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三气笑了。 谢星珩起身。放过去一碗,他砸一碗,两碗落地,他问:“你奈我何?” 满桌叫嚷,两个老人还见缝插针的骂起江知与。 谢星珩就近端起一盘菜砸他们脚边:“都给我闭嘴!我夫郎是你们能骂的吗?” 三房的人,看他的眼神还像看猴戏一样,笃定他闹不出动静,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盘算这次要大房送多少银子来赔礼。 谢星珩直接骂了:“你们这些无耻小人,仗势欺人是吧?以大欺小是吧?公有官威,私有孝义是吧?那我说个解决方案,你们听听看。” 谢星珩眼神逼视,先看江老三,再看江万川。 “要么你们父子俩把汤圆吃了,这事就此揭过。否则,我出了这扇门,吏部文选司主事江承湖私藏龙袍,意图行刺皇上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你们选一个。” 满场寂静,都给听懵了。 就连提前知晓“九族消消乐”的江知与,在实操环节,也瞪圆了眼睛。 江老三脸色黑如锅底,气得浑身发抖,他拍桌而起:“你在说什么胡话!” 谢星珩好整以暇望着他。 江老三站着,气喘如牛:“你说了就有人信?” 谢星珩勾唇,满脸胜券在握:“枉你当了这么多年官,有没有人信,重要吗?” 帝王疑心,谁敢挑衅? 今天放过江老三,改天就是“狼来了”。 谢星珩指尖敲桌:“我数三声,你们不吃,我立马走。别想把我留下,未时正,我的朋友见不到我,衙门的鸣冤鼓就会响。想听你就试试。” 江老三指着他:“你疯了……” 谢星珩指着地上:“吃。” 他又转向看向坐旁边看戏的余春至:“我们的恩怨,你我心知肚明。这碗汤圆,你也有份。” 夏元仪看他神色狠厉,连忙打圆场:“一碗汤圆而已,不至于……定是厨房弄错……” 谢星珩重重打断她的话:“那就吃!” 江老三深吸口气:“你一定要闹这么难看?” 谢星珩面色不改:“人活一张脸。我骨头硬,受不了辱。” 他开始倒计时:“三……” 夏元仪脾气上来,不吃这套。 “你要告就去告!我会怕你?哪个能有两条命啊!你告了,大不了一起死!” 谢星珩悠悠道:“那只好苦一苦我岳父了。你们知道的,我夫郎跟我爹爹,加上我,我们三个,都没有上你们家的族谱。” 他续上倒计时:“二……” 两个老人也来打断他的话,四肢软着,只会喊着“反了反了”。 谢星珩让江老三听听:“这就是证据!” 他们不敢吭声了。 最先顶不住的人,是余春至。 他不敢拿江致宁的命来赌。 孩子送到老太监家后,他就跟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捡地上的汤圆,他也面色不改。 一人退步,就人人动摇。 江万川性格冲动,关键时刻竟还是个孝子。 他不要他父亲当众向谢星珩低头,他起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汤圆我叫人准备的,我吃。” 谢星珩盯着他们吃,手在桌下牵着江知与,触手一片冰凉。 气势正盛,不适合柔情蜜意。 谢星珩捏捏他手掌,没跟他对视。 看着他们干呕着吃完汤圆,谢星珩得寸进尺。 “我学识浅薄,二堂哥书房的书,都给我搬走。反正他也用不上。” 一次低头,就抬不起头。 江老三让人搬书后,谢星珩又要去库房选些好东西。 “回家前,我要四处打点一番,手里没货,谢三叔支持我。” 谢星珩踩着江老三的底线蹦迪:“马上返乡,你们再给我准备些盘缠。” 盘缠的数目,不是十两、五十两能打发的。 书搬走,宝贝拿了,还要银子。 席间又吵嚷起来,两个老人缓过劲儿,不敢再找谢星珩的麻烦,逼着江知与跟谢星珩和离。 江老三一听“和离”二字,就暗道不好。 果然,谢星珩面色越发冷,他扫一眼二老,嗓音都透着寒意:“你们活到这年纪,可以去死了。我们都去死,下了黄泉,我倒要看看阎王认不认三叔这地上的官。” 江老三眼前阵阵发黑。 谢星珩给他再加一码:“听说您要给堂哥打点,来年就让他做官。这种好事,可别把我忘了。大房才遭了一场劫难,实在没钱了。我的前程,就劳烦三叔费心。我的梦想是当富裕县城的一县之主,提前谢谢您了。” 江老三的脾气大爆发,他忍不了了。 “你去,你有本事就告!莫须有的事,我不信你能告倒我!” 谢星珩起身:“好的。” 他把江知与牵着,头也不回往外走。 这么多条件提了,一看就是贪心不足的人。 以命要挟,谁怂谁输。 江老三不做生意,也在与同僚的竞争里,知道条件是要拉扯商议的。 他看谢星珩直接走了,也懵了下。 他也不拦。 一家人坐在饭厅里,小孩子都噤声,半个字不敢提。 余春至率先打破沉默:“你必须拦着他,你没看出来吗?他不想被你骑头上,今天谈崩,我们一家死了,他还是举人!” 至于江承海…… 余春至恨恨想,男人的心变得快,江知与要是因为江承海的事跟谢星珩生了嫌隙,谢星珩趁着年轻,另行嫁娶,有何不可! 江老三知道必须拦,可是他不能把所有条件都答应。 答应了,他就被捏了把柄。 只今天,谢星珩就全方位索要,满足他以后,胃口只会养得更大。 夏元仪紧锁眉头:“那就把他们分出去,分家!” 江老三是官,比他们更懂九族的概念。 分家有什么用。 他看向爹娘:“你们舍得大哥吗?” 他要签断亲书。 把他们都分出去,谢星珩失去了“亲戚”身份,再去状告,就是诽谤。 君王起疑,也不会动刀子。 否则普天之下,没有活人了。 两老当然舍得老大。 “我们是他亲爹娘,断了亲,断不了血脉,他不敢不孝顺我们!” 江老三也这样想。 他那个大哥,最是孝顺。 爹娘在他府上,断得了关系,断不了血亲。 他们签断亲书。 江万川一路疾跑,跑出府门,大街上把断亲书扔进了马车里。 他脾气被压住了,不敢吭声,只瞪着车厢里的夫夫俩。 谢星珩捡起断亲书,看完交给江知与。 他放下车帘,一个眼神都没给江万川。 “回镖局。” 他们该返乡了。
第55章 抵达丰州 路上的事都是江知与安排,为安全起见,做了很多“伪装”。 同一天里,有镖师结伴出城。 也有一行送亲的仪仗队,抬着花轿,吹吹打打出了城。 他们依照程明的要求,临走前,给程明送了一份薄礼。 礼单之外,还有一张摁了两个巴掌印的断亲书。 谢星珩今天是兵行险招,利用古代对谋反行刺的恐惧,谈话里,以气势相逼,又给出确切的时辰,逼得三房一家不敢赌。 过了那一阵的紧迫,江老三再蠢,也该有所反应,送到京城衙门的断亲书,他也有办法收回来——不过是家务事罢了。 断亲书追回来,江老三不声张,谢星珩就不会知道。 留待后用。大房不再送银子来京都,江老三就会发难。 这之前,江老三必会先一步“大义灭亲”,让谢星珩唯一能跟他叫板的“九族消消乐”失去威慑。 亲是一定要断的。 还得不能“撤回”。 他们夫夫俩接了程明强给的险差,区区公证,想来他不会拒绝。 这头弄完,夫夫俩上马车出城。 车后带了一笼信鸽,才到城外大路上,他们就绑信放飞。 出城的时辰晚,走不到两刻钟,天色就擦了黑。 江知与背上包袱,不要夫君插手,夫君是文弱书生,体能不如他。 谢星珩看了他一眼,没做争执。 到了岔路口,他们下马车,直接进山。 山里有毒蛇野兽,萧条的秋季,草树枯黄,不好藏身,算上追兵,可谓是危机四伏。 但山大,林深,人到里面,犹如树叶入林,机遇也大。 江承海上次能脱险,就是带着一帮镖师在山里藏身的。 前路已被早一步出发的镖师踩踏过,他们不怕留脚印。 沿着路边,找浅坑跟藤堆。 江知与的大包袱里是藤蔓编成的厚席子,披在身上,可以跟环境融为一体。 谢星珩看了,说:“迷彩伪装啊?” 江知与“啊”了声,没懂。 谢星珩就跟讲,他在电视上常见的各种野外伪装。 “听说有的枯叶堆里,还有蛇藏着。” 谢星珩看的网图,一张枯叶直拍图,里面藏了七八条蛇,看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江知与知道:“别怕,我会认。” 家里遇事以来,都是谢星珩对他说“别怕”,这两字说出口,夫夫俩相视一眼都是笑。 他们不进山,找到合适的位置,就披上藤蔓席子,趴伏噤声。 岔路口的马车,原路返程,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 跟马车擦肩而过的一行马队,都侧目投来了视线。 马队疾驰跑远,到了岔路口,他们分三批,有三个人进了山。 他们骑着马,山脚这段路跑得很快,马蹄踏出飞尘,把暗调的天色迷住,错过了沿途的风景。 江知与牵着谢星珩的手,两人都没动。 这一晚上,他们心神紧绷着,互相换着眯眼,呼吸将将变沉,就被捏着穴位,强行唤醒。 一宿的时间,不知道挪转多少次。 他们对视间,悄悄话都不敢说。 秋季没有蚊子,虫蚁也少,蛇也到了冬眠的时候,他们没深入,野兽不会过来,只有生命力顽强的小虫子,在他们衣服上爬行。 沿着衣服皱褶的痕迹,在藤蔓镂空的缝隙里,穿行不止。 有些虫子爬到了他们手上、脸上。 江知与不怕这些。 他性子软在人情关系上,对自然环境,反而不惧怕。 谢星珩跟他相反。 人情厉害,他最不怕跟人打交道。 可他生活在现代化城市,一年到头回不了两次农村老家。 工作以后连轴转,连着三年,他春节都在加班。 虫子对他而言,是陌生又恐怖的。 环境使然,他还挺怕带甲壳的虫子——比如大蟑螂。 谢星珩跟着哥嫂翻山越岭来丰州那阵,在山里的日子,他是能自由活动的,见了虫子能踩能拍,他还能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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