈摧玉会胜出。” “对,他会要求做你的徒弟。” 问泽遗不明所以,示意兰山远接着往下说。 沈摧玉的综合能力比不过其他通过试炼的修士,但他的好运气总有办法助他赢下比试。 “我答应过你不要他,所以他不能拜我为师。” 兰山远从怀中取出一张符,放在问泽遗手中。 符上花纹繁复,还写了沈摧玉的八字。 问泽遗翻面看了看:“封存记忆用的......” 他面上疑惑转成了然:“原来如此。” 论折磨人的本事,他学八百年都比不过兰山远。 他亲眼见过兰山远在魔域折断沈摧玉的手指,光这一桩都够沈摧玉记一辈子。沈摧玉要是没忘,不可能对兰山远还是这般痴迷的态度。 沈摧玉现在还敢对兰山远穷追猛打,无非是因为兰山远封住了他部分记忆。 问泽遗好奇:“师兄,你曾经对他都做过什么?” 兰山远定定看着他,并不想回答。 问泽遗摸了摸鼻子:“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如果说兰山远在他面前还有所收敛,那在他认知之外,兰山远的手段堪称残忍。 和兰山远刚认识那会,他在危楼时遇到沈摧玉突然抽搐吐血,想必也是兰山远的手笔。 要是沈摧玉知道帮他的救世主和之前折磨他的人是同一个,不吓疯才怪。 而沈摧玉吓疯之后,若是寻找救命稻草收他为徒,难免不会找到离兰山远最近的他身上。 可如果沈摧玉清楚他和兰山远的关系不简单,他就不会被沈摧玉缠上。 “这般有意思的计划,师兄怎么不提早说?” 问泽遗的嘴角微微上扬。 “怕你不自在。” 兰山远也知道干了问泽遗不喜欢的亏心事,垂眸别开视线。 “这倒是。”问泽遗无奈。 如果知道外面有个沈摧玉,他肯定不自在。 “可这露天席地的,就算没人看着我也别扭。” 兰山远往身后扫了眼,聊胜于无地辩解。 “没让他看到,也没让其他人知道。” 他不会让其他人看到问泽遗的另一面。 “我不喜欢这样。”问泽遗眯着眼,强迫兰山远和他对视。 “下不为例,听到没?” 兰山远给的理由看似合情合理,可还是透露出种怪异感。 想要让沈摧玉知道他和兰山远的暧昧关系,从而在发疯的时候对他也敬而远之,完全可以用几句对话解决,压根不用亲上。 说里面没有兰山远的小心思,他是一点也不信。 “嗯。” 兰山远点了点头,像挨训的幼童一样垂首。 “好了,拿着。” 左右也不是大事,问泽遗的心彻底软下,将符咒递给兰山远。 这符咒太要紧了,只要符文碎裂,沈摧玉会瞬间堕入梦魇。 兰山远没接,推给问泽遗。 “师兄是打算让我来?” “给小泽玩。” 兰山远眼中带着微光,将一块尖锐的灵石包上帕子递给他。 没有灵力的人撕不碎高阶灵符,但是可以用灵石划烂。 “师兄这是补偿我?” 兰山远温和道:“是他害你受过伤,原本就想让你来。” 原来是给他出气。 “行。”问泽遗爽快地收下符咒。 他对沈摧玉起不来半点同情,也想亲手给沈摧玉点报应。 一片叶子掉在问泽遗肩上,他拂去落叶,拉住兰山远的手:“走,这里阴森森的。” 幸亏只是听见,被人盯着接吻,他实在是受不了。 他真不理解有些人爱来小树林,简直瘆得慌。 兰山远任由他拉着,安静跟在后面。 离开之前,他回过头冷冷地瞥了一眼,眼中无光,像是在看什么死物。 去哪都是歇息,问泽遗干脆提早去了比武的场地。 他找到处能晒到太阳的高处,仗着有结界没人能看到,依偎着兰山远打起盹。 等过去几个时辰,前来演武场的修士陆陆续续变多,他这才起身正襟危坐。 “再睡会,还有一个时辰。” 兰山远轻声道。 问泽遗笑道:“有热闹看,谁还睡得着?” 他抽出符咒在兰山远面前挥了挥,随后不紧不慢收回。 听罢,兰山远这才慢吞吞和他分开几寸,默默解开结界。 大老远地,问泽遗就瞧见尘堰阴沉着脸走过来,被几个修士搀扶着坐下。 他瞧着又瘦了一圈,真真正正成了副皮贴骨的憔悴样,走在路上甚至能吓到小孩。 和问泽遗对视,尘堰面上恨意和畏惧转瞬即逝。 问泽遗心情极好,用手背托着腮,回报给尘堰一个友善的笑容。 尘堰吃了苍蝇般别过头去,不再搭理问泽遗。 等到修士们到齐,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锣声,比武正式开始。 所有人停止说笑,目光汇聚到演武场正中。 这届留下的修士一共五人,而新弟子比武这一环节,基本上不会筛下任何人。不过是其中胜者可以主动请缨,自荐成为某个长老的弟子。 当然长老答不答应,还是长老说了算。 五人之中除去一个药修免于比武,其余人两两对垒,以抽签的形式来选择他们的对手。 其他修士精神抖擞,唯独沈摧玉萎靡不振,甚至都没再朝兰山远看。 不光是因为问泽遗给的刺激,还因为他根骨被灵药熬坏,所以没能靠着持明宗药修的丹药,让身体迅速恢复,此刻虚弱得紧。 “他肯定能抽到年纪最小的术修。”问泽遗打了个哈欠。 单打独斗上术修比剑修要吃亏,纯粹的术修天生会落有剑修潜质的沈摧玉一截。 果不其然,沈摧玉抽到的木签上,对应着四人之中年纪最小的术修。 那是个矮个的少年,只有十六岁大。 他的天资不低,只是身量落了沈摧玉一大截,身上的木灵根也被沈摧玉的金灵根相克。 少年并不怯场,朝着沈摧玉落落大方行了礼,并且友善地笑了笑。 “请指教。” 反观沈摧玉,因为心事重重,居然只对着自己的对手、未来的同门潦草地点了点头,脸色还极其难看。 术修也没遇到过这种麻烦,脸上的笑容僵硬片刻。 “怎么这般没礼数?” 沈摧玉这般轻慢的态度,自然招致其他修士不满,看他的眼神更加嫌恶。 一声锣响,比武开始。 沈摧玉毫不留情冲向术修,提着短剑,朝着他的命门攻去。 术修也没料到对方如此狠厉,慌忙抵挡,和沈摧玉缠斗在一起。 他会的阴招自然没沈摧玉多,眼见着沈摧玉已经要去踹术修少年的裆部,不少长老不忍卒视地别过头。 他们见过野路子的天才,可这路子也太野了。 谷雁锦和洛芷参坐的近,问泽遗能听到两位女修不大不小的交谈声。 “啧,他的招式真恶心。” 洛芷参蹙眉:“要是近身打架赢个比他小、被他克制的术修都费劲,赢了也丢人。” “要我说,他真是这届遴选的败笔!” 谷雁锦难得赞同她的观点,点了点头:“他运气是好,可运气又能将他保驾护航到何时?” 一刻钟后,勉强分出胜负。 沈摧玉在体力耗尽前险胜一招将少年逼出圈外,可却没人为他喝彩。 满堂寂静,甚至言卿都没心情给他捧场。 反倒是跌坐在地的术修从容起身,拍净衣袍上的脏污,被术修和药修团团围住。 “师弟打得真好,虽败犹荣!” “是啊,若非突然有石子绊倒师弟,谁输谁赢都说不定!” 他们脸上笑容洋溢,欢迎着新师弟到来。因为心里有气,说风凉话压根不避讳沈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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