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教授哭笑不得地往牧深后背一拍:“好好说话,别学武侠电影里那套。” 牧深咧嘴一笑,重新打招呼:“晏哥好、渊哥好、锦华哥好。我看了《挑战,才艺秀!》,你们的节目太棒了!特别是五公!” 上面还有人在讲话,众人相互打过招呼,也就站在一处安静下来。 第三个人讲完话,活动终于正式开始。 第一环节就是在台上展示展品。 沈晏他们进来得晚,站得靠后。不过画都要展出,倒也不着急挤上前方去。 沈晏干脆站到陈俊树那个展位前,方便一会儿画挂过来了就仔细看。 原本在上方的左恒很快走过来,对沈晏点个头。 带展品来的嘉宾分量都挺重,没有人亲自上台解说,都是由弟子或是助理代劳。 当陈俊树的弟子说到“纪胤晚年真迹《春日登山图》”之时,现场一片哗然。 只在百年前出现过,只有文字记载而无图片资料,如此珍贵的一张图,马上就要展出了! 众人都是又激动又期待。那些收藏家,甚至有些画家,都已经忍不住露出盘算之意。 牧深也非常激动,目光紧紧盯着台上,歪过身子向刘教授问:“刘爷爷,我记得你说过,在这里展出的画,都是有出手打算的,是吗?” 刘教授回道:“嗯。不过通常都会拍卖,很少私下成交。” 牧深:“什么时候拍?” 刘教授:“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他的兴趣在字上,国画界的事属于知道但了解不深。 左恒在旁听见,小声回一句:“通常快的话1个月内,慢的话也有半年一年的。你要想拍,可以留意各大拍卖行的消息。” 牧深快速转头看一眼,回句“谢谢左总”,又继续关注前方。 台上,画徐徐展开。 边上吊着两个大屏幕,前方拍摄的画面同时出现在屏幕之上。 先出现画上方的云,然后山峰,山上的树、瀑布…… 画卷刚展到一半,沈晏便已经蹙起眉——不是。 纪胤的运笔、用墨他都太熟悉了,这幅画实在假得明显。 台上,画卷完全展开,镜头又去拍落款和印章。 沈晏偏头瞥一眼裴渊,果然见裴渊露出个讥笑,但很快恢复惯常的面无表情。 下方嘈杂声一片,有人相互议论,有人催促着赶紧展示完,好把画挂进展位,能够靠近细看。 陈俊树正是排在最后展示的,他的弟子提着画,跟着工作人员走来展位挂画。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 沈晏再次细看几眼那画,就感觉到左恒和乌锦华在看自己,回视过去,暗暗摇下头。 左恒顿时露出一分失望之色。 周围的人却是在激动地往前靠,裴渊便护着沈晏,和左恒、乌锦华一起退出人群。 刘教授也退出来,只剩牧深还挤在画前。 人群之中响起众多议论,都在称赞纪胤这幅画何等妙笔。 陈俊树和他的弟子更是被人围着问个不停。 然而,一片热闹当中,突然响起牧深惊讶的声音:“这不是纪胤的真迹啊!谁收的画,被骗了吧。” 瞬间,场上猛然静下来。
第102章 鉴画 一片安静中, 无数双眼睛来回看着牧深和陈俊树师生俩。 牧深很快从周围人的反应找到画主,满脸遗憾地看过去:“陈先生是吧,不知道你这幅画什么时候收的。当纪胤的画收, 肯定不便宜。要不你赶紧想想, 还有没有把钱追回来的可能。” 这句话有些长, 终于让震惊中的众人回神。离得近的人怕议论被听见,相互之间使着眼色。离得远些的更是开始交头接耳,嘈杂声再次充满展厅。 人群外的刘教授头疼地拍下额头,忍不住嘀咕:“这孩子……” 左恒低声问:“要不要我找人把他带出来?” 不过,刘教授却是一摆手:“随他吧。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行为自己负责。” 虽说牧深是他带来的, 但反正他和国画圈又没有交集,影响不到什么。 那边陈俊树的脸色已经是黑中透红, 旁边弟子艾学飞更是气得满脸涨红, 似乎头发都根根倒竖。 本来挤在双方之间的人, 此时都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像是留出地方给他们当面对峙。 艾学飞当即上前几步, 大声质问:“你谁啊!凭什么说这画是假的!” 牧深却答得一本正经:“因为这画的用墨和运笔都不是纪胤的风格。你看那线勾得那么飘, 还有墨的浓淡过渡, 明显能看出落笔并不快,甚至好些地方都有犹豫感。 “纪胤的写意向来是画得随心, 全画看上去酣畅淋漓, 不会有这种滞塞拖沓。这画从构图风格看, 倒是像纪胤的感觉,我怀疑是临摹的, 所以下笔时小心翼翼。” 众人随着他的话再次看画。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那话语影响,不少人此时细看墨迹, 似乎就感觉出一些凝滞。 艾学飞简直要被气得倒仰,不由得提高音量斥道:“你说不是纪胤的风格就不是了?” 这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有看向他。 纪胤什么风格,学界是已经基本有定论的。牧深说的“写意画得随心,画面酣畅淋漓”并没有错,艾学飞质疑这个,倒是显得他不专业。 艾学飞话刚说出口,也察觉到自己言词有失,连忙补救:“我看这画就很随心很顺畅,你怎么知道纪胤不是这样运笔和用墨!你和纪胤真迹对比过?” 却不料,牧深真的点了头:“嗯。我家有两幅纪胤的写意,一幅山水一幅花卉。我都非常喜欢,常看,也临摹过。当然,这一幅摹得比我好多了,但还是缺少纪胤画里的那种感觉。” 艾学飞顿时一滞,四周也响起一片抽气声。 纪胤现今存世11幅作品,其中3幅字,3幅写意画,5幅工笔画。而《春日登山图》此前一直不知所踪,还没有图像资料,相当于只有两幅写意画有确切下落,其中一幅就是前几年拍出2.6亿的牡丹。 现在牧深说,那两幅全在他家里! 这一有对比,牧深话里的可信度无形中增加不少。 艾学飞回头看一眼陈俊树,见老师皱着眉给个眼神,心里才安稳点——看来圈里根本没人认识这个人,至少肯定不是本市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狂妄小子。 他继续对牧深施压:“怎么能只凭你一张嘴说是怎样就是怎样,你敢把画拿出来对比吗!” 果然,牧深回道:“那么贵重的画,我怎么会带在身边。我家在国外,你们要想看,我们可以约时间,我等你们去找我。” 周围议论声一下涨起一波,不少人听得都心动。 艾学飞心下更稳,继续追击:“说什么以后,就说眼前!你拿不出画,就是口说无凭!我们这画可是有好几家机构的鉴定证书,绢、墨、印都做过检测,就是承前期的东西!还有那几个收藏章,时代都不同!” 牧深不赞同地道:“我们画画的人看画,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觉,怎么能反倒被鉴定证书束缚。再说,这有可能是同时期的人临摹,也有可能调了旧墨和旧印泥,画在旧绢上伪制,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说完,他又越过艾学飞,看向陈俊树:“陈先生,我知道你伤心之下可能一时不愿接受。但这张的确是伪画,不合适再转手拍卖。” 陈俊树一张脸黑得都快滴出墨来,感觉周围的议论声全是在对自己的质疑。 如果他只是一名收藏家,还有台阶可下。可他在国画圈内也值得人称上一声“大师”,如此被一个小辈质疑自己对画的眼光,真要在这里露怯,以后也就不用混了。 他咳一声,走上前:“这位……对于画作真伪之辩,向来是古今难题。你相信自己的眼光,但我也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不要忘了,这幅画是纪胤晚年的作品。 “看落款年份,庆丰四十六年,纪胤已经是67岁。他那时的身体状态,和年轻时肯定不一样,下笔力道变弱也不奇怪。我认为,这画上的运笔和用墨变化,正符合这个年纪的老人。” 陈俊树毕竟在圈内名声大,此时他出了声,不少人也跟着向他倒去,出声附和。 牧深再去看画:“可是……” 他正想着怎么组织语言,陈俊树却直接转了话题:“年轻人,我看得出来,你喜欢纪胤的画。但不能为了收到画,就使这种下作手段。” 牧深原本一直态度坦然,此时不由得猛然拧眉:“我没有!” 陈俊树却是露出无奈一笑,向周围人摊手,仿佛在说——小孩子就是胡闹。 牧深感觉心里憋着口气,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时,一道柔润温和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这幅画,的确不是纪胤所画。” 围观众人原来已经基本倾向陈俊树,哪知事情又有转折,纷纷转向声音发出之处,嘈杂声再起。 陈俊树和艾学飞黑着脸看去,两人都是一愣。 艾学飞和王辰连关系不错,此时已经认出沈晏和裴渊,陈俊树则是注意到站在沈晏身后的左恒。 左恒身旁跟着几名工作人员,有扯着空白宣纸的,还有捧着砚台拿着笔的。 沈晏微笑着对牧深点下头,再看向陈俊树:“陈先生,你惯用右手。” 陈俊树:“那又如何。” 沈晏又扫一眼看向自己的众人,淡定开口:“大家应该都知道,纪胤是右手工笔、左手写意。” 众人纷纷点头。 艾学飞强调:“这幅画的运笔之势,明显是左手所画。” 沈晏没接话,只继续说:“可能用左手作画的人少,所以大家没有特别留意过,两边手作画的小差异。除了勾线、着墨时的起始时常相反,作画顺序通常也有不同。 “而这幅画,确用左手所画,但落笔时的构图之法,却是右手画的习惯。举个例子说,比如左下角的两块大山石。看墨迹晕染,是先画前方这块,再画后方那块。” 众人随着他的话看去。这种细节,能看得出来的人已经很少。 还有人不解:“前石遮后石,不管左手右手,不都是这么画吗?”
183 首页 上一页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